郑万春：永续债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赋能

　　原标题：郑万春：永续债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赋能

　　作者 系中国民生银行党委书记、行长

　　资本是商业银行服务实体经济的杠杆支点，也是抵御风险的最后屏障。构建科学高效的资本补充机制，立足内源资本补充常态化、外源资本补充多元化，持续拓展资本补充渠道，有效平衡补充效率和综合成本，是资本管理的内在要求。近期，民生银行积极响应党中央、国务院的号召，在人民银行、银保监会等大力支持和指导下，发行了股份制银行首单无固定期限资本债券（以下简称“永续债”），是资本补充方式的全新探索。

　　多元化资本补充是商业银行发展的必然要求

　　以利润留存为主的内源资本补充反映了银行经营业绩和未来发展预期，有助于银行持续获得高质量资本，不断增强价值创造能力，提升盈利水平和资本回报效率。在服务实体经济质效提升、监管要求强化和经营环境复杂多变等挑战下，银行单纯依靠内源资本补充已无法满足发展要求，构建多元化外源性资本补充势在必行。

　　服务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需要。当前我国经济正处于从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变的重要阶段，商业银行贯彻落实“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以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积极服务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乡村振兴战略、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坚持本源，专注主业，不断提升服务实体经济能力。商业银行作为我国社会融资领域的主要力量，要坚决落实好中央决策部署和监管要求，打造普惠金融生态，大力支持小微企业、三农等经济社会发展薄弱环节，着力强化民营和小微企业融资支持力度，助力经济平稳健康运行。这些都需要商业银行持续有效地补充资本，不断增厚服务实体经济的资本基础。

　　满足日趋严格监管标准的需要。为增强商业银行在经济下行期抵御冲击和吸收损失能力，巴塞尔协议Ⅲ明确各级资本合格标准，对各层级资本的期限、损失吸收能力等提出要求，并以资本充足率为核心构建了新的监管资本体系。根据巴塞尔协议Ⅲ，资本工具需要符合一定期限要求，且在持续经营过程中具备损失吸收能力；为避免监管套利，确保资本属性，协议对于监管资本的融资主体、融资方式、收益分配限制也进行了严格规定。无论未来监管资本标准提高、总损失吸收能力（TLAC）管理机制实施，还是贷款分类制度完善、拨备计提要求趋严、资管新规稳步推进，都要求商业银行优化资本结构，提升资本质量和韧性。有效的资本补充是妥善应对严格监管标准的必然要求。

　　持续提升综合竞争力的需要。国际银行业中一级资本作为层级较高、质量较佳的资本，是商业银行综合实力和国际竞争力的集中体现。英国《银行家》杂志每年对全球1000家银行排名主要参考各行一级资本持有量。国际评级机构方法论中，资本是影响评级最重要的指标之一，以标普为例，其评级方法论只涉及一级资本。在经营中，一级资本是风险授信、同业拆借、企业融资等规模把控、价格设定、期限安排的核心要素。充分且多元化的一级资本补充，使资本充足率和资本结构更加合理，贷款集中度、流动性、杠杆率等监管指标更优化，有利于银行风险抵御能力和竞争力提升。

　　国际同业领先实践为资本补充探索了新渠道。面对更高的资本监管要求，国际同业通过各种方式持续创新资本工具，有效补充各类资本，实现资本充足率稳中有升。目前国际大型银行核心一级充足率普遍10%以上，总资本充足率超过15%。国际大型银行所处的金融市场环境相对成熟，法律、会计和评级体系等较为完善，资本补充工具种类较多。除普通股和利润留存以外，优先股、永续债、混合资本债券、次级债券等被普遍使用。尤其是永续债，发行便利程度高，市场容量和深度好，是全球银行业补充其他一级资本、满足新资本监管要求的主流工具。自巴塞尔协议Ⅲ出台以来，永续债规模迅速攀升，2014~2018年全球发行永续债规模每年高达1000亿美元。

　　永续债创新发行呈现“三多三高”特点

　　2019年，为拓展商业银行资本补充方式，借鉴国际领先实践，永续债在中国市场破冰。2019年5月，民生银行发行首单股份制银行永续债，发行规模为400亿元人民币，扩大了发行主体范围，探索了市场化发行模式，定价机制、税务处理、投资模式等更趋成熟。永续债能迅速创设并发行是金融管理部门、金融监管部门、金融机构、市场投资者、中介机构等通力合作的结果。

　　管理部门齐心协力“多家抬”，永续债推出效率高。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2018年12月召开专题会议，研究多渠道支持商业银行补充资本，推动尽快启动永续债发行。人民银行对商业银行发行资本补充债券的准入资格、关键性条款、风险揭示等关键内容进行明确，推出央行票据互换工具（CBS），并将主体评级不低于AA级的银行永续债纳入中期借贷便利（MLF）、定向中期借贷便利（TMLF）、常备借贷便利（SLF）和再贷款的合格担保品范围。银保监会提出支持商业银行利用各种渠道扩大资本工具发行规模，支持银行探索创新资本工具，允许保险机构投资银行二级资本债和永续债。财政部明确永续债相关会计处理政策和所得税处理政策，对符合一定条件的永续债可以进行税前扣除。这些都对永续债发行提供了强有力的政策支持，实现了工具类型、发行条款、财税认定、投资者类型、债券功能等多方面创新，推动永续债市场的快速形成，成为该债券发行的制度和政策基础。

　　各类机构积极参与“多家投”，永续债市场认可程度高。永续债面向银行间债券市场合格投资者，这类投资者对资本工具认可度高，但对永续债呈现不同投资偏好。从民生银行发行实践看，实现投资者多样化的重点在于有效的投资者沟通和充分的产品推介。一是采取总分联动、分层营销的模式，总行统筹组织、经营机构紧密配合，共同参与营销，这一营销方式充分发挥了总行及各经营机构客户资源优势，营销层级进一步下沉，投资者范围进一步扩大。二是积极向市场发声，传导监管机构鼓励发行创新工具补充资本、支持实体经济的政策，广泛宣传永续债这一创新资本工具品种及发行方案，营造良好的市场氛围。得益于精心路演和高效统筹，本次民生银行永续债参与机构包括国有大型银行、股份制银行、城市商业银行、保险公司、基金公司、证券公司及财务公司，投资者类型丰富、覆盖机构数量广泛。

　　定价策略充分参考“多家价”，永续债价格市场化程度高。永续债发行定价机制走市场化的道路，采用国际通用的“基准利率+溢价”定价方法，基准利率选取发行前5年期国债到期收益率，并在此基础上附加一定利差。产品定价主要考虑债券基准利率走势、同类产品发行价格、近期发行的二级资本债券价格，同时也考虑新型资本工具条款（减记条款、利息支付、赎回规定等）、发行端与投资端税务处理政策等因素。发行前通过路演询价、市场供需分析等方式锚定定价区间，发行时通过簿记建档、集中配售的方式最终确定发行利率。该债券条款创新点多，市场参照少，给发行定价带来挑战，更注意在定价过程中引导投资者需求，充分进行市场化的价格博弈。

　　永续债有利于夯实服务实体经济的资本基础

　　提升服务实体经济和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能力是金融管理和监管部门全力推动永续债创设的初衷。将募集永续债精准聚焦服务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是民生银行作为股份制银行发行首单永续债的初心和郑重承诺。

　　金融管理和监管部门着眼服务实体经济迅速创设永续债。为保证商业银行有足够的资本支持实体经济，自2018年初原银监会联合人民银行、证监会、原保监会、国家外汇管理局发布《关于进一步支持商业银行资产工具创新的意见》，人民银行发布《中国人民银行公告〔2018〕第3号》，为境内银行永续债破题。在人民银行和银保监会的大力支持和推动下，永续债仅用一年时间就完成了大量前期调研论证和产品研发工作，并用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完成了首单发行，后续永续债发行密集而有序，充分彰显了金融管理和监管部门对永续债的全力支持。同时人民银行和银保监会还配套出台多项政策为永续债的迅速发行保驾护航，永续债市场快速形成。人民银行和银保监会选择民生银行作为股份制银行第一家发行永续债，重点考虑了民生银行为民营和小微企业服务的特色，从申报、审批、发行等环节都给予大力支持和精心指导，也显示金融管理部门对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的关心和支持。

　　永续债为商业银行支持实体经济提供了杠杆支点。资本是商业银行加大实体经济投放的动力源，因为资本是高能资金，具有对资产负债表的多倍杠杆撬动效应。国内商业银行一级资本充足率的监管底线是8.5%，每增加1亿元的资本，可以带动约12亿元的信贷投放，如果信贷资产有合格缓释，这个杠杆倍数还将进一步增加。此类债券发行成功大大激发了市场热情，据统计，境内商业银行已公布发行规模达6730亿元，将会带动超8万亿元的融资投放。优先股只能是上市银行发行，而永续债发行为国内所有商业银行补充一级资本打开了广阔空间，大幅提升这些机构支持实体经济的能力和动力，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民生银行发行永续债将全力用于支持民营和小微企业。根据民生银行计划，本次400亿元永续债将重点用于扩大对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的信贷投放，全方位增强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民营企业方面，民生银行将持续优化针对民企贷款的资产负债政策，加大对战略民企的额度支持以及民企投放的激励约束力度，在持续改善资产质量的同时，提高民企贷款投放的增量和占比。同时，服务民营企业不是单一提供贷款，还通过发债投资、ABS、同业投资、保函等多手段满足客户低成本需求。小微企业方面，民生银行将继续加大对小微金融服务支持力度，在信贷额度、产品创新等方面予以倾斜。此外，民生银行还将深化实施独具特色的“小微金融3.0”模式，以数据、工具、系统平台为基础，加大对小微金融转型发展的科技支撑力度，在扩大信贷投放的同时，进一步强调精细化、集约化管理，提高信贷投放质效，促使资产质量进一步改善。

　　未来永续债发行仍面临不少挑战。一是推动社保基金与企业年金参与认购。从期限偏好看，社保基金与企业年金偏好长期品种，是永续债的目标投资群体。目前这两类机构尚未参与认购，主要是社保基金投资产品有待获得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批准；年金账户投资需征得委托人同意，永续债作为全新品种尚未纳入准入名单。二是债券二级市场深度和广度有待进一步拓展。当前，由于市场化发行定价机制有待进一步完善等方面的原因，资本债券二级市场活跃度较低，对投资者的认购意愿产生了一定影响。应通过进一步拓宽投资者群体类别、扩展资本债分销和认购渠道、丰富收益率曲线、优化债券估值方法等方式，进一步加强资本债券二级市场流动性，增强债券吸引力。

　　构建科学的资本补充与管理机制任重道远

　　良好的资本补充是商业银行资本管理第一步，在此基础上充分考虑股东、董事会、监管机构、经营层、员工等相关方对资本充足、资本回报、资本约束等方面的要求，构建科学稳健的资本管理机制任重道远，民生银行在这方面开展了积极探索和实践。

　　最优资本结构需有效平衡成本与充足性。从监管角度看，各级资本最优结构是监管最低要求再加上一定程度的缓冲区间。巴塞尔协议提供了一个相对权威的国际标准。最优资本结构的基础是首先满足监管对各级资本占比要求，并随着经济周期、宏观审慎管理、具体金融机构状况动态调整。从外部融资角度看，各级资本最优结构区间的上限是资本市场容量和投资者利益约束。银行资本扩张的冲动是不可能得到无限满足的，资本市场的容量必然会限制商业银行的资本规模扩张。从商业银行内部经营角度分析，最优资本结构能够使商业银行在约束条件下实现收益最大化。在经营中，商业银行需要保持合适资本规模，同时也面临一系列内外部约束，包括广义信贷规模、流动性、风险管理等方面，在这些约束下，商业银行追求收益最大化。银行业目前面临利差收窄、利率风险和流动性风险上升的局面，只有合理安排资产负债结构，聚焦提升股东价值这一根本经营目的，才能在大变革环境中胜出。同时，要实现资本充足与资本成本的平衡，必须走轻资本发展模式，合理控制风险资产增速，优化表内外风险资产结构，大力发展低资本消耗、高资本回报的业务，实现资本积累、资产扩张、效益增长螺旋式上升，达到资本充足与资本成本平衡。

　　以RAROC为主线，发挥资本在经营管理中的指针作用。商业银行在具备足够的资本实力同时还要加强资本管理，构建以风险调整后资本收益率（RAROC）为主线的资本管理体系。一是内部管理上推动经济资本计量，充分发挥资本管理“指挥棒”的作用，有效传导全行发展战略，推动资产和客户结构优化，综合运用RAROC和经济附加值（EVA）等工具，落实对规模资源、财务费用资源、人力薪酬资源的有机配置，提升资本收益率，实现资本收益率与资本消耗的良性循环。二是积极发挥资本预算引领作用，将资源配置向RAROC较高的业务倾斜，向战略业务倾斜，民生银行在这方面也进行了很多尝试，比如对民营企业、小微企业都给予了资本成本优惠。三是完善资本管理应急制度，加强资本预警指标监控，积极应对资本约束挑战，确保资本充足率满足监管要求。

　　以资本规划为抓手，发挥资本在公司治理中的关键作用。资本是股东的货币化，股东是资本的人格化；资本在公司治理中发挥着主线作用，核心是实现股东利益的最大化。商业银行通过中长期资本规划、年度资本使用计划、内部资本充足率评估、经济资本计量、资本配置、资本监测、资本考核等完善的资本管理机制，有效贯彻股东的要求和董事会的战略决策，在股东、董事会、管理层、员工之间进行有机协调，保证了银行决策的科学性、有效性，实现了发展战略的顺利传导。近年来，民生银行围绕确保监管达标、引导战略转型、提升风险抵御能力等借鉴同业先进经验进行积极探索，资本指标在公司治理方面作用日益增强。

　　近年来，民生银行不断探索创新资本工具，在2003年发行首单商业银行可转债，2004年发行国内首单私募次级债券，2014年作为第一批股份制银行发行二级资本债券，2016年作为首家全国性股份制银行发行境外优先股，2019年发行我国境内首单全国性股份制银行永续债。未来，民生银行秉持资本创新的优良传统，积极探索符合监管要求、有助于优化银行资本结构、降低融资成本、具有一定的成本优势和市场优势、符合投资者偏好的创新型资本工具，多元化实现资本补充，为更好服务实体经济的金融需求赋能，为加强对民营和小微企业的融资支持提供助力。

责任编辑：张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