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债务上限之争将拖累经济

　　文/新浪财经北美专栏作家 魏欣

　　债务议题的三方博弈将会增加美国经济的不确定性，为再次加速的经济复苏投下阴影。

美国债务上限之争将拖累经济

　　上周五，川普总统出人意料的同对手民主党人合作，在国会通过了暂缓实施债务上限的法案和哈维风灾救援方案。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参议院反对川普总统的17票全部来自于他自己所属的共和党。这虽然让美国债上限问题成功的推迟了三个月，但事实上削弱了共和党内部的团结，降低了总统与国会在债务问题上达成妥协的可能，实质上增加了美国经济复苏的风险。

　　而就在八月底，国债上限逐步逼近前，川普总统还发出过强烈威胁，如果国会不为修建墨西哥边境墙提升债务上限，他宁可关闭政府。当时民调显示，选民对总统的反对率已经达到了创纪录的60%，支持率只有可怜的30%多一点。虽然很多共和党籍议员尽量避免公开批评总统，但在反对声浪高涨的情况下，在移民和种族这两个敏感议题上也很难支持政府。所以也难怪同时控制了参议院、众议院和白宫的共和党无法通过修建边境墙这样的争议性法案。

　　那么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国债上限的提升会受阻？如果政府关闭，对美国经济又将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根据美国宪法第八章第一款，只有国会能够授权政府代表美国向外举债。1917年以前，美国政府每次需要借款时都必须上报国会，获得国会的批准和授权。在那一年，国会通过了”第二自由债券法案“，授权政府在一定债务上限下借贷，为政府在战争条件下进行借贷提供了便利。目前美国政府所采用的债务上限规则是根据1939年和1941年国会通过的“公共债务法案”。

　　在面临大额支出时，美国政府一般会倾向于提升债务上限，而不是增加税收，以减少政治阻力。因为无论美国政府是选择增税还是削减开支都会遭到选民的强烈反对。增加税收的负担主要落在中产工薪阶层身上，往往会招致上班族的不满。而削减开支通常是削减医疗、社保、教育等福利支出，又会引起低收入阶层的反对。但是国债的提升对民众的财务影响比较间接。而且如果受阻，会导致政府违约关闭，自然反对者相对较少。

　　美国债务上限自有记录的1940 年以来总共上调了104 次，平均每9 个月就要上调一次。近几届政府中，里根政府上调18 次，克林顿政府8 次、小布什政府7 次。特别是2009 年奥巴马上台后，政府为了推行昂贵的全民医保计划，加大支出力度。国家债务规模迅速增长。政府不得不10次提高上限，额度为7.6万亿美元。债务占GDP的比重上升至90%以上。目前美国债务为19.8万亿美元，占GDP比重为103%。

　　虽然每次上调看上去都像是例行公事，但国会常常会利用机会捆绑通过一些法案或者阻拦一些法案，让整个过程变成一场政治交易。例如2011年8月2日，在共和党控制的众议院的逼迫下，奥巴马政府不得不通过了削减赤字法案来限制政府开支，以换取在政府违约前几个小时提升债务上限。由此带来的后果是标普公司70年来首次将美国国债评级从AAA调降至AA+。

　　而本次川普债务上限的推迟，只不过是将即将到来的政治对决延后三个月而已。共和党、民主党和川普总统三方在修建墨西哥边境墙、“梦想法案”、医改法案和税改法案几个决定国家方向的重大政治议题上存在本质性冲突。可见在12月国会再次审议债务上限时，国会将不得不面临一次政治博弈。

　　如果国会不通过债务上限提升，政府的正常支出受到影响，将无力支付每天数以亿计的到期债务，最终导致联邦政府关闭。届时，政府要么等待有足够资金后再一次性支付所有款项，要么利用存量现金进行选择性支付。不论采用哪种方式，政府暂停支付将对美国经济造成巨大伤害。与此相关数以百万计的居民、企业和政府部门都将陷入现金流突然断裂困境，并很有可能形成连锁反应，造成恶性循环。联邦政府暂停支付的时间约长，积累的账单越多，对投资者信心的打击就越沉重，对经济的负面影响就越大。

　　标普全球经济学家曾经估计，美国政府每关闭一周将导致65亿美元的损失，并且导致GDP增长率下降0.2%。在最近一次2013年奥巴马政府的关闭中，16天导致了240亿美元的经济产出损失。无怪乎美国媒体认为，关闭政府造成的损失远远超过川普政府所建议修建的120亿美元的墨西哥边境墙。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出现，今年12月，从2016年以来就引发巨大争议的边境墙议题将会在国会以提升国债上限的形式产生对决。

　　从金融市场的角度来看，如果债务上限得到提升，将会引发投资者对美元汇率的担忧，对美元指数形成压力。但是如果债务上限得不到提升而导致政府关闭，将引发投资者对美国国债的担忧，对美国债券市场形成压力。八月底，惠誉公司已经表示将重新考虑美国国债是否将维持最高的AAA评级。政府和国会在债务上限问题上采取的边缘策略将是影响评级的主要因素。

　　那么既然债务上限有如此大的负面影响，是否可以将其取消，避免对政府的限制呢？

　　在川普总统与民主党的联合记者会上，他们已经宣布将共同寻求通过一个法案来永久性的取消国会在债务上限问题上对政府的限制。从川普角度来看，他的政府开支很庞大，包括了基础建设投资、重振美军和墨西哥边境墙。而民主党的治国理念本就是大政府、高福利，追求社会公平。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寄希望于几年之后重新上台时不再受到国会的限制，自然也不会反对。

　　但在这个议题上，共和党与川普总统又产生了重大分歧。共和党的治国理念是小政府，低福利，追求社会效率。国会发言人保罗瑞安对记者说，他反对取消国会对政府债务的限制。毕竟按照宪法，只有国会才能授权政府借贷。这项提议相当于对美国宪法的重大修订。

　　很显然，在共和党控制的国会，想一次性取消债务上限，几乎不太可能通过。但川普总统本次跨党派寻求民主党合作，已经证明了共和党内部的分裂，削弱了政府和国会的执行力。债务议题的三方博弈将会增加美国经济的不确定性，为再次加速的经济复苏投下阴影。

　　(本文作者介绍：专栏作家，曾在美国供职于大型共同基金管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