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康：力求完成中国经济探底而企稳入常

　　文/中国经济50人论坛 贾康

　　中国在经济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以后，合乎逻辑地要完成一个下台阶的调整过程中间，在决策层早早就明确要追求的“软着陆”这个过程中间，所谓“L”型的转换将在2017年确认。

　　首先，作为研究者我谈一下对于年度目标及发展前景的基本看法。

　　2017年两会上总理工作报告指出，我们今年的GDP增速目标是在6.5%左右，这样一个引导性、规划性的目标，显然是在可接受区间之内，因为我们从速度这个指标来看，“十三五”期间只要能够达到年均6.5%，再加上7000万贫困人口脱贫等等社会政策的托底，就有把握实现2020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这样一个基本目标（当然这是一个节点的目标）。

　　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表明6.5%增速目标后面，还有一句话：工作中可以根据情况争取更好的结果。我们认为在这个运行态势中间，实际的追求是以有质量的速度来对接从短期看到中长期的发展战略。

　　2020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是中国现代化第三步中间的节点目标，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达到之后，我们还要力争于2025年左右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进而联通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这是我们所要经受的历史性考验。

　　从近年经济增长的基本态势来看，龙头指标GDP表明，2010年我们有一个在应对世界金融危机冲击之后，再度出现的两位数高速增长年度，之后一路下行。2010年的表现是我们中国高速发展阶段的最后一年，之后的下行过程中非常值得注意的是，在2016年出现了近些年来绝无仅有的小平台，我们认为一系列指标正在表明中国经济运行中间的亮点在不断增加，景气有所回升。

　　特别值得注意，在2017年可力求完成经济下行探底的这样一个检验期来对接企稳。我的基本的理解是，所谓“探底”的表现就是没有继续下行的势头了，但是这时候并没有解决市场预期上，形成一个基本共识即认为向好状态出现的问题，而所谓企稳，就是由于一段时间的运行而市场预期能够基本摆脱续跌的焦虑，并有可能由于这种预期来引导分散的市场主体的生产经营行为，而实现一个稳定下来的常态。

　　如果我们能够在2017年实现与中高速增长平台对接的话，那么这个年度将具有不寻常的意义：它标志着中国在经济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以后，合乎逻辑地要完成一个下台阶的调整过程中间，在决策层早早就明确要追求的“软着陆”，这个过程中间，所谓“L”型的转换将在2017年确认。另外，我认为这也就是“新常态”“新”意明朗之后“常”待实现而今年有望入“常”之年。

　　第二，综合观察。

　　自2015年下半年以来我们就在追踪，在前面若干年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惠民生、护生态、防风险等等措施之后，2015年下半年有关部门又批准了若干个项目包，在原来的努力和政策效应积累的基础之上，也看到PPP项目在有关部门积极推进之下不断进展，“一带一路”也逐步在发力。

　　随后在这一年年底，一个过去没有而在2015年由三一重工首度推出的挖掘机指数，给我们非常重要的启示，就是基础建设行业的活力，在挖掘机指数上有非常鲜明的表现。这个指数是通过大数据时代数据的依托，可以表明中国整个统一市场之内工程机械的订单、交货、入场、开工率等等，它显示了先行指标的作用，而这个先行指标在表明有可能出现景气的回升。

　　依托于这些大数据，在全国的版图来看，施工量前20%红色的区域显然是一些又有发达特征又有经济超常规发展势头的区域，平均值以上的是黄色区域，在平均值以下的是深蓝色的区域，最后垫底的20%是浅蓝的区域。

　　很清晰的量化数据可以进一步细分到各种各样的施工机械，比如混凝土设备、挖掘设备、吊装设备、路面设备、港口设备、桩工设备等等，有非常细致的数据。据当时的发布，三一重工形成了5000多个维度的每天两亿条的数据，这些数据支撑，可以给我们提供基础建设行业的活力图。

　　由于这是最低层的核心数据，后面跟着的是大家就可以判断，无论其他信息渠道说有多少投资，真正落实和施工的，正是在这些数据上表现出来的。

　　到了2016年年底发布的这些数据的综合分析清楚地表明，中国若干年低迷的工程机械行业销售市场已筑底回暖，2017年2月的消息说，挖掘机的销量预计在本年度达到2倍以上的增长，行业回暖至少可以持续到2018年。

　　由这样一个挖掘机指数，我们似乎可以合乎逻辑地往下预计，前面表现的指标所给出的相关的最前端施工景气指数的上升，必然带动后续其他投入上升，比如工程展开之后必然有钢材、建材，各种各样其他设备的投入。

　　果然，2016年一季度我们看到中国市场喊了很长时间困难的钢铁行业的产品价格有企稳的表现，二季度便是钢铁全行业的回暖，到了三季度，困难了几年的煤炭行业出现产品价格的回升，而且势头迅猛；9月，作为研究者前面几年间一直高度关注，令很多人焦虑的PPI，经历了54个月的负增长后首次转正。

　　虽然这些年中国经济下行过程中间CPI一直在正值运行，但是PPI长期在负值区间运行，而最近15个月的数据曲线上看得很清楚，紫色表现的PPI在2016年9月间开始为正，现在已经在正值的区间表现得相当稳定，是月度7%以上的同比增长。

　　另外，我们也特别注意到，过去大家已经高度关注的先行指标PMI，制造业指标已经非常稳定地在荣枯分界线之上运行，它的具体分项指标表明大型企业、中型企业、小微企业感受不一样，但是总体来说，站在荣枯分界线以上的综合判断已是相对稳定的状态。

　　另外一些指标也可以看到，比如说用电量，2016年由于实体经济运行中间稳中向好，用电量指标在2016年，已经从2015年的只有0.5%的增长，变成了5.0%的增长，而最近2017年一季度的数据表明，增速进一步上升到了7%左右。

　　房地产方面虽然在经历着分化，但是总体来说，无论是一线还是二线、三线城市，在2016年以后呈现明显上升的势头。

　　把这些挖掘机指数、PPI和其他可以佐证的指标，工业增加值、企业利润、用电量、货运量、房地产业的表现等等作综合观察，我们认为，中国经济运行中的亮点正在日趋明显。

　　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到居民消费仍然相对强劲，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分月同比，波动中间一直是在两位数的水平上，这种消费的平稳在日常生活中也可以做大量的观察，不仅在中心城市，我调研了很多边远地方，比如贵州这种欠发达地区的县和小镇上，同样可以感受到消费的支撑力。

　　在过去谈论多年的地方、企业困难，还处于必须认真应对的阶段，同时我们要注意到其分化，所谓阵痛中间已悄然改变了总体氛围，比如北上广深一线城市，2016年以后总体来说不是困难的问题了，而是明显有回暖的状态。民企中间一些规模以上的企业有强劲向好的苗头，更不要说像华为等等这样做得非常出色的企业。

　　虽然还有非常困难的方面，比如东北、山西、鄂尔多斯、温州等等，他们的困难有待克服，但是东北局面开始分化，一季度吉林的增长速度回升已经接近7%，这样的信心也就有希望随着进一步的展开过程而得到恢复和凝聚。

　　当然我们也需要特别注意警惕一些风险因素。作为研究者我这几年特别看重的是所谓经济问题社会化和政治化，以及我们不得不提防的一线处置不当形成的突发冲击，比如说前一段时间网上热议的“辱母事件”，这个事件当然要由公正的司法最后给出判决，而和它相关的背景情况我们已经注意到，有现在实际生活中间不得不认真对待的高利贷风险与危害的问题，有在一线公共权力履行环节上怎么样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问题，等等。

　　第三个方面，我还想特别说一下怎么看待在2016年大家特别聚焦的民营企业投资下降。

　　这方面简要的认识是应该指出，虽然还有种种技术上分析的必要，但是已可看清，2016年8月下降到仅有同比2%增长率的民企投资的演变过程，伴随着民营企业海外投资明显上升的现象。我们也听到，包括央企的一些高层管理人员他们也注意到，这段时间民企在海外资产配置上有不惜工本的倾向。

　　这两者间的反差，除了有一部分民营企业“走出去”发展的因素，也必须正视民营企业在方向感觉不够明朗、安全感不足、希望感不到位的情况下，确有资本外流（外逃）的因素。

　　而这个方面我们注意到，在民营企业国内固定资产投资下降以后，在2016年接近年底的时候开始出现明显转机，最新指标表明已经有较快的回升，在下降之后又开始向好。

　　这方面，我们决策层非常敏锐地作出了一些重要的指导，表现在2016年两会上，习总书记有重要的给民营企业吃定心丸的讲话，而后面的重大信息，是中央发出关于完善产权保护的文件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关于加快编纂民法典，纠正侵犯企业产权错案冤案的明确方针和重要指示。

　　今年的两会上，有关管理部门领导者再次表明这样明确的指向。这些和民营企业投资已经回升的表现，显然是有内在关系的。而且我们认为，有望在得助于民法典加快编纂等等基础性制度保障下，这样的势头将有可持续性

　　第四，就要做一个2010年以来的总体判断。

　　我们认为中国的发展阶段转换与改革深水区的攻坚克难是相互交织在一起的。领导人所说的，“我们从未如此接近伟大民族复兴愿景”的现代化过程，正在进入一个非比寻常的历史性的考验关口。

　　而2017年，我们要看到，正在显示中国这一世界上最大新兴市场的潜力、市场的魅力与吸引力，也正在改革时间表比较紧促的情况下，鞭策我们要力求更有效地化解矛盾累积、隐患叠加，乘势引领新常态。

　　我们只有以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继续推进，实施“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守正出奇地打造经济社会发展的升级版，才能在争取实现全面小康之后，还有充沛的动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去联通中国梦。

　　所以，按照这样的把短期和中长期衔接在一起的考虑，我认为可以提炼出的核心观点是：在亮点纷呈、矛盾制约同时也不可忽视的2017年，我们应该在积极财政和稳健中性货币政策的组合框架下，非常精心、周到地掌握好相机抉择的要领，在“三去一降一补”的过程中应注重总结以往的经验，也应正视已经看到的教训，要让市场充分起作用，在优胜劣汰过程中达到升级版所必须要求的结构优化——我们要力求乘势完成中国经济的探底而企稳入常！

　　(本文作者介绍：全国政协委员、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