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退欧将带来何种经济影响？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微信公众号kopleader）机构专栏 盘古看宏观 作者 张明、郑联盛、杨晓晨、周济

　　对英国而言，退欧冲击主要集中于经贸方面。脱欧意味着英国可能退出欧盟自贸区，其借助欧盟与其他国家/地区签订的自贸协定（包括与美、日等主要发达经济体）也将同时失效，据WTO估计，这些潜在失效协定占英国全球贸易总量约80%。

英国退欧将带来何种经济影响？

·英国民调结果回到胶着状态，当前英国退欧的可能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

·移民问题将影响民众情绪，或对公投结果产生重要影响。

·退欧对英国经济的冲击主要集中于经贸方面，服务业受到的冲击最大。

·英国退出可能打破欧盟成员国间的平衡，但也可能有利于欧洲一体化进程的加快。

　　2013年初，时任保守党党魁的卡梅伦在演说中承诺，一旦其赢得大选，将在2017年之前就英国是否退出欧盟举行全民公投。当选总统后，卡梅伦与欧盟进行了积极谈判，并就英国在欧盟中更大的自主权达成了协议。受此影响，定于今年6月23日进行的退欧公投一度显得波澜不惊，市场刚开始预期其结果可能如41年前一样毫无悬念。但随着公投到期日逐渐临近，民调结果却回到胶着状态甚至出现反转，英国退欧的可能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图1）。

图1 英国公投民调结果（单位：%）来源：WhatUKThinks

　　移民问题或成退欧关键因素

　　对欧盟决策机制和成员国自主权的异议，以及对欧盟治理框架下财政分摊机制和监管一体化等政策的不满，固然代表了支持退欧阵营的核心关切。但从近期民调的变化上看，移民问题可能是影响近期民众情绪，乃至决定公投结果的“胜负手”。

　　英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5年英国净移民人数达到33.3万，其中来自欧盟国家的移民人数为18.4万，创下新高，卡梅伦首相和内阁官员多次承诺的减少移民成为空谈（图2）。究其原因，在于英国政府并没有移民政策的自主权，而根据欧盟规定，所有其公民都有权在28个成员国中的任何地方生活和工作。这也成为了倡议脱欧阵营攻击的靶子，他们认为，移民大量涌入加剧了英国的公共服务压力，拉低了工资收入。但留欧阵营针锋相对，提出目前约75%的英国新增劳动力来自移民，脱欧后的移民限制可能降低劳动力数目，从而推高劳工成本，影响长期经济增长潜力。

图2 英国近年来移民数量（单位：千人）来源：英国国家统计局

　　退欧对英国经济有实质影响

　　对英国而言，退欧冲击主要集中于经贸方面。脱欧意味着英国可能退出欧盟自贸区，其借助欧盟与其他国家/地区签订的自贸协定（包括与美、日等主要发达经济体）也将同时失效，据WTO估计，这些潜在失效协定占英国全球贸易总量约80%。从直接的贸易影响来看，由于服务业是英国经济的支柱，占GDP接近80%和出口的41%，其受到的冲击最大。从出口区域来看，欧盟占英国总出口的44%（ 从地域占总出口比重来看：服务贸易占比分别为欧盟14%，其他欧洲6%，美国10%，亚洲6%，其他5%；而商品贸易占比分别为欧盟30%，其他欧洲4%，美国8%，亚洲12%，其他5%。），脱离了欧洲大市场将对英国经济造成冲击。不过，根据欧盟协定，一旦成员国选择退出，其将有两年过渡期进行相关经贸协定的重新谈判，这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

　　从外商直接投资来看，欧洲经济区（EEA）范围内的企业具有自由经商权，即可在区内自由经营，而不受地域限制。从对英直接投资的来源地占比来看，欧洲接近60%。脱离欧盟后，对于以金融业见长的英国而言，最大的风险是其金融机构可否继续在欧盟区域内自由经营，这已经导致了部分跨国公司的担忧。比如，从事以欧元计价金融活动的机构可能撤离，高盛、汇丰也曾表示要迁出部分欧洲分支业务。一旦目标定位在欧盟大市场的机构搬离，将对英国经济造成冲击，并带来税收损失。当然，从金融业发展的角度，伦敦作为欧洲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形成本身就具有网络外部性，短期内德、法仍然难以替代。

图3 2014年对英直接投资来源地 来源：CEIC和作者计算

　　退欧对欧盟稳定带来冲击

　　作为欧盟中经济实力仅次于德国的第二大经济体，英国的退出可能会打破欧盟成员国间的平衡。但从英国对欧洲深度一体化的怀疑立场来看，脱欧可能反而有利于欧洲一体化进程的加快。但值得关注的是，一旦英国脱欧成功，可能会带来负面的示范效应。2014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尽管亲欧盟派别的席位之和仍占优势，但极右翼和反欧政党席位创下1979年直选以来最高纪录。极端主义政党也开始在各国获得更多支持，甚至在作为核心国家之一的法国，反欧盟的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在地方选举中也受到前所未有的追捧。一旦英国成为第一个脱欧的示范，疑欧势力和民粹主义可能进一步抬头，欧盟面临的分裂压力可能加大。目前，令人担忧之处在于，欧盟缺乏应对脱欧的经验和机制。虽然欧盟成员国有自由退出的决定，但尚未出现过退出的案例。一旦脱欧，退出路径和英欧之间的互动关系面临很大不确定性。

　　　较之政治影响，英国退欧对欧盟的经济影响有限，主要表现为贸易协定可能取消导致作为英国最大进口来源地的欧洲国家受到冲击。从对英出口占GDP的比重来看，爱尔兰、挪威、比利时、荷兰四国近几年均超过了5%，其经济增长可能会因英国退欧而遭到拖累（图4）。金融市场方面，尚未从债务危机中完全恢复的欧元区边缘国家的债券利差可能受负面市场情绪的影响，但由于英国不是欧元区成员国，由信心冲击造成的债务违约甚至金融危机出现的概率很低。

图4 对英出口占GDP比重较高的欧洲国家 来源：CEIC和作者计算

　　全球金融市场面临大幅震荡

　　从去年底开始，英国的股、债、汇市波动率已经随着公投的临近开始上升。近期，全球股市遭遇重挫，欧洲主要国家和日本的长期国债利率下降到历史低位，G7国家汇市波动率接近2011年以来的高点。我们认为，留欧仍然是基准情形，但考虑到目前离欧的民调支持率已经超出留欧，目前金融市场整体定价中对“脱欧”情景的反映可能仍不完全充分，两类情形的出现都可能带来市场的急剧波动。

　　留欧将消除经济和金融尾部风险，对全球，特别是欧洲金融市场是利好。受到退欧风险的影响，英国资产此前接连遭遇资金抽离，欧洲股市也超过4个月录得净流出。英国留欧成功和欧洲二季度经济表现的回暖可能带动资金回流。一旦退欧，英国和欧洲资本市场将面临较大压力，市场预期股指可能下跌15-20%，英镑和欧元也存在贬值10-15%的可能，商业活动的下滑，尤其是跨国公司可能的迁址还将对房地产价格造成打压。可以预见，欧洲尤其是英国的金融业相关资产会遭遇重挫。而避险资产将受到追捧，比如美元、瑞士法郎、日元、黄金等。

　　尽管英国脱欧对其与中国的经贸关系并不会产生大幅负面冲击，但在经济下行的情况下，国际市场的任何不稳定因素无疑都不是好消息。此外，从长远来看，英国金融业面临的冲击可能影响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作为人民币在欧洲最重要的离岸中心，伦敦在欧洲统一大市场中地位的下滑，将对人民币离岸市场发展形成制约。

　　(本文作者介绍：盘古智库宏观经济研究中心致力于为市场提供持续的、客观的、系统的和有新意的宏观经济与金融分析。我们依托于目前新兴的独立智库——盘古智库，试图整合盘古智库的其他优势资源，实现强强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