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服务到底该怎么收费

　　文/新浪财经专栏作家 董希淼

　　关于银行服务收费这些事，这几年一直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不但总理关注，也备受社会各界瞩目。银行收费或者不收费，的确是一个问题。最重要的是，银行服务该不该收费，该怎么收费？如果银行真的不收费，企业融资成本并不一定能下降。

李克强总理考察工行

　　前些天，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到国家开发银行、中国工商银行考察，据说在不同场合先后四次敦促各商业银行“减少服务收费”。

　　堂堂一个大国总理，夙兴夜寐抓经济、惠民生，也是蛮拼的。大到金融改革创新，小到银行收费项目，事无巨细，总理都一一过问。

　　其实，关于银行服务收费这些事，这几年一直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不但总理关注，也备受社会各界瞩目。

　　大概自2002年来，国内商业银行对服务收费项目及标准进行调整，原来免费的服务项目开始收费，部分收费较低的项目提高了收费标准。于是很多人有一个感觉：银行怎么一下子冒出那么多收费？

　　银行收费或者不收费，的确是一个问题。最重要的是，银行服务该不该收费，该怎么收费？

　　从收费动机看，与很多工商企业一样，商业银行作为金融企业，对所提供服务收取合理费用，是市场经济主体的内生要求。

　　从服务成本看，银行提供服务发生人力、财力、物力等成本，通过收费来弥补成本并获得一定收益无可厚非，公平合理。

　　从法律依据看，《商业银行法》明确规定，商业银行以安全性、流动性、效益性为导向，自主经营，自担风险，自负盈亏，自我约束。

　　2003年起实施的《商业银行服务价格管理暂行办法》，更是进一步确立了银行服务收费的合法地位与方式，为银行服务收费提供了更明确的法律依据。

　　因此，银行服务收费是我国银行业商业化的内在要求和具体表现，也于法有据、有法可依。

　　2006年，我国放松外资银行准入后，好多人臆想外资银行服务好、收费少，最后大失所望。其实，服务收费是国内外银行业普遍做法。部分外资银行服务收费项目多到令人瞠目结舌，去过外资银行的人会懂的。

　　平心而论，目前我国银行业在服务收费项目和标准方面，是比较温和的，考虑了社会可承受能力。但为什么社会各界仍然对银行收费大加诟病呢？我觉得原因主要有三：

　　一是国人向来没有付费的习惯，长期享用“免费午餐”的大众对银行收费天然具有排斥情绪；二是商业银行特别是大型商业银行，仍然被看作公共机构，被赋予了过多的道义责任；三是在不合理考核机制下，少数银行分支机构服务收费的确也存在一些不规范现象。

　　这些习惯和现象，被媒体反复炒作和放大之后，成为银行和银行从业者不能承受之重。民众有呼声，舆论有批评，于是政府相关部门又出手了。

　　2014年8月1日，《商业银行服务价格管理办法》正式实施，并配套推出《商业银行服务政府指导价政府定价目录》。银监会、发改委在原有《暂行办法》的基础上，重点对政府指导价、政府定价、市场调节价进行明确，对服务价格信息披露和监管等也做出规定。

　　这还没完呢！今年2月25日，发改委发布消息，2013年10月到2014年底，对各类商业银行的150家分支机构收费情况进行检查，实施经济制裁15.85亿元。

　　全新办法出台了，巨额罚单也开出了，按理说这一系列动作的背后，意味着对银行该不该收费、该怎么收费的长期争论告一段落。一个全新的银行服务收费新时代，似乎正在向我们走来。但是所有这些，看起来都还不能让人满意。总理督促减少收费，要求银行能不少就不收；企业和个人仍然觉得收费太多，融资成本太高。

　　如果银行真的不收费，企业融资成本就一定能下降？我国贷款利率已经市场化，对于信贷项目，如果不让收费，银行完全可以将利率上浮更高；对于非信贷项目，如果没有收费，哪家银行还会去白忙活？

　　有些人可能又说了，银行随便上浮利率，国家相关部门也得管！对，银监会的确也在管，之前已经出台“七不准”“四公开”什么的，其中之一就是不准利率一浮到顶。如果这还不够，干脆发一个红头文件，勒令全部银行一律按照基准利率提供贷款？

　　所有贷款都是基准利率，再也不用受银行的窝囊气了！不少企业和个人，恐怕要奔走呼告了。但是这样真的好么？目前信贷资源仍然是一种稀缺资源，如果所有贷款利率一样，首先受益得肯定是大企业。从银行的角度看，中小企业贷款风险相对更大，如果在定价上得不到补偿，资源肯定也是优先向优质大客户集中。到时候，恐怕小微企业的融资成本是不降反升了。

　　2013年、2014年我国P2P网贷行业平均年利率分别为25.1%、17.5%。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整个社会真实的融资成本。社会融资成本高，是我国经济发展阶段性矛盾的缩影。银行服务收费，反映企业融资成本的一部分，但并非推高融资成本的罪魁祸首。即使牺牲银行正当利益，降低甚至取消银行收费，恐怕也难以对降低社会融资成本起到多大作用。

　　社会融资成本也不是越低越好。相反，扭曲的融资成本，对实体经济而言更是一种“鸦片”。前些年，在“四万亿”的狂热中，很多企业毫无节制地获取了大量低成本资金。现在，这些资金已经成为不少企业的沉重包袱。前车之鉴，教训深刻。换一个角度看，高融资成本并非一无是处，在当前市场化不足及预算软约束情况下，至少有助于淘汰过剩产能，倒逼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经历多年的摸索后，发展市场经济、走市场化道路已经成为全社会的共识。政府过多介入市场，干预微观市场行为，不符合市场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与要求。市场经济的重要前提是，政府与市场保持适当距离，让市场按照自身的规律去发展。

　　当然，弥补市场本身缺陷，解决市场失灵问题，离不开政府。具体到银行服务收费方面，具有公共属性、涉及公共利益的银行服务项目，收费可由政府直接定价和严格监管。但对具有市场属性、不涉及公共利益的服务收费，应赋予银行自主收费权与定价权。

　　至于社会融资成本问题，应该标本兼治。从“治标”的角度看，昨天的大尺度“降准”是一个办法，接下来“降准”“降息”都还可以继续有。从“治本”的角度看，应进一步推动利率市场化，加快资本市场发展，推进经济结构调整和新经济形态形成，依仗市场力量让社会融资成本自然地下降。

　　总理关心国计民生，精神令人感动。他说，实体经济是肌体，金融是血液，金融和实体经济应该互为依托、相互促进、相辅相成，高屋建瓴，意味深长。在我看来，肌体和血液都要基于一个健康的体魄，这个体魄就是市场。

　　敬畏市场、尊重规律，政府和社会都要且行且珍惜。

　　(本文作者介绍：零售银行观察者、兼职财经评论员，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微博名称：@东行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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