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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步从联想PC隐退的柳传志，所有的工作都与两件事相关：捍卫曾经的光荣，赢得新的光荣
文/本刊记者尹生
在决定将话题转到此次《中国企业家》“封面回访”的出发点之前，记者犹豫了好几
次，试图找到更轻松的介入方式——因为那期的封面标题是《柳传志心中永远的痛》，讲的是延续了多年的“倪(光南)柳(传志)之争”的始末。
“您还记得2000年1月份作为《中国企业家》封面人物……？”记者最终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
不等记者问完，他已爽朗大笑。“记——得！《柳传志心中永远的痛》！”紧接着他又喃喃自语，“那是我这20年中最痛心的事情”。
走出“柳倪之争”的漩涡
此刻的柳传志回忆起这段经历，更多了一些认命的坦然。他认为他和倪光南之间的恩怨，是一家民营企业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期必然要经历的。“因为在市场经济里，一个企业的CEO和技术负责人的关系是非常明确的，不会产生这种糊涂的情况，发展这样的纠纷。只是在过渡时期才有可能。但无论如何，这是我这些年来的一大遗憾。”
那场关于“市场为先”还是“技术为先”的争论，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以1999年倪光南离开联想告一段落。那一年，联想首次坐上亚太区PC头把交椅，而且此后绝大部分时间一直没有离开过。而著名记者刘韧为《中国企业家》写下那篇试图为“柳倪之争”盖棺论定的封面文章时，联想的股票在香港创下了每股70多元的天价。
然而，这似乎只是一场形式上的结束，中国社会广泛存在的非此即彼的二元化论断逻辑，为争论随条件的转化埋下了种子。此后的5年，逐步从曾经带给他无上光荣与梦想的联想PC隐退的柳传志，所有的命运都与两件事相关：捍卫曾经的光荣，赢得新的光荣。
而他在这两件事上的表现，随时都将改变过往任何争论的答案，并决定人们是否继续把荣誉的光环戴在他的头上。
走出“柳倪之争”漩涡之后，柳传志把联想在PC业打拼十几年“蓄”起来的衣钵分拆传给爱将杨元庆和郭为，“当时我暗暗对自己说：一切都是一个全新开始，需要蓄势，必须低下头，就像这头牛一样。” 柳传志指着办公桌对面那头埋头做奋力拼搏状的老黄牛雕塑，回忆说。
的确，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柳传志度过了可能是近10年来的最低谷时期，承受了大部分由于联想集团减速而带来的各种质疑——这几乎是必然的，就像所有曾经高速成长的公司掌门人所经历的一样，韦尔奇也不例外。
特别是2004年，当联想集团最终承认离三年前的计划有较大距离、联想在PC市场份额下降、寄予厚望的多元化受阻等事实被广为传播时，一时之间人们跟着这家曾经一直被视为是中国最优秀企业代表的公司一起失去了方向。所有的矛头重又对准柳传志，非此即彼的逻辑习惯使人们开始从这个一直被他们赋予极大荣誉的人身上寻找答案，并且“答案”很快就有了：
不但曾经一度被认为是“创造性解决接班人问题”的拆分策略被否决，就连被传唱了十几年的“贸工技”路线也受到了质疑；一些学者甚至认为联想的拆分是一大错误，联想集团应该与神州数码合并，为了留住两个人而打散一家公司的做法也受到谴责；而另外一些人则认为，联想如果当初走倪光南的技术研发路线，可能是更好的选择。与此同时，一些关于柳传志在联想集团复出的谣言也开始漫天飞。
而柳传志在PC以外的领域开疆辟土的尝试，也几乎从一开始就受到质疑：无论是2001年进入地产业(次年成立融科智地)，还是成立联想投资进入风险投资，或者是通过弘毅投资涉足并购投资，都是如此。道理几乎就是一个：柳传志和联想就等同于PC，在与PC无关的行业很难成功。
离开PC
2005年6月23日，当联想控股旗下的弘毅投资控股的第一项目“中国玻璃”在香港交易所主板上市时，柳传志带领旗下“联想大家庭”所有成员(即联想集团、神州数码、联想投资、融科智地、弘毅投资)悉数高调登场。这可能是近几年来柳传志最扬眉吐气的时刻。距此半年前，他刚刚做出了他这5年来最难的决策——支持联想集团并购IBM PC部门，并努力说服反对者(这一方案刚提出时，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是反对的)。而此时，一切比预计的要顺利，正式的合并已经开始，而他也刚刚正式从联想集团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彻底隐退。同时，曾经被质疑的房地产业务正在进入一个大丰收的时期。联想投资第一期投资的16个项目中，已经有三个成功退出，仅这三个项目所获收益足以弥补第一期投入的所有的资金，而第二期投资预期比第一期更好。弘毅投资也已成功进入玻璃、药业。两家投资公司的第三期基金募集也启动在即。
现在又是几个月过去了，联想与IBM PC部门整合的喜讯继续不断传来(比如，在4-6月份的联想第一财季就实现了IBM PC业务的盈利，联想手机连续数个月保持高速增长等)。“不出意外，大翻车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了。” 柳传志终于可以松气了。
离开PC的柳传志终于再一次步步接近曾经达到的荣耀高度，甚至可能会更高。而他的变化也是明显的。尽管他依然提“产业报国”，但这已经完全是他们这一代人发自内心的愿望；他更喜欢站得远远的，看着他倾心培养的少帅们在前面冲杀，现在他基本不介入具体的项目运作，只是通过联想控股投资管理部了解项目情况；他甚至将弘毅投资交给赵令欢等一批“海归”全力打理，而过去人们曾一度认为联想根本无法容忍空降兵。
对61岁的柳传志而言，“最让我快乐的就是看着杨元庆他们这些年轻人不断取得进步，取得成就。而我更多的是把联想的基因传播下去，这样的话，我就有越来越多的时间去打高尔夫球，去和老朋友聊天”。现在，他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去打高尔夫，而有时还会从周一到周五中多抽出一天。他希望最后当他们每个人的信誉和影响力都足够大时，他就可以只当一个股东代表了，就有更多的业余时间。
临别前，摄影记者需要再拍几张照片。他径直走向与他相守了4年的“老伙计”——老黄牛雕塑旁，一只手搭在牛角上，摆出了一个POSE：“牛头最近才算抬起来了一点！”他不知在欣赏牛还是在欣赏自己。
柳传志：《中国企业家》2000年第2期封面人物。
现年61岁，担任联想控股总裁，基本不介入具体项目运作，常打高尔夫
年度背景2000年
这一年，中国一心埋头自己的内部治理。GDP数字真假、高官腐败问题是其中的主旋律。成克杰、胡长清被处极刑吓坏了一帮贪官；厦门远华案开始浮出水面。
这一年，新经济的烈火烧遍了全中国，吴敬琏在三月的两会上痛斥网络泡沫，新经济开始遭遇泡沫危机。
这一年，VCD英雄胡志标被拘。胡志标事件不是个案的问题，后来的事实充分证明，民营企业家的“受难史”从此拉开巨大的帷幕。
这一年，牟其中因涉嫌信用证诈骗被判无期徒刑，而大陆国企派港机构的大哥大、79岁的金德琴也被判无期徒刑，罪名是挪用公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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