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钉子户的财产权利

　　——与张永璟先生商榷

　　苏振华

　　昨天，在《第一财经日报》A7版看到张永璟先生《让公平的法院判决解决“钉子户”现象》的评论文章，笔者有些观点想与其商榷。

　　这篇文章观点强调不能“唯财产权”论。大致的论证逻辑包含了三个命题：(1)开发商与拆迁户的谈判是一对多，谈判的交易成本很高，如果只剩下一个“钉子户”拒不签约，将让买家支付巨额的沉没成本，买家如果不愿支付，就将导致“市场失败”；(2)“钉子户”的行为具有外部效应，即他的拒不拆迁的行为将影响到其他已拆迁户的利益；(3)在这种情况下，便需要法院介入，规定一个“合理”的交易价格。

　　在我看来，这三个命题都是不能成立的。

　　在第一个命题中，预设了一个价值准则，这就是“市场失败”是一件“坏事”。为什么“市场失败”是一件“坏事”，其理由是，成功的市场交易会带来交易双方福利的改进。不错，市场交易会带来双方福利的改进，在市场中，任何一笔非强制的交易，必定是“双赢”的，否则，如果市场主体不能从交易中获利，它就会选择拒绝交易。

　　可是，这一分析成立，严格依赖于一个前提，这就是“自愿交易”，而不是“强买强卖”。强买强卖带来的后果是，至少有一方在交易过程中遭受福利损失，这才是真正的“市场失败”。在“钉子户”事件中，如果

开发商不认同卖家的价格，拒绝购买，交易的确是没有达成，但这与“市场失败”无关，相反，这是“市场成功”——不能带来双方福利改进的交易是不会被强制进行的。

　　第二个命题也似是而非。外部效应的认定，以产权的界定为前提。所谓外部效应，是你的行为影响了他人，通常的例子是，

化工厂污染了河流。为什么这是外部效应，因为河流是属于渔民所有的，如果河流是属于化工厂所有的，则不是外部效应了。那么，只有房屋及其土地使用权是属于“钉子户”的，他爱怎么处理，卖或者不卖，都与他人无关，他人无权指责，自然谈不上什么“外部效应”。在这个案例中，开发商正确的做法，只能是事先与每一户人家统统谈好，然后开始拆迁，不能说，99户都卖了，你就必须卖，这种做法，是将多数人的意志强加给“钉子户”。

　　第三个命题，以“合理的”“市价”补偿，貌似成立，其实悖谬。什么是“合理的”价格？“市价”是合理的吗？如果说，“市价”是交易双方自由商谈而形成的，这当然是合理的。可是，要是双方自由商谈能形成价格，是无须上法院的。那么，其他住户与开发商商谈的价格，好像就是“市价”，“钉子户”就必须接受吗？当然不是，这只是他人认同的价格，为什么要强迫“钉子户”也认同？开发商觉得高，不买就是了。必须尊重任何人的自由定价权，否认这一点，那就又回到计划经济时代了。(作者为

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