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悦:耳朵知道饭的香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19日 16:11 国际航空报

  俞悦,英国《金融时报》特约撰稿人。曾经参与创办《经济观察报》,时任《生活方式》主编,曾任《外滩画报》主笔等职,国际航空报专栏作者。

  □俞悦

  我的朋友老其,有严重的换妻癖,到现在已经换三个了。他的这三个老婆,每一个听上去都是无限的风光体面,大有来历。三个老婆,仿佛三张名片,让老其在朋友圈很受尊重。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老其的生意做得很成功。

  再严密的长城,也有失防的时候。有一次,酒后吐露心声,老其说我活得难受啊,你们谁知道?

  我碰巧见过他的三个老婆,说实在话,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一场噩梦,何况是连做三场。老其的发妻,据说是某军阀的嫡亲孙女,据考证,她奶奶当年是被她爷爷从街头的小店抢了去的;第二个,是某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据说她的舅姥爷曾经是20世纪30年代上海滩上大名鼎鼎的流氓;最近刚下岗的这个,来历没有前两个的深厚,但也颇具谈资,据说她曾经参加超女的比赛,进入过某赛区的决赛,粉丝有3万人之众。

  有人总结说,老其有自己独特的人生哲学,他的娶妻之道,就是不管好看难看,温柔暴戾,善良刻毒,但必须要有来历。老其说,在下的老婆,就是娶来听响儿的。

  有时候我觉得,老其的所有器官都不存在,他只是一只行走着的巨大的耳朵。

  娶妻是为了听响儿,吃饭也是为了听响儿。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如果老其请客(老其是很喜欢请客的),那么关于吃饭的场所,必定大有名堂,不是某某王府,就是百年前某花旦的宅邸,不是巴黎某餐厅的翻版,就是某

世界500强的私家菜。老其就像古代的孟尝君一般,端坐在上,向食客们细数这其中的奥妙。中国古代有个词叫“耳食”,借助耳朵来吃饭。老其每次请客,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次壮丽的耳食。

  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在老其的宴会上,我一次都没吃舒服过。没能吃舒服,有两个原因。

  经过老其一番如雷贯耳的开导和教育,我们一次次认识到自己的浅薄和卑微,我们为自己的祖宗八代老实巴交,不是大流氓、大军阀、大恶人而惭愧不已,同时也为自己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能成为大军阀、大流氓、大恶人的迹象而进一步感到羞耻,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你可以想见,任他满桌山珍海味飞禽走兽,也吃不出什么滋味来。这是其一。

  第二个原因最致命,说实在话,盛名之下,其实那菜做得真不怎么样。那或许真的是某个有名堂人家的私厨的第几代徒孙,但我相信,他早已经把他师祖的手艺忘得精光了。

  所以我每次吃过老其的文化盛宴,时尚盛宴,以及一切意头儿丰富的宴请,除了脑子里填充进一堆其实也没什么用处的知识之外,仍然是饥肠辘辘。我必然要做的一件事是,出门赶紧在街头找一个门帘破旧的小馆,叫一些并不尊贵但人民群众都喜闻乐见的餐食。

  一碗岐山哨子面下肚,我的牙齿啊,舌头啊,肠啊胃啊,都异常舒坦,仿佛他乡遇到知己一般。

  哦,为什么我的眼睛里满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家常菜爱得深沉。

  而我的耳朵啊,也感到从来没有的清净。

  终于没人再来折磨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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