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交谈

　　文/ 施智梁

　　我相信21 世纪需要的是把“ 谈话” 完善成“ 交谈”。真正的交谈不只是信息的传导与接收, 而是真正的思想之间的交锋碰撞。

　　——西奥多采丁

　　这是一个Google、MSN就能铲平世界的时代,这是一个即使是老友聚会也会名片漫天飞的时代。我无意模仿那句《双城记》中的著名开场白,我想表达的是:我们身处一个貌似交流无障碍却又充斥着功利性的社交时代。

　　正当我们已经逐渐习惯戴着面具参加社交晚宴、做着自以为很有效率的商业交流时,西奥多·采丁(Theodore Zeldin), 一位资深牛津学者, 告诫我们摒弃这种愚蠢的方式。他在全球范围发起一个名为“缪斯晚餐”(Muse Dinner)的活动,力主营造一种开放、信任、自省的交流环境,鼓励人们揭下社交面具,展开真正有效的交流。

　　2007年3月,《商学院》记者越洋联系到了这位被著名风险投资家迈克尔·莫瑞茨尊称为影响了其一生的牛津学人。

　　《商学院》: 我很奇怪一位历史、哲学教授怎么会对人类的交谈问题如此关注?

　　西奥多: 我一直致力于探索人类交流、情感和欲望的微观层面。最近一份美国商学院协会的调查报告显示,MBA毕业生认为有效与他人沟通的能力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最有用的技巧, 但是仅有6%的商学院在这种能力的培育上差强人意。我希望能够弥补这样的缺憾。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涉足于服务型行业和管理工作, 他们把大部分时间用在“说话”上。领导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需要知道其员工和客户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而不是一套套模板, 所以CEO们就得和他们交谈而不是简单地下命令。在个人生活中,男女之间、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缄默也可以被一种基于亲密交谈的友谊的追寻所替代。

　　对于两个素昧平生的人而言,产生信任的唯一可能就建立在交谈之上。交谈在个人生活和职业生涯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商务活动中简直和资本一样重要,能达到一些金钱买不到的裨益双方的作用。你可以看到, 一些公司已经意识到多开会毫无必要——只会浪费时间——而替代以交谈这种新型沟通方式。新型的交谈对于表现我们广泛的希望是必要的。当

　　《商学院》: 然而, 不是每个人都擅长交谈。如果我们认为自己并不万能, 需要和别人分享一些经验以变交谈成为人类最重要的交流方式、最主要的改变自己和得更完善时, 这种交谈就体现出其现实性了。这样的交世界的方法之一, 那些生来安静、内向、害羞的人, 他们能起到什么作用?

　　西奥多: 我不以为你必须能言善辩才能很好地沟通。沉默是交谈的一部分。法国外交家Talleyrand 身患残疾, 身世凄苦, 沉默寡言, 经常坐在社交晚宴上一言不发, 但他是出了名的“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 让人刻骨铭心。交谈最重要的是独立思维的能力和直言的勇气, 不是很多人能做到这一点。被生活风浪锤炼几次, 很多人开始接受:“ 我只是普通人。我没有什么东西可说。”

　　我的回答是,历史证明, 一旦普通人有勇气说话, 他们都能说出惊人有趣的话来。勇气是最重要的。我研究历史最大的收获， 就是发现历史上有这么多自以为并不勇敢的普通人, 在忘记摆脱怯懦犹豫的时候, 做出如此多的勇敢举动。既然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没心思改天换地, 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试试,用我们的脑子和舌头能做什么。

　　《商学院》:“交谈”在你这儿又有新的定义是吗?

　　西奥多: 交谈在我看来是一个不同思维和习惯的心灵聚会。一旦心灵碰后, 人们不会仅仅交换信息， 还会转换信息, 改造信息, 从信息中得到不同的寓意。

　　日常生活里的交谈内容很少涉及慷慨、给予、体谅这样的大话题, 但是有没有一种新的语言, 能让我们超越“今天天气哈哈哈”的无关痛痒, 帮助我们表达对他人的尊重和关怀? 科技的发展让生活充满更多的压力和迷茫。有没有一种新的交谈模式能鼓励我们, 认识到自我的确有选择的力量和可能? 大多数宗教之间无法对话，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至少坐下来温和体谅地交谈?

　　旧式风格的交谈就像宗教仪式, 大家表面上都很彬彬有礼, 说着一些彼此都喜欢听的( 也都能猜到的) 话。与之相反, 新式的交谈刺激创新、即席创作和新奇, 比如与会者们会分享彼此个性中更亲密的兴趣点。它鼓励你想和说之前从不敢表露的事, 这就是适合长期交往的一种黏合剂。职业经理人们往往倾向于传达信息而非交谈, 他们有时候陷入了一种信息交换的社交误区之中。

　　《商学院》: 你认为什么样的商业沟通是比较有效的?

　　西奥多: 商业沟通仅仅是信息的交换。所以我更乐意引入一种先进的理念: 商务交谈。我们在北京的缪斯活动中已经向中国和西方的商务人士有所介绍。这种商务交谈的目的在于建立彼此之间的和谐关系和信任。它承认商业首先是人的商业,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彼此之间不可避免有着差异性、个体独有的经历和信仰。而交谈正好可以让你理解你的伙伴的信仰、动机和困难。我设计了一个程序, 它能够拓宽讨论话题的范围, 扩张想象力, 并能增加一些超越你所从事的特定业务专业这样狭窄面的知识。商业中的创新来自从许多不同视角看到的问题, 然后知道怎么组合它们。如果中国和西方企业家彼此都意识到个体和历史的普遍认可的看法, 那么他们之间的商业交谈就会非常有成效。

　　《商学院》: 在很多时候经理人们习惯于在下属或客户面前带着面具, 甚至信奉“

　　西奥多: 高层经理人们很害怕因为暴露弱点和缺憾而失去威信。是的, 我没有说错, 领导有的时候怕下属。这并不对, 没必要无谓地害怕。

　　现在不少经理人们已经愿意接受缪斯概念, 是因为他们真实感受到了这样的良好体验。通过运用交谈的缪斯菜单,他们看着其员工很好地了解彼此,欣喜于平日除了业务交流不做其他交流的同事们正努力寻求人类品质和个体的不同天赋, 建立起了更为和谐的关系。这意味着他们能够在今后的工作中合作得更好, 出现问题的时候彼此间也有互相帮助的可能。于是高层经理人们开始变得乐于亲自参与交谈, 在自己身上试验, 非常高兴以全新的视角观察他们的员工。商业的成功取决于理解他人, 这正是缪斯活动所促进的。

　　感谢牛津缪斯北京代表段妍玲小姐对本文的智慧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