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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杨瑞法 上海报道
“我们都已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从国家大局出发，从现实出发，我们希望中国大飞机产业的发展从民机入手。”2006年3月末的一天，两年前曾参加国务院“大飞机项目论证组”的上海航空学会理事长、上海航空公司顾问薛德馨，向记者表示。
刚闭幕的十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上，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宣布，中国将在“十一五”期间启动大型飞机研制项目。这是中国继上世纪80年代首个自主研发的大飞机项目——“运十”下马后，第一次公开宣布要造大飞机。
薛德馨还是上海航空学会和上海市国防工办联合组成的“大飞机项目论证组”的成员。人代会前，这个论证组向国务院和国家有关部门以及上海市主要领导递交了专题报告，建议中国的大型民机产业尽早启动。
无独有偶，此次人代会之前，中国科学技术促进发展研究中心航空产业发展战略研究课题组的6位专家，也联名上书国务院有关领导，“建议将上海作为大型民机产业发展的基地”。
路径之选
中国的大飞机研制究竟应该从军机入手还是民机入手？近几年来在业界一直争论不休。中国工程院院士、航空一集团科技委副主任刘大响，原中航第一飞机设计研究院院长黄强，陕西飞机工业集团董事长胡晓峰等专家认为，“发展中国大型飞机要从军机入手”。他们的理由是，“从研制大型军用运输机入手，可以避开民机研制过程中必须满足的国际适航审定、市场准入以及压力巨大的经营问题”。
但以薛德馨为代表的上海航空界专家们认为，先军机后民机，时间来不及。“以军机的名义发展大飞机，除非关了门自己干。以民机的名义发展大飞机，跨国公司有的技术和零部件会向我们封锁，但有的还能卖给我们。”薛说。
波音公司预测，未来20年，中国还需要购买民用客机2400余架，而主力机型就是干线飞机。薛德馨坦言，这一块大市场我们不能拱手相让。“几千架飞机，几千个亿的外汇啊！”
今年1月9日召开的全国科技大会，已把自主研制大型民用飞机列入了科技中长期规划重大专项。但迄今为止，国家有关部门还没有拿出一个明确意见。
对此，薛德馨心急如焚：“时间不等人，我们要利用目前难得的国际太平时期，尽快将大飞机项目启动。”刘大响院士也在近日呼吁，中国大飞机的研制工作应该减少甚至停止不必要的争论，尽快行动起来。
“东西”悬疑
大飞机产业基地应该建在何处？
主张优先研制大型军机的人们大都希望将这个基地建在西安。多年来，西安飞机制造厂一直承担着军机生产任务，已经建立起了一套较完整的飞机制造体系，基本具备了大飞机的制造能力。
而主张优先发展大型民机的人士则建议这个基地放在上海。
“上海地理位置优越，人才荟萃，工业科技力量雄厚；特别是有自主研制运十和中美合作生产麦道90飞机的基础；‘十五’时期又是自主研发新一代支线飞机的基地。”北京的6位专家在呈交的报告中言之凿凿。
这份简短的报告名为《关于尽快组织落实大型民机研制的建议》，6位专家都曾长期跟踪、关注中国航空工业特别是大飞机产业的发展。起草者之一的胡溪涛，上世纪八十年代曾任国家航天部飞机局局长，参与组织了运十飞机的研制和生产。他1985年离休后，仍关心着我国航天事业的发展，多次向中央建言献策，提出要尽早狠抓中国大飞机产业的发展。6位专家中的王超平和高梁，都曾是国务院“大飞机项目论证组”的成员。王超平现为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研究员；高梁则担任国家发改委国有资产研究中心主任，曾潜心研究运十项目的成败得失。
在这份报告中，6位专家还提出了一个重要建议：将合作组装空客飞机项目也放在上海。今年1月下旬，空中客车公司宣布，空客将以合资公司的形式，在中国建立一条空中客车A320飞机总装线。目前，国家发改委与空客公司正在加紧研究该项目的可行性，包括选址。
“空客飞机在中国组装，对我国航空制造大军是一个锻炼。”薛德馨说，“它将成为我国独立研发制造大飞机的一个跳板，这个基地放在哪里，大飞机的基地就放在哪里，不可能搞重复建设。”
然而，早在空客公司宣布这个项目之前，珠海、西安、天津和上海四个省市已经在为争取该项目落户本地而不遗余力地造势(详见本报1月27日报道)。除了强有力竞争者西安和上海，珠海和天津同样对拿到空客项目的落户权信心十足。“珠海认为它的地理环境、机场条件和开放程度不比上海差，而且它可以动用泛珠江三角洲的力量，包括港澳一起来搞空客组装和大飞机制造。”上海航空学会的一位专家说，“但它的技术没有上海好。”
天津似乎有后来居上之势。今年3月22日，国务院召开常务会议，审议并原则通过了《天津市城市总体规划(2005-2020年)》，将把天津建设成为国际港口城市、北方经济中心和生态城市。
空客的A320飞机组装线——极有可能也是大型民机的生产基地，将花落谁家？现在尚不得而知。过程中，有意见主张将与空客的合作生产和大飞机的研制分在两地进行。对此，北京的6位专家明确表示反对：“这样做容易分散力量，甚至相互封锁，竞争大于互补。”而将空客组装线和大飞机项目放在同一个地区，则可以“通过国际合作更好地消化吸收外方的先进技术，从而更有利于我国自主研发大型民机”。
体制创新
北京的6位专家在报告中开宗明义，提出“为了顺利启动这一重大专项，需要尽快解决这个专项的组织领导和体制问题”。他们建议，为便于统筹协调有关部门和大型飞机的相关问题，应在国务院设立大飞机专项领导小组，办事机构设在国务院办公厅。
创新体制，组建一个新型的民机企业，是6位专家为尽快落实大型民机研制开出的另一药方。他们建议，这个民机企业以上海市为主，各有关省市和航空一、二集团参与，按现代企业制度的要求组建，并接受国务院民机领导小组和上海市政府的领导，国防科工委负责业务指导。
“体制问题不解决，大飞机项目不管落在哪个地方，由谁来做，还是搞不好。”薛德馨说，因为按照传统体制造飞机，是国家给任务，国家投资，“它没有市场风险意识的，造出来以后不怕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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