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乌复苏首日：印度客户每天催 外地工厂还未开工

　　义乌复苏首日：印度客户每天催、外地工厂还未开工

　　宋笛

　　2月18日，上午8时半，舞狮队带好口罩，直待鼓声响起的那一刻，装扮好的人们簇拥在义乌国际商贸城一区西大门前，准备向它献上开业首日的祝福。

　　这已经是正月二十五了，以往义乌国际商贸城的开业时间是正月十二左右，在延迟13天后，这座中国外贸经济的风向标终于启动。

　　商户们是在15日这天陆续接到通知。商贸城内以每条街道为单位——实际上是两排店铺中间的过道——建有微信群，在15日这天，管理者提示商户们商贸城打算在18日开业，管理者强烈建议金华本地的商户能够在18日入场，“商场和商户是一荣俱荣的”。

　　18日开业的尚只有义乌国际商贸城的一区和二区，其余各区可能要等待2月21日才能最终开业。已经开业的商区也只开通了部分入口，人们在入口排队，扫描二维码后才能进入，在进入的时候，每个人的鞋底都会进行消毒。

　　开业首日赶来的买家并不多，大部分是常年停留在义乌的外国买家，他们春节没有回国，因此也就可以捷足先登来看看。

　　按照商户的推测，真正热闹起来可能要等到3月初。一些海外的客户已经订好了那个时期的机票：年前的存货已经见底，他们迫切需要来义乌补货，但迫于尚不了解国内新冠肺炎疫情的进展状况，他们推迟了前往中国的时间。

　　各国的贸易商都在盯着中国这座一千一百平方公里的县级市，看它将释放出什么样的信息。

　　按照以往的惯例，开业第一天，会舞龙舞狮，敲锣打鼓，同时义乌市政府和商贸城的管理者会挨家挨户送春联，尽管尚在疫情之下，这些惯例也没有丢。“财源广进”，送来的春联上写着。

　　来自印度的催促

　　陈丽秀的箱包店在义乌国际商贸城二区，主要面向印度等海外客户，一款爆款包可以卖超过100万个。

　　货物从中国运往印度的时间大约是20-30天，按照这一时间计算，春节前拿货的人已经收到了货物，一般在一周内就可以销空，这意味着库存要见底了。

　　客户有点着急，一位来自印度的客户每天都在向陈丽秀询问什么时候能开工？什么时候他可以来中国？

　　陈丽秀只能无奈地回应他，再等等吧。

　　义乌是最早一批对疫情控制采取措施的城市，陈丽秀记得在武汉尚未“封城”之前，她所居住的村子就已经开始严控人员进出。受到疫情的影响，义乌国际商贸城也未能在正月十二正常开业。

　　直至2月15日，陈丽秀接到了通知，义乌国际商贸城一期二期将会在2月18日开业，商场管理者希望本地的商户能够在18日那日正常营业，外地的商户也及时返乌，进行隔离。

　　陈丽秀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开始告诉前来咨询的海外客户，暂时先别改签3月初的机票，并开始接受订单。

　　义乌要营业了。

　　浙江中国小商品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正在用一系列的办法鼓励外籍采购商赴义采购，包括给予非首次自行来义乌采购商的航班补贴，包机服务，给予首次来义乌的外籍采购商免费食宿服务等等。

　　尽管订单陆续接了下来，但目前货物还尚无法发出，一方面是配套的贸易公司和物流公司尚未营业，另一方面是陈丽秀也没有备货的习惯，仓库已经空了。

　　陈丽秀联系了她的上游，一家外地工厂，但工厂还未动工。

　　饰品工厂

　　肖祥永的工厂终于在2月18日这天迎来了首日复工，在过去15年时间中，这家工厂春节后的复工时间从未晚于大年初十，而今年拖到了正月二十五，整整推后了15天时间。

　　这是一家位于浙江省义乌市的饰品工厂，每年订单量超过1亿元，在满负荷的状态下工厂会有超过100名工人，但2月18日这天，复工人数在70人左右，大部分是老员工，只有6、7名新招入的员工。

　　订单是早已经准备好的。这家工厂的饰品主要销往欧美国家，春节期间，以往的老客户已经一遍又一遍地催着，询问什么时候能复工，至开工日肖祥永统计了一下订单的数量，影响不大，比往年下降了约10%左右。

　　看似简单的饰品大约需要超过40家上游供应商，这些供应商都可以在义乌本地找到，其中一部分就在义乌国际商贸城中——这个义乌外贸的汇集地在2月18日同日也迎来了首日营业，肖祥永联系了一圈，供应商大部分也在2月18日当日复工了，只有少部分还需要几天的准备时间。

　　这意味着，尽管还有困难需要克服，肖祥永的工厂已经开始投入到今年的生产计划中。

　　疫情后的复工对于所有企业都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各地冠状病毒肺炎防控指挥部对于复工提出了一系列要求，拟复工的企业需要在满足疫情防控的条件下，等待相关部门的审核。肖祥永的复工报告是在不到一周前交上去的，很快获得了批准。

　　在各地出台的疫情防控标准中，口罩和外地返程员工的隔离是两个普遍的要求。肖祥永的工厂有自备的隔离地点，员工入住隔离地点后，工厂会将一日三餐按时送上门。如果是没有隔离地的工厂，则可以联系其所在的街道，义乌市政府为外地返程的员工准备了4万张宾馆床位用于隔离观察。

　　肖祥永工厂储备的口罩则来自于朋友推荐的购买途径，但如果实在买不到，也可以向当地街道求助，街道会提供一些可供购买的途径。

　　“现在政府还不会直接发口罩，但我猜测之后可能会发，我在义乌待了近20年，义乌政府做事的风格我还是了解的”，肖祥永对经济观察报表示。

　　G7669开了

　　2月20日，上午10点零1分，G7669从安徽阜阳西站开动，准备驶往700公里外的义乌。

　　该次列车中，有16节车厢被义乌市政府包下，想搭乘该专列的人员，先通过微信扫描报名码，然后按要求填写个人相关信息，最后确认并点击提交。通过报名申请的人员，即可免费乘车到义乌。报名对象，既可以是在义乌企业上班的返岗人员，也可以是首次来义乌就业的人员。

　　超过1000名乘客坐上了那16节车厢中。

　　义乌是中国外贸的风向标，也是改革开放后民营经济的聚集地之一。在2019年，这座1105平方公里的县级市产生了近3000亿元的进出口总值，如今，这座城市的管理者正在包大巴、包火车，想尽一切办法维持其产业的正常运转。

　　2月13日，义乌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出台了《关于应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加强企业用工保障的意见》实施细则，对企业包车补助、自行返义员工补贴、落实专车接送、鼓励企业多途径招录新员工等相关保障政策进行一一明确。其中包括，初次来义求职人员可享受三天免费食宿。

　　按照义乌市政府新闻办公室提供的资料显示，自2月9日起算，已累计新增返义12万余人。义乌市千万美元以上外贸企业、亿元以上电商企业、规上工业企业复工率分别达89.6%、84%和83.7%。

　　2月19日，义乌市政府又出台了《关于支持小微企业和市场经营户复工健康发展四条意见》，包括：支持小微企业和市场经营户2个月贷款基础利率“零利息”；实行全年贷款利息普降；政策性担保全行业扩面并降费；工业企业复工给予电费奖励。

　　“真金白银的政策”，一位义乌市政府人士对这一政策点评道。

　　黏性断裂之前

　　外地工厂给陈丽秀的回复是，复工大约还需要3-5天，或者还需要一周。

　　陈丽秀觉得这个时间还能等，如果一周后再不能复工，她可能会去其他省份的箱包基地找一找，如果也没有合适的，那就只能自己在义乌办一个工厂，“这是最下策了，自己开工厂成本就高了”。

　　一周是个坎。陈丽秀能够等工厂一周时间，她觉得海外的客户也能等她一周到十天的时间，如果再久，就不好说了。

　　贸易链自有其黏性，陈丽秀们要做的就是在黏性断裂之前，赶紧动起来。

　　一位义乌当地的饰品贸易商提示了如若无法及时复工带来的风险，中国的饰品等轻工业领域正在面临一系列的海外竞争，尤以东南亚地区为甚。

　　此前在该领域的成本优势正在不断降低，去年一个来自德国塑料制品订单让贸易商印象深刻，他按照过去的利润报价，但竟然比买家在匈牙利采购的订单还贵，“这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

　　处于疫情影响下的数十万义乌市场主体，正处在这样谨慎和乐观两种情绪的不断冲刷之下。

　　需要谨慎的是：如果不能及时复工，一些订单可能会被其他新兴国家市场抢走；可以乐观的是：企业主预测到疫情后会出现“报复性”采购，而能够较早的复工，就可以在于国内竞争对手的博弈中占得先机。

　　两种情绪碰撞后簇拥的共同愿景就是：尽早复工。

　　肖祥永属于乐观者，2003年非典时期，他正在广州开办工厂，尽管艰难，但是最终依然熬过去了。

　　他坦言在过去的两年的生意没有之前那么好做，但是尽管面临着东南亚地区的竞争，他觉得机会还是有的，“那边能做好的还是串珠珠那样的东西，我们能做的东西要复杂多了，在这些产品上，还没有人能比我们做的更便宜，质量更好”。

　　肖祥永觉得目前还需要两方面的政府支持，一方面是继续帮助工人返工，企业用工依然有缺口；第二个是希望金融机构能够提供更多的帮助。“如果又缺钱，又缺人，在各方面压力之下，一些意志力不坚强的企业家就可能会失去信心，而对企业家而言，这是最重要的东西了”，肖祥永对经济观察报表示。

责任编辑：张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