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观复】山涧细流无情雨

原标题：【陋室观复】山涧细流无情雨

新近看到一则消息，报道说几个“探险”青年在山沟的小河边行进着，被突然到来的洪水冲得没了影儿，心中有些隐隐的痛。类似的事件好像入夏之初就有所闻，记不太清楚了，感觉这种消息往年似乎也有过，应该不是孤立事件。

感叹之余，脑子里漫溢出一些困惑，既然热衷野外“探险”，以现代便捷的信息获取途径，大胆的青年们难道仅凭冲动行事，不去细心谋划攻略吗？或者我不该这么问，因为网上有很多驴友攻略，只是这些攻略多半局限在时间和路径上，对了，风土人情也是有的，可就是缺少危险标识，似乎大家都是无敌人士的样子。

对此我很是不解，真正置身野外，在陌生的环境里必然会有很多未知的变数，一些时候，即便是在“熟悉”的区域，也会遭遇很多意外，这是基本的逻辑，但现在的后生好像硬盘里都不存储这些东西。

还是说说我的亲身经历吧。

俺少时野长在大山里，住家的半坡底下是山谷，有一条河，平常流量大概不会超过3个，但雨季的洪水会使之成倍暴增，偶或还会将数十倍河流宽度的河谷平川完全淹没。山水就是这样，就算你相伴几十年，也不知道哪天它就会暴怒地肆虐一切。

上小学后，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每年夏天总去河里洗澡（游泳），差不多每年都会遇到头顶晴空万里，而河水水位却突然抬高的情形。这种时候，我们通常会像猴群一样，听到报警立即就会游过河站在岸堤上观赏大水的到来。

有一年小家伙们正在河对岸的沙滩上玩儿，抬头一望长空，视野所及无不是万里无云的景致，可还是发现了水位在抬升，于是照例游回对岸，在河堤上漫不经心地等着涨升上来的河水。没想到这次水势急速迅猛，很快就露出了要吞噬河堤的本相，小伙伴们来不及穿衣，光着屁股狂奔数百米才脱离险境——那一次洪水漫过堤坝淹没了不少庄稼地。

实际上在山区多雨的季节，即便是微弱的溪水，也会在某时突然变成猛兽般的洪流，很多时候，上游的风云变幻因为大山的遮挡你是看不见的，也许仅相距几十里的地方，倾盆骤雨正在狂欢，而你却依旧在是万里无云的阳光下，贪恋温顺的河水，等到洪峰的先头部队进入眼帘之时，已然丧失了珍贵的跑路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不更事的小人儿最是不知恐惧，好在多亏有老天保佑，“洗澡”事业未停的后来岁月里，哥儿几个才都安然无恙。

话虽然这么说，其实能保平安的真正原因，是大家伙野蛮生长中练就的学习观察能力。那一回的险境逃离翻篇儿后，各位习成了高度的警惕性，雨季下河游泳，都会找一块半水半露的石头当坐标，一旦有水漫坐标的苗头，一干人等立即远遁。

这是从生活现实中练就的经验，明白了上游远处的降雨，只要不在眼睛的视力范围，你就无法判断，而山水往往是极速而来，其势凶猛，因之，必须根据河水的细微变化提前预判。

可尽管如此，胆大妄为无知少年的这种经验并不能成为冒险的基石，俺那条小小的河流，山水本性尽显，浅处是湍急的滩流，看似平缓的地方却往往是冲击的深坑——其深难测，多有掠走生命的故事流传……总之，山水之险实难判断，倒是看似凶险的大河，因为有常年形成的丰水线，反而多一些安全。

回过头来，现如今热衷野外游走的青年，基本属于柏油马路动物，或有机动车夺命的意识，却全然不知道大自然变幻莫测的风险，想到一些身强体壮的健儿，居然会在并不崎岖的山野丛林中影踪彻底消失地走远，忍不住又黯然感叹。

令人费解的是，探险侠客多已成年，何以不如野蛮生长的儿童少年，基本没有风险优先的意识？是我们想象的符号集合远离了大自然？还是历经寒窗十年的繁忙考试，脑子里只剩下了观念化的“自然”，于是终于还是没能知晓，对神秘大自然必须敬畏……

实质上，在大自然面前，我们终究是无知的，不要因为规训的知识十车加身，就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知道”，如此，在你真正地置身自然世界的时候，当你在山涧溪流遭遇无情雨的时候，很可能会掐断自己本该延续的生命时间。

别以为自己无所不知（不能），这样的莽汉总有一天会被“无情雨”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