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导演郭帆谈“中国科幻电影”“就像个小孩，期待他健康成长”

晨报记者 陆乙尔

在《流浪地球》上映之前，也许大部分观众都不知道郭帆这个名字。此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80后导演执导过的院线电影只有两部：《李献计历险记》和《同桌的你》。如今，凭借已经进入内地影史票房榜第二位（截至2月17日发稿时）的口碑爆款《流浪地球》，郭帆一战成名。

在接受晨报记者采访时，郭帆笑道，其实拍《流浪地球》最大的挑战是“活下去”。对于中国科幻电影的未来，郭帆满怀期许：“（国产科幻片）特别像一个小孩，我们在慢慢地扶他走路，然后前进，希望他可以健康成长。”

因为想拍科幻片才入行当了导演

郭帆出生于1980年，从小就很喜欢看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高考时，尽管没能如愿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专业，而是进了海南大学读法律，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也没有打消他当导演的念头。读大学和刚毕业时，他都一直坚持拍短片，从事与影视相关的工作。

2009年，他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管理系研究生。2011年后，他先后拍了《李献计历险记》和《同桌的你》，尤其是后者以2000万元的成本拿下4.56亿元票房的好成绩，逐渐吸引了资本的注意。面对接到的近200个同类型青春爱情片剧本，郭帆一一回绝，因为做科幻片才是他从小的梦想，“因为想拍科幻片，我才去做了导演，其实是这么一个逻辑。”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2015年，中影集团拿着搁置多年的刘慈欣三部短篇小说《超新星纪元》《流浪地球》《微纪元》找到了郭帆，问他想拍哪部。“当时想来想去，只能是《流浪地球》，其他两个很难拍出来。”郭帆由此踏上了长达四年、痛并快乐着的“小破球”诞生之旅。

从《李献计历险记》到《流浪地球》，回头看看这几年的经历，郭帆自我感觉对电影越来越敬畏了，“拍第一部的时候，觉得好像会拍电影，越往后越觉得不会拍，越来越发现有很多东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有很多东西当你做得多的时候，你才会理解，才会知道电影是什么，你的位置在哪。”

一个个真实数字见证小破球诞生

科幻电影从想象到落地执行的过程中有着无数难题。为解决中国科幻电影在科学设想和世界观构建方面相对薄弱的问题，郭帆专门邀请了四位中科院科学家一同探讨，最终建立了一套严谨的世界观。电影中故事的时间跨度仅为二十年左右，但郭帆在准备期间与另几位编剧一起编纂了一套百年“编年史”——从1977年写到了2075年。

“世界观就是设计最开始的一部分，我们要重新建立这个世界，因为有了太阳的这个危机，世界构成有什么变化，政治、经济、文化你都要重新梳理，甚至到最后我们要吃什么穿什么，我们的立法有没有变化，每天是不是还是24个小时……这些都要去重新想。这些东西才能构成这个世界，才能让你去相信。”

同时，为了将想象落地，呈现原著描绘的场景，主创团队一共画了约3千张概念设计图、8千张分镜头画稿，制作了近1万件道具，搭建了10万平方米的实景布景……一个个真实的数字将存在于大家脑海中的宏大想象变为现实，见证了“小破球”的诞生。

3千张概念设计图包括行星发动机、地下城、运载车等所有场景的细节构思，随后根据概念设计图画的8千张分镜头画稿上则密密麻麻写满了郭帆调整画面和标注顺序的记号。而近1万件道具几乎没有哪件是可以直接买到的，剧组为此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设计并制作。比如片中最为吸睛的防护服，北京421工作室（现为Studio MDI）和新西兰维塔工作室联手，按照郭帆与美术组定下的“重工业质感”及写实的设计基调，专门设计并制作了5套军用外骨骼装甲、15套头盔及背包和19套软质防护服。不同的颜色、版型、材质、织物密度，细致到单个材料的外形、重量等，都需要制作者们进行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的调试升级。

由于国内工作室很少碰到科幻类型片的项目，因此《流浪地球》在这一块的花销里还多了项“试错成本”，但郭帆也欣慰地表示：“第一阶段跟第二阶段拍摄中的进步很明显。就像电影本身一样，他是一个孩子，在最初的时候可能刚学会走路，但今天可以小跑起来，我们每天都能看到成长，很值得。”

和国产科幻片一样我也刚学会“走路”

郭帆总是被问到的问题之一，就是拍《流浪地球》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从世界观设定、剧本创作、道具制作、布景搭建、演员等方面说了那么多，在郭帆看来实际上能归结为一句话，那就是“活下去”，“在你不吃饭也不睡觉的情况下怎么活下来，这是非常大的一个挑战。所有人都是这样，其他的挑战，我觉得都是可以靠意志力去解决的。我觉得这件事里面，可能有大部分人是靠着梦想，很多人不是为了钱而来，原来我特别不喜欢提‘梦想’这个字眼，但在这个组里边，我发现这个东西变成一股力量，可以一直支撑着我们这批人往前进。这点很重要，这点是我们解决所有困难的一个基础。”

《流浪地球》中形形色色的人物，让观众为他们的亲情、友情、爱情流泪。郭帆想要通过影片表达的情感，正是一种“大爱”。片中没有真正的反派，敌对方几乎都是天灾或是既定的程序，在郭帆与编剧的设定下，人与人之间只假定了一种关系，就是大家可以团结一致去解决问题。郭帆直言：“因为生活中总有很多苦难和不如意，所以我才希望在片中勾勒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更美好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希望传递出这种更积极、更乐观、更向上的情绪。”

如今，《流浪地球》被誉为国产科幻片的开山之作，许多人期待着它能开启中国科幻元年。对此，郭帆强调：“中国科幻电影的元年不是一部电影开启的，而应该是一部又一部中国科幻片出现才能称之为‘中国科幻元年’，中国科幻电影才能真正确立起来。”

在郭帆看来，这种新类型片像一个小孩，“我们在慢慢地扶着他走路，然后前进。我们会看着他一天天地成长，他会慢慢长大。”他没有太多其他的期许，只是希望“孩子”可以健康成长。而他眼中的自己，也如他眼中的国产科幻片一般，才刚刚起步，“跟《流浪地球》很像，就是一个小婴儿刚学会走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