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务院智囊：给企业大幅减税降费并强化政策落地见效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党组成员、办公厅主任余斌

　　新浪财经讯 “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2019新年论坛”于12月16日在北京举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党组成员、办公厅主任余斌出席并演讲。

　　余斌表示，上周五国家统计局公布了前11个月中国经济运行的状况，投资的增长只有5.8%，这可能是近20年以来投资的最低增长。他认为，投资增速之所以出现大幅下滑，主要是因为在经济增长持续回落，中央地方政府财政收入增长明显下滑的情况下，严控地方政府债务增量，必然会影响地方政府的投资能力。由此带来基础设施投资增长大幅度下降，而基础设施投资占整个投资的比重超过了1/5，在房地产、制造业投资没有出现明显变化的情况下，基础设施投资增长出现比较大幅度的下降，由此带来整体投资增长明显下滑。这是经济下行压力的主要来源。

　　在谈到民营企业融资难和融资贵时，他强调，今年以来，去杠杆、降债务、防风险等政策都对民营企业带来了影响和冲击。

　　在谈到“消费降级”时，他分析称，由于近些来房价大幅度上涨，凡是买房的人都获得了很高的利益，凡是没买房的人都吃亏了，所以刺激了居民大量通过按揭贷款买房，由此带来居民家庭债务的快速上涨。当居民家庭债务大幅度上升之后，在相当程度上锁定了居民的收入，导致消费能力明显不足。“今年以来，我们可以明显的看到消费的增长明显下降了一个台阶，10月份消费的增长5.6%，11月份消费的实际增长5.8%，这应当是2003年非典以来，消费的最低增幅”。

　　过去40年中，中国经济保持了年均9.5%的40年的高速增长，没有出现大的起落、大的波动，原因何在呢？余斌归纳为两个原因：市场需求快速扩张和资产价格大幅度上涨。他解释说，在过去的40年中，办企业失败了，欠了很多债务，关系不大，因为市场需求快速扩张，只要能抓住下一轮机会，就可以翻本。办企业实在不行了，失败了，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资产价格大幅度上涨，把块地卖了，仍然可以偿还所有的债务。

　　“由于市场需求快速扩张，资产价格大幅度的上涨，起到了消化矛盾风险的作用，让我们没有引发系统性的危机”，余斌告诫，“但是今天高速增长阶段结束，当市场需求不再扩张，当资产价格不再上涨，长期以来这两大机制到今天不再发挥作用，我们将会面临如何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严峻的挑战”。

　　余斌强调，明年有两点非常重要。第一，应大幅度减税降费支持企业发展。第二，强化政策措施的落地见效，“这两个方面我们有明显改进的话，2019年经济增长有可能稳定在6%以上的水平，从而2020年我们能够完成或者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

　　以下为演讲摘编：

　　余斌：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上午好！非常高兴参加新年论坛，与在座的各位交流。给我的题目是如何看待明年——2019年中国经济前景展望。即将要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将会在全面总结今年的基础上，对明年主要宏观经济指标的预期目标、宏观经济政策以及重要的经济工作作出全面部署，所以更加权威的信息应该是来自于中央经济工作会议。

　　借此机会，我想简要地就当前几个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谈点看法。10月31号，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研究当前经济形势。对当前中国经济运行状况和下一步的发展趋势大体上给出了如下几个方面的判断。第一个是当前经济形势稳中有变，所谓“稳”是今年前三季度GDP增长6.7%，处在合理区间，保持了稳定发展的态势。所谓“稳中有变”是说在经济总体稳定的同时，无论是国际环境还是中国经济自身的发展态势，都出现了很多新的情况、新的变化、新的趋势。但这里讲的“变”主要是中美贸易摩擦升级所带来的外部环境所发生的变化。

　　接下来，会议指出了经济运行当中存在的三个比较突出的问题。第一个是经济下行压力有所加大。这种下行压力不仅在今年下半年开始明显加大，而且我认为还会延续到2019年。所谓经济下行的压力主要是支撑短期经济增长的投资、消费、出口这三大需求的增长都面临下降的压力。

　　我们首先说投资的增长，上周五国家统计局公布了前11个月中国经济运行的状况，今年1-11月份，投资的增长只有5.8%，这可能是近20年以来投资的最低增长。在改革开放以来的40年中，绝大多数年份，中国投资的增长都保持在20%以上的水平，但是今年回落至6%以下。

　　投资为什么会回落至6%以下呢？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过去当制造业投资、房地产投资增长出现下降的时候，我们政府通过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来弥补制造业、房地产投资下降所形成的缺口，从而达到稳投资、稳增长的目的。

　　比如在过去的五年中，基础设施投资的增长年均达到20%。但是从去年以来，伴随着地方政府债务的大幅度上涨，为了有效的控制金融风险，中央政府一方面通过债务置换逐步的化解地方政府债务存量。另一方面，严控地方政府债务增量，要终身追究责任，要倒查责任。

　　在经济增长持续回落，中央地方政府财政收入增长明显下滑的情况下，严控地方政府债务增量，必然会影响地方政府的投资能力。由此带来基础设施投资增长大幅度下降，今年1-11月份，基础设施投资的增长3.7%，同样可能是改革开放以来的最低增长。

　　基础设施投资占整个投资的比重超过了1/5，在房地产、制造业投资没有出现明显变化的情况下，基础设施投资增长出现比较大幅度的下降，由此带来整体投资增长明显下滑。这是经济下行压力的主要来源。

　　除了投资增长下降之外，今年以来，另外一个引起广泛关注和讨论的问题是消费降级。我们知道居民收入增长与经济增长大体是同步的，前一季度GDP增长6.7%，居民收入增长6.6%，在经济增速逐步回落的同时，居民收入增长明显放缓。当收入增长放缓之后，必然会影响到居民的消费能力。

　　另外一个很大的问题，在过去这些年中房价大幅度上涨，凡是买房的人都获得了很高的利益，凡是没买房的人都吃亏了，所以刺激大家大量通过按揭贷款买房，由此带来居民家庭债务的快速上涨。当居民家庭债务大幅度上升之后，在相当程度上锁定了居民的收入，导致消费能力明显不足。今年以来，我们可以明显的看到消费的增长明显下降了一个台阶，10月份消费的增长5.6%，11月份消费的实际增长5.8%，这应当是2003年非典以来，消费的最低增幅。

　　在消费增长下降的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到与消费结构升级的产品的增长明显放缓。相反，方便面、榨菜、二锅头这些东西卖得很好，所以被人们称之为叫消费降级。我们知道在改革开放以来这40年中，随着经济的稳定发展，居民收入水平大幅度提高，中国居民消费结构一直处在快速升级的过程中。所谓升级说的是个性化、多样化、高端化、服务化的趋势明显，但是今年以来，一方面收入增长放缓，另一方面，居民家庭债务大幅度上升，由此带来消费增长的明显放缓。同样也构成经济下行压力的主要来源，这是中央政治局指出的经济下行压力有所加大。

　　第二个问题说的是部分企业经营困难较多，我们的实际调研过程中也发现了行业资金、企业资金日益分化，有的行业、有的企业日子过得相对比较好，但是有些行业、有些企业日子过得相对比较差。

　　所谓部分企业困难，究竟是哪些企业困难呢？习近平总书记在11月1号主持召开民营企业座谈会上的时候，他说从企业的盈利水平来看，上游行业好于下游行业，垄断行业好于竞争性行业，国有企业好于民营企业。我们知道上游行业、垄断行业是以国有企业为主，所以整体来看，所谓部分企业经营困难较多，主要是民营企业、中小企业经营困难较多。

　　他们经营都面临什么困难呢？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习主席讲，有些企业家跟我反映，今天民营企业、中小企业发展面临三座大山，主要是三个方面的困难。一个是叫市场的冰山，我们刚才说了经济下行，需求扩张的步伐明显放缓，企业面临的竞争压力日益加大。另一方面，土地、能源、原材料、劳动力、资金成本大幅度上涨，所以企业面临市场的冰山。

　　第二个说的是融资的高山，融资难、融资贵这是一个老问题，但是我们研究发现当货币政策相对比较宽松的时候，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会得到某种程度的缓解。但是一旦货币政策收紧，社会融资规模扩张的步伐放缓的话，那么它会带来非对称的效应，会带来民营企业、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会凸显。今年以来，我们去杠杆、降债务、防风险，对民营企业带来了更大的影响和冲击。

　　所谓第三座大山说的是转型的火山。面临国内外环境的重大变化，企业不转型、不升级，只能是等死，但是你要转型，要升级，要去做我们过去长期以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则面临着生死抉择。

　　如何来看待这些问题呢？习近平总书记说这些问题是发展中的困难，前进中的问题，成长中的烦恼，也没有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这是他强调的第二点。强调的第三点，长期以来积累的风险隐患有所暴露，这一点可能是很多人缺乏足够认识的一个问题。

　　在过去的40年中，中国经济保持了年均9.5%的40年的高速增长，而且没有出现大的起落、大的波动，我们基本上是保持了稳定发展的态势。为什么？我认为在过去的40年中，我们没有经历过严重的经济金融危机的冲击，主要原因在于两大机制一直在发挥作用。

　　一个是市场需求快速扩张，一个是资产价格大幅度上涨。在过去的40年中，你办企业失败了，欠了很多债务，关系不大，因为市场需求快速扩张，你只要能抓住下一轮机会，你就可以翻本。你办企业实在不行了，失败了，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资产价格大幅度上涨，你把你那块地卖了，仍然可以偿还所有的债务。

　　由于市场需求快速扩张，资产价格大幅度的上涨，它起到了消化矛盾风险的作用，让我们没有引发系统性的危机。但是今天高速增长阶段结束，当市场需求不再扩张，当资产价格不再上涨，长期以来这两大机制到今天不再发挥作用，我们将会面临如何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严峻的挑战。

　　可以这么说，高速增长阶段相当于是涨潮了一样，当潮水涌来的时候，矛盾风险和挑战会被潮水所掩盖。高速增长阶段结束，当我们转入中高速阶段，转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的时候，相当于退潮了一样，当潮水退去之后，这些矛盾风险和挑战则可能集中爆发。

　　这也是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未来三年，18、19、20，我们要打赢三大攻坚战，一个是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一个是精准脱贫，一个是污染防治，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就是要防控金融风险，就是要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

　　我们认为现在矛盾风险很多，如果我们采取被动的守的方式，我们认为是守不住的。所谓被动的守是说我们采取掩盖矛盾的方式，这些矛盾风险和挑战会不断的积累，迟早有一天会超出你的控制能力，一定会引发重大的波动。

　　既然被动的守很难守住，怎么办？中央确定以可控的方式和节奏，主动的释放风险，哪个领域、哪个行业、哪个地区存在问题，我们让问题充分暴露，然后从体制机制上，从根本上加以解决，也正是我们采取了这样的方式，所以才有长期积累的风险隐患有所暴露。

　　对于经济下行的压力有所加大，部分企业经营困难较多，长期积累的风险隐患有所暴露，这三个方面的问题我们应该怎么看？中央政治局强调，这些问题是长期和短期、国内和国外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既有长期的因素，也有短期的因素，既有国内的因素，也有国外的因素，具体的说，主要是这么三个方面的问题所造成的。

　　第一个是我国经济正处在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的时期。这一转变就意味着过去我们长期以来习惯的增量扩能、数量扩张，增量扩能，生产出更多的产品来满足市场需求，长期以来我们已经习惯增量扩能、数量扩张的方式，今天已经难以为继。

　　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对这一转变做了概括，这一转变实际上是从“有没有”向“好不好”的转变，过去我们存在短缺经济，供不应求，我们大量存在“有没有”的问题，很多市场需求没有得到满足。高速增长阶段，通过数量扩张，通过增量扩能，解决了有没有的问题，今天我们要迈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则是要解决“好不好”的问题。这一转变给我们很多行业、很多企业带来冲击，会让我们很多企业家找不到目标、找不到方向，这是一个方面的原因。

　　第二个方面的原因说的是外部环境深刻变化，主要说的是中美贸易摩擦的升级以及它所产生的影响。接下来这90天的谈判当中，中美两国能否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这可能是全球广泛关注的话题。但是我想说的是这不是一个短期的问题，十九大报告讲，我国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说的是中国经济的转型升级，我们转型升级处在爬坡过槛的关键阶段，对美国人来说则意味着这是它全面遏制中国崛起的战略机遇期。

　　美国人认为未来5-8年，这是美国遏制中国崛起的窗口期。如果错过了这个阶段，中国的崛起和美国的衰落同样不可避免，所以无论下一步的谈判怎么样，我认为中美两国之间的矛盾和冲突短期内很难根本解决。因为中国在经济、科技、军事、外交这些方面跟美国相比，存在巨大的差距，所以我们处在一个被动的防御的地位，也可能很难改变。

　　但尽管我们处在被动的防御的地位，我认为我们也有我们自身的优势，我们自身的长处。所谓优势和长处，我认为主要是我们已经从世界工厂开始向世界市场转变，这是我们的优势所在。过去中国经济增长主要是投资、工业出口，我们投资办工业企业，生产工业产品，然后卖向全球，我们就是世界工厂。

　　如果我们是世界工厂，中美两国摩擦不断升级，我们会付出高昂的代价。但可喜的是近些年来，我们开始向世界市场转变。比如今年前三季度，中国GDP增长当中，78%的增长是消费的贡献，60%以上的增长是来自于服务业的贡献。我们开始从世界工厂向世界市场转变，尽管今天美国仍然是全球第一大的消费市场，但是我认为未来中国一定会成为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当我们真正成为全球第一大消费市场的时候，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家跨国公司它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第三个方面的原因，一些政策措施的效益有待进一步释放。针对这种情况，党中央国务院也采取了一些措施。但是这些政策措施还没有发挥它的预期作用，说到政策，我认为明年可能有两点是至关重要的。第一个就是大幅度的减税降费，来支持企业发展。在过去我们面临经济下行的时候，我们通常采取的措施是增加基础设施投资，增加政府开支，搞了很多年，今天看起来当然成绩是有的，但我认为今天我们要转变方式，从过去以增加政府开支为主，转变为降低企业的税费负担。如果企业税费负担能够明显降低，企业能够扩大生产，增加投资，我们同样可以达到稳增长的目的。这里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要强化政策措施的落地见效，我们很多政策措施之所以没有发挥作用，在执行的过程当中经常会被打折扣，有些政策很长一段时间仍然处在空转的过程中。我想如果在以上这两个方面我们有明显改进的话，2019年经济增长我们有可能把它稳定在6%以上的水平，从而2020年我们能够完成或者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

　　以上是我对当前和明年经济发展的一些基本的看法，不一定对，仅供我们在座的各位参考。谢谢！

　　新浪声明：所有会议实录均为现场速记整理，未经演讲者审阅，新浪网登载此文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

责任编辑：梁斌 SF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