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专栏作家 栗施路
我和杨剑波说，上海有句俗话，别当“冲头”，为什么选择和证监会“对簿公堂”？通过司法手段向监管机构讨公道，这在西方司空见惯，但在我国，不是每个民众都做得出来，大家还是想想就算了。这是人们对于司法的信心不足？是对自己的信心不足？社会上不畏强权的人终究是少数。
“光大乌龙指”主角杨剑波状告证监会（图片来源：中国法院网）在两天的法庭经历后，杨剑波[微博]博士于4月5日晚间返回上海，在这之前我约他吃了一顿晚饭。
为了让他放下戒心，坦诚交流，我告诉他我的研究领域和经历，也是一名金融分析师，同样有海外留学经历。畅所欲言中，杨剑波的自信表露无遗，媒体说他这是傲气，他说其实这是一种自尊。
一个纯粹的学者和管理者
“光大这件事情之后我的生活都不一样啦，我觉得某种意义上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他坐着的时候，左臂手肘支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拖着下巴，和法庭照片中的他一模一样。这是一个经常深思的人惯有的动作之一。
作为光大最年轻的一级部门总经理，杨剑波在专业上投入了大量时间。当我在说一些互联网企业的盈利模式和财经专栏的运作细节时，他的表情有些疑惑，不甚了解的感觉。这个表情与庭审时那位证监会[微博]的年轻律师在法庭上的神情有些相似。人类动作表情透露的信息量是语言的三倍左右，而这个标志性的表情就仿佛写了“不专业”三个字在脸上。
谈及计量经济学和金融时间序列分析时，他突然眼前一亮的感觉，惊诧我们的研究方向竟然如此相近。罗伯特-希勒，尤金-法玛，股价公式，交流这些话题的瞬间，我仿佛感到了一丝他对于自己专业领域的热忱和喜爱散发出来。
这样的人为何状告证监会
这次状告证监会事件是多方因素促成的结果，比如“乌龙指”的偶然性、他的三十出头，海外的思想和背景以及强大的抗压能力。这些因素也正是他能掌管光大一个部门，顶住管理百亿资金压力的原因。
证监会处罚的人并非他一个，那些比他职级高的人没有站出来，他却选择绝不“逆来顺受”。年纪大的人经历太多后见怪不怪，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沉默。毕竟这些人还要靠这个体制吃饭的，毕竟起诉是需要大笔费用的，毕竟一个人要和监管自己行业的政府机构讨公道胜算是微乎其微的。杨剑波说，我对这个体制的依赖性没有那么强。至少，他扎实的学术背景和一线操作的实战经历，还可以在母校上海财大任教谋生。
我和杨剑波说，上海有句俗话，别当“冲头”，为什么选择和证监会“对簿公堂”？他说，这样视情况而定，为人处世不要做出头之人，但是这件事情是个公道，而且对社会有重大意义。通过司法手段向监管机构讨公道，这在西方司空见惯，但在我国，不是每个民众都做得出来，大家还是想想就算了。这是人们对于司法的信心不足？是对自己的信心不足？社会上不畏强权的人终究是少数。
金融学家的独到分析
杨剑波透露他在做衍生品交易时，总是面对着对手机构的博弈，只是这次对手换成了证监会，原理和他从事的工作差不多。我说，那是盈亏自负的商业，这可是证监会，你不怕事后的“外(xiao)部(dong)性(zuo)”？他说，证监会也是一群人组成的，也有“换血”，也有不同意见的不同派系，没有什么好怕的。这可能并不是乐观主义，或许是对分析能力的自信与执着。
“证监会应该没想到我会这么干，一个愣头小子，”杨剑波笑道，证监会肯定想着这些人罚完就“哑巴吃黄连”就算了，没想到还真有会说话的。证监会在二月份被起诉后第一阶段表现不佳的原因很可能是告证监会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媒体的揭露比较充分和迅速，使他们来不及短期之内想好完备的对应措施。
他说，很多优秀的律师在庭上面对证监会，再有才华也会发怵，因为没有像他请的李江律师一样和证监会对质且战胜过证监会。他还说，为了避免法院认为证监会就是行业的专业性方面的权威，我必须指出他们的不专业。否则全世界其他市场都没有的“公告之前不能交易”这种证监会不专业的提法说法就把大家洗脑了。
大家看到了庭审时证监会律师的蹩脚表现，甚至网上有人说，月薪五千的律师和日薪五千的律师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杨剑波分析，这个律师是此次证监会方负责本案件的直接人员，应该是证监会内部比较精英的人士，而且身为强势的监管机构一方，代表权威却如此不专业，对于金融会计更是基本不了解。然而，证监会办公厅主任带了十几号人旁听，似乎特别重视这件事。这个反差让人很诧异。
律师在执行辩护上有一个很可怕的误区。如果这个律师自己都觉得委托其辩护一方站不住脚，却要和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很可能就会陷入误区。毕竟人是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和感情，没有经验的律师很难把自己的东西压制住而为委托人的利益服务，从而导致了自相矛盾，答非所问。
杨剑波“单挑”证监会？
这次开庭审判少不了媒体公关，有媒体力挺杨剑波，也有媒体力挺证监会。新浪微博投票结果显示，接近90%的民众支持杨剑波，但却仅有约60%左右的民众认为他会胜诉。
杨剑波在新浪微博上短短一个多月拥有几十万粉丝，其中不乏许多不相识的律师以及金融人士私信他，表达一些自己的感想，告诉他证监会的说辞有哪些谬误，甚至证监会稽查大队调查他的手机记录发现很多人对他关切的电话。杨剑波说，有些法律界人士提出的点还真不错。
在与他谈完之后，笔者感触颇深。证监会误以为通过处罚杨剑波及其光大同事，能给股民一个交代，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至少不用花很多钱去抚慰股民。我们必须要问一下，股民遭受的损失谁来埋单？这一次的判决，法院会不会像有些人说的，被证监会“绑架”？还是有着自己的独立判断和利益？结果目前扑朔迷离。
(本文作者介绍：特许金融分析师全球协会成员，曾从事美股ADR激励股权管理工作，201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授权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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