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日本站站长 蔡成平
如果分析下安倍麾下的核心要员便知，安倍政权堪称是“财务省政权”，副总理麻生太郎兼任财务大臣，安倍选定的央行行长黑田东彦、政策智囊山本幸三等皆为日本财务省出身，这是一批精明能干之人，但财务省思维决定了他们会更为重视财政健全。
日本民众反对消费税“今天你抢购了吗？”这句话前些日子成为很多日本人及在日华人的口头禅。在日本这样一个通缩持续15年多的国家，除大地震之外，“抢购”是并不多见的风景。在增税恐慌心理的驱动下，笔者身边也有不少人陆续囤积了足够好几个月使用的物资。
此次上调消费税属于日本历史上第一次“通缩期增税”，不仅引发疯狂的抢购热潮，而且引发国民对增税后日本经济走向的担忧。在当前的时机上调消费税其实并不妥当，但日本政府又为何这样做呢？
增税前抢购消费达9万亿日元
增税前囤积式抢购消费的规模究竟有多大，目前还没有准确的总体统计，但据日本电通测算，规模约为9万亿日元，是1997年消费税上调时抢购消费规模的1.7倍。较之2020年东京奥运会经济效应被日本官方评估为约3万亿日元，“9万亿日元”对日本消费市场的冲击程度真可谓不小。
陆续发布的若干统计也显示出抢购消费的疯狂。比如，日本百货店协会1日发布的统计显示“5大百货店3月份销售额比去年同期增长26.5%”，JR东日本3日发布的统计显示“3月份定期乘车券销量比去年同期增长78.1%”。此外，日本汽车工业协会预计2014年日本国内汽车销量将大幅减少15.6%，但丰田汽车受增税前抢购影响，2月份国内销量比去年同期大幅增长了13.5%。
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日本帝国数据银行2月18日至28日对22862家日企的调查显示，28.6%的日本企业在2月份就实际感受到了抢购消费热，预计3月份实际感受到抢购消费热的企业比例将超过50%。
索尼公关部负责人谷口浩一就介绍称，售价40万日元以上的索尼电视机和10万日元以上的笔记本电脑在增税前出现明显销量增长。日本电通则预估，在增税前时尚服饰类的消费将增加5成，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信息类家电产品的消费将增加3成。
此轮增税之所以会引发如此大规模的抢购风潮，至关重要的原因是与1989年导入消费税、1997年上调消费税时日本经济处于通胀不同的是，当前的日本经济仍整体上处于通缩状态，长期通缩已让普通百姓养成了贱买贱卖的心理和节约消费的偏好。电通实施的消费者意识调查也显示，多达7成的人表示将“参加增税前抢购消费”。
疯狂抢购将让今后消费大幅滑落
增税前的抢购风潮，自然也让日本企业对经济景气的感受度大幅改善。日本帝国数据银行3日发布的景气动向调查报告显示，日本企业3月份景气动向指数(DI、50为判断良好或恶化的分界点)达到51，创下2002年5月份开始此项调查以来最高水平。
但是，这样的状况无疑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因为升得越高跌得越重，增税前的抢购剧烈程度基本上会与增税后的消费低迷程度呈正比。
如今在东京的各大商店，随着4月1日消费税正式上调，抢购风潮已戛然而止。在1997年日本提高消费税时，高岛屋等百货店甚至经历了连续12个月的同比销量下降。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目前日本各大厂家都纷纷采取措施应对，如高岛屋3月份就已发放了55万枚1000日元金额的4月份限定使用消费券，7-11连锁便利店在4月份实施双倍积分等。但即是如此，总体上消费景观已比3月明显黯淡许多。
除了商家的各种努力之外，日本政府为了避免经济景气大幅恶化也预备了5.5万亿日元规模的经济刺激方案，一系列依靠预算支撑的公共事业也将提前开动。但是，消费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大幅滑落、低迷，让日本国内意见几乎都一致认为“第二季度(4月至6月)日本经济出现负增长将不可避免”。
彭博社预测认为，受增税前抢购消费的带动，日本GDP在第一季度(1月至3月)有望较去年同期增长4.4%，但增税实施后的第二季度(4月至6月)将大幅逆转比去年同期下降3.5%。日本生命基础研究所预测认为，增税后的消费低迷以及物价上涨造成的国民实质收入减少，将把2014年度日本GDP增长拉低1.4%，年度GDP出现负增长的可能性较大。
消费税上调时机不佳
对于当前时刻的增税，日本国内很少有人认为时机恰当。 三菱UFJ调查咨询首席经济学家片冈刚士即遗憾地评价道：“我们才刚刚开始看到曙光，就想把它遮住。我们迫不及待地要在猪长肥之前把它给烤了。”
笔者4月1日拜会日本原首相鸠山由纪夫时，他也认为当前的日本不应该上调消费税。就连安倍最重要的经济智囊、耶鲁大学名誉教授滨田宏一的态度也从支持转为谨慎，他解释道：“此前并没有太担心，但统计显示经济增长大幅低于预期，在经济正在好转的情况下增税，会让景气好转半途而废，需要深思熟虑。”
日本街头民众游行反对消费税日本知名财经杂志《钻石周刊》网络版的民调显示，高达74%的20-30岁年轻人反对增税。共同社最新民调也显示，近80%的受访者对增税后的经济前景感到担忧。此外，日本《产经新闻》和FNN的联合民调也显示，67.3%的受访者对增税影响感到忧虑，66.7%的受访者反对消费税进一步上调，84%的受访者认为应对生活品减税。
日本政府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实际上对于当前的日本政府而言，为了激活经济，实现摆脱长期通缩困境的目标，就必须继续想办法让拥有大笔储蓄却偏好保守消费的国民转向大胆花钱，而消费税上调无疑会产生反向效应。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下此决定呢？一位熟悉内情的学者一语道破天机：“理想做法是拖后一年再实施增税，但由于政治运作上的考虑，增税支持派担心一旦等待，就有可能最终难以实施。”换句话说，趁安倍政权支持率较高，具备了实施增税的机会和可能，就应该尽快通过，否则夜长梦多，“煮熟的鸭子”也可能会飞。
此外，4月份消费税增税也是日本政府向IMF[微博]约定了的“国际公约”。日本知名媒体人池上彰分析认为，“如果未能守信将增税事项后延，等于是向国际社会传递了一个信号——日本政府无意认真地致力于财政重建，这样的信号将让日本国债信用出现暴跌风险。”
当然，如果分析下安倍麾下的核心要员便知，安倍政权堪称是“财务省政权”，副总理麻生太郎兼任财务大臣，安倍选定的央行[微博]行长黑田东彦、政策智囊山本幸三、内阁官方政策参与本田悦朗、官方副长官加藤胜信、国际协力银行总裁渡边博史等皆为日本财务省出身，这是一批精明能干之人，但财务省思维决定了他们会更为重视财政健全。
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几大日媒民调均显示7成以上国民反对继续提高消费税，但安倍在年内做出将消费税继续提至10%决断的可能性仍然很大，其中第二、第三季度的日本经济表现也将成为最重要的参考依据。
(本文作者介绍：新浪财经日本站站长，毕业于早稻田大学，著有《柳井正与优衣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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