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香港站站长 彭琳
坐拥特区优势的“粤港澳自贸区”，一直被认为是在全国激烈的“自贸区竞争”中，最有希望，也最有特色的一位选手。然而近期却有消息称，最终的结果可能是广东独立申请自贸区，再跟港澳展开合作，令不少人感到诧异？粤港澳自贸区，最终会没有港、澳吗？
香港已经是自由港，“自贸区”对香港并没有显著的益处，同时广东筹划中的自贸区未来比整个香港还要大，更瞄准香港目前的支柱产业，为香港带来竞争压力。尽管现任特首梁振英及港府对粤港合作比过去要积极得多，但至今对自贸区并未提出实质建议。（路透社图片）随着上海自贸区申报成功并迅速开始兴建，自贸区的申报很快遍地开花，人人争先。其中，拥有两大特区优势的“粤港澳自贸区”一直被各方意见认为最具特色，或许是最快获批的一个。
然而，近期港澳分析人士突然纷纷指出，自贸区很可能对港澳地区并无明显益处。甚至有媒体引述消息称，广东会独立申请自贸区，与港澳之间只是展开合作。一时间，不少人突然觉得这个“优等生”的前景蒙上阴影。
事实上，与许多人理解的不同，未来的“粤港澳自贸区”恐怕并不是一个将粤港澳齐齐圈进来的自贸区，甚至连名字可能也不叫“粤港澳自贸区”。
自贸区对港澳意义何在？
香港和澳门人为什么对自贸区不够热情？这首先要从自贸区的概念说起：自贸区一般指的是消除了关税、贸易配额等限制，并且对贸易减少行政监管的特殊区域，令贸易更自由，正如目前正在积极建设中的上海自贸区。
然而，众所周知香港已经是自由港，更多年荣膺全球最自由的经济体。内地的自贸区政策显然并不能令香港突破更多限制，甚至在体制约束下，连复制目前的香港也基本做不到。例如上海自贸区目前用来管理外资的负面清单，限制就仍然相当严格。与此相似，澳门在贸易、投资方面也早已十分自由。进入“自贸区”对港澳并没有显著的益处，甚至可能提高进入企业的成本和经营难度。
三地政府横跨两种政治体制，对于这一场大规模的合作也各存疑虑。广东筹划中的自贸区包括前海、横琴、南沙和白云机场保税区，范围达到931平方公里，到2020年更将开发到超过1200平方公里，比整个香港还要大，未来要发展的贸易、物流、金融、专业服务等等也都是香港目前的支柱产业。显然，在这个临近地区突然出现的自贸区，对香港而言竞争比受益的机会更大。尽管现任港府对于粤港合作比此前要积极得多，但至今为止也没有提出过关于粤港澳自贸区的任何实质建议。两地政府必须在深入细致的沟通中，慢慢消除香港的顾虑。
至于澳门，在三个经济体中总量最小，地区最小，产业也最为单一，加入自贸区中难免会感觉“靠边站”。在自贸区的方案中，澳门必须得到清晰明确的定位，才能解除澳门政府这方面的疑虑，真正与令另外两地政府携手发展。
港澳参与自贸区规划为何困难？
诚然自贸区并不能令港澳在对贸易投资的限制上取得新突破，但这当然不代表港澳对此就不感兴趣。其实在申报中的四个新区有大量未开发土地资源，地区狭小的港澳，对此一直十分向往。
2008年，澳门大学向澳门特区政府申请租借珠海横琴岛部分地区来新建新校区，申请获批后，全国人大更授权澳门政府被授权在租借的区域以澳门本地法律来管辖，为粤港澳合作提供了一个崭新的思路。受困于土地供应过少，地价昂贵的香港也一直有类似的想法，去年10月，特首梁振英就曾经在香港与内地经贸合作咨询委员会提出过，前海、横琴、南沙，可以为香港提供发展经贸的土地资源，随后各方也对此提出了多种建议。
澳门成功租借横琴岛建成图中的澳门大学新校区，为粤港澳合作提供了一个崭新的思路，受困于土地供应过少的港府原本也有类似想法，然而计划尚未成熟就遭到媒体痛批。（图片来源：横琴门户网站）然而，事情却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本周一，本地媒体突然曝光了一份政府内部文件，指出政府有在南沙建设“小香港”的计划，其中包括将本地部分老人和居民移到广州南沙居住的设想，舆论一时间掀起“政府要放逐港人”的风波。不仅如此，咨询委员会的委员们更纷纷被报道旗下产业已经在南沙有所布局，政府对大企业“利益输送”的说法也开始流传。
港府在当日中午对报道发表了一份简单否认，随后在压力下，傍晚时分突然承认曾经有此设想，但表示经过考虑后，认为不可行。至此，原本得到多方专家和业界看好的计划宣布胎死腹中。
粤港澳三地分属两个不同的体制，至今全球还从来没有一个自贸区是在两套并行的体制下成功。香港的现状是，政府各类基建、产业发展规划都需要经过市民的广泛咨询，传媒的严苛批评，并最后在立法会获得各个党派、界别的议员通过。任何有瑕疵或尚未成熟的计划都将面对难以想象的压力。这一场“小香港”风波，其实只是三地在合作沟通上众多障碍的一个缩影。
广东应如何与港澳深度合作？
由上可见，“广东独立申报自贸区”其实并不令人意外，自贸区的规划和建设，必须也只能由广东省来主导。在此基础上，才能寻求与香港澳门的政府、企业展开各类合作。
其实，广东与港澳之间数十年来关系密切，民众间血缘关系十分亲近，企业也早已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程度。尤其在CEPA的框架下，三地合作和推进自由贸易的程度，远远比中国其它地区要深。在这个意义上而言，“粤港澳自贸区”的建设，其实早就埋好了伏笔。
在粤港合作重头戏之一 ——服务贸易自由化方面，此前提出时的目标在2016年，近日两地政府已决定提速到今年底就基本实现。相信无论自贸区是否在今年内获批，形式如何，在这几大新区内的服务贸易新措施，都会在今年内全面实施，并在不久后推广到珠三角地区，再将有关经验逐步推广到全国各地，事实上起到国家对自贸区要求的“示范性、可复制、可推广”作用。
这其中就包括，粤港两地将在南沙加强金融、会计合作，广州地区企业和金融机构将可在港发行用于南沙的人民币债券，南沙也将引入香港会计专业人士在区内任会计师行合伙人。横琴则将推动粤港行业组织和中介机构执业及设立分支，鼓励港企参与文化创意产业，三地也正在商议港珠澳大桥的跨境交通安排，以发挥最大的经济效益。前海今年则会重点争取落实容许香港专业人士直接在当地开展工程咨询、设计、测量、建设等服务。
粤港之间共建金融的步伐早已不断加大，今年两地也已经决定，将重点推动允许内地个人投资者直接参与境外投资，开展两地个人跨境人民币汇款业务，以及争取让香港的保险业尽早进入广东市场等几大突破。
三地合作除了各种过去已经提出的旧主题，也有不少“新主题”。例如习近平总书记去年向东盟提出的合作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有助于将广东制造业转移到东盟，并且开拓海外市场，港澳地区丰富的海外资金和专业人士，也可与广东共同投资。四大新区之一的前海，近期已提出要做海上丝绸之路的后方基地，分析估计未来或会出现海外开发银行，展开海外贷款等全新业务，在此过程中还可促进人民币的国际化。
笔者认为，粤港澳自贸区对三地的意义其实依然在于展开深度合作，既会在自贸区之内，也超出自贸区之外，尤其需要大家摒弃过往的排斥、怀疑、你争我夺等等杂念。在CEPA十多年来打下的深厚基础之上，粤港澳之间加大联结，加速融合，凭借广东巨大的经济实力和港澳地区长期的国际化优势，并不难塑造出一个与上海自贸区截然不同，同时更为自由而繁荣的合作范例。
(本文作者介绍：北大毕业后赴港留学，任职多年，贴身体验国际金融中心枯荣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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