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专栏作家 燕梳新青年
自6月6日下午，正德人寿接到保监会8号监管函，到6月27日，整15个工作日，正德人寿在其官网公开“喊冤”四次，保监会则通过喉舌媒体和6月19日召开通报会的形式表达观点、下达意见，几轮交手，虽有各种消息流传出来，却愈发让人觉得整件事情的复杂、敏感程度。
十看正德危情唉！生逢大时代，不仅有亢奋、欣喜，也有各种纠结、忧虑。前有大保险、大金融定义的大时代，眼下有所辖保险公司公开叫板监管机构的大八卦保险业史上最娱乐时期。
自6月6日下午，正德人寿接到保监会8号监管函，到6月27日，整15个工作日，正德人寿在其官网公开“喊冤”四次，保监会则通过喉舌媒体和6月19日召开通报会的形式表达观点、下达意见，几轮交手，虽有各种消息流传出来，却愈发让人觉得整件事情的复杂、敏感程度。
真相是什么？这个问题很大而无当，一般意义上来讲，或许“真相”这个词只应该存在于新华字典里。正德“冤屈”的全貌是什么？我们自然无从知晓。正德人寿的最终命运又会如何？我们也无法预测，但无疑会更扑朔迷离。
此事正愈演愈烈，正德人寿公开的保监会检查小组组长雷人语录在网上飞传，随即就有媒体消息，正是有“内部人举报”，保监会检查小组才会进驻正德人寿。随着双方交战的升级，是要一步步揭开事情全貌的节奏吗？
保险圈内人士的微信朋友圈估计都在刷屏关注。笔者也按捺不住，给各位看官来串联下各类公开消息、梳理下此风波的逻辑。
秉持存在即合理的思路，我们提几个问题，和各位看官讨论：一方面，保监会发“史上最严监管函”，那么，正德人寿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偿付能力注水？还是股权纠纷？保监会自2013年10月起至今未结束的长达8个月的现场检查缘由是什么？结果又有哪些？
另一方面，正德人寿“史上最傲娇”，公开“喊冤”四次，甚至不惜爆出保监会检查小组高段位的猛料，莫非真有“冤屈”？怪：保监会偿付能力统计口径前后不一致？怨：之前多次沟通，偿付能力问题从未提及，却被保监会直接下函认定不足？忿：召集股东、董事、监事的通报会为什么不在监管函下达之前召开？不解除正德人寿召开董事会、股东大会的限制，如何达成增资目标，化解偿付能力危机？
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谜团重重：如果只是偿付能力不足，那么协商各股东增资即可；如果由于股权纠纷，各股东增资不能达成一致，那也可以“通过公司内部调解方式加以解决”；甚至如果某个股东或管理层真的有违法违规行为，那也应该是启动司法程序，何以会上演一出所辖保险公司和监管机构频频隔空喊话、甚至进行舆论战的狗血剧情？只怕事出另有因……
笔者无意当一把福尔摩斯，只希望此事能在已然极坏的影响中有个相对妥善的解决，监管的胸怀，公司的坦诚，才不致于让保险行业在非议和笑话中流传又流传！
以下为笔者根据公开消息串联起来的事情始末。
事件一：“强人”郑永刚被免职
追踪朔源，这一切的闹剧或许要源于2013年的10月。这个月，正德人寿发布公告，“免去郑永刚公司首席运营官(COO)职务。同时，暂停郑永刚公司总裁职务。”
2013年4月方才出任正德人寿COO兼总裁的郑永刚，上任半年即被“免职”，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注意的是，郑永刚算得上正德人寿首个介入公司管理层的股东。
虽然正德人寿和郑永刚双方没有做出任何“免职”的解析，但市场传出声音“正德人寿经过半年考察，认为郑永刚投资策略比较激进，这与保险公司谋求资金稳健安全的初衷相背离”。
作为民资“强人”，郑永刚乃杉杉股份的实际控制人，被誉为“服装界的巴顿”。服装、新能源、房地产、银行、证券、保险、金融租赁……从其投资履历而言，这位“巴顿将军”并不甘心囚于服装这一单独领域发展，而是辗转多个投资领域，其中尤为青睐金融领域。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郑永刚不仅先后控股或参股稠州银行，宁波银行、徽商银行以及贵州银行、乌鲁木齐银行等地方银行，华创证券、中融保险、永安保险的股东背景中亦有其身影闪烁。
至于入股正德人寿则是2013年1月杉杉通过旗下公司接手正德人寿的20%股份，成为正德人寿五大股东之一。随后，2013年3月郑永刚成为正德人寿副董事长；4月，资本市场上长袖善舞的郑永刚被正德人寿聘为首席运营官及总裁，意图完善正德人寿的投资板块。
事件二：保监会检查小组进驻正德
“自2012年9月至今，保监会四次到我公司进行现场检查，特别是自2013年10月开始的第四次现场检查，没有明确说检查目的，至今仍未结束。”2014年6月27日正德人寿发布《关于正德人寿真实状况的几点说明》有着如上一段话。
对于保险公司而言，监管部门的现场检查实属常规之举，无可非议。毕竟公司治理、市场行为等均为现代保险监管的支柱之一。然而，一年时间四次现场检查，正德人寿究竟有什么问题，何以引来保监会如此频繁的现场调查？按照正德人寿的说辞，监管部门从未通报检查的目的。
6月27日，媒体一篇名为《保监会现场检查正德人寿：接到内部人举报》道出这一缘由，有正德人寿内部知情人士举报，正德人寿不仅存在偿付能力不足问题，还存在大量违法违规行为。例如该正德人寿内部人士举报，正德人寿存在提供虚假报表、报告和材料、包括设立账外账和虚列运营报表资金等。
《关于正德人寿真实状况的几点说明》还显示，“我公司曾于2013年11月29日向保监会提交报告，拟召开董事会，然而保监会以监管函〔2013〕59号对我司召开董事会与股东大会做出行政许可限制，责令我公司在检查期间召开董事会与股东大会必须经检查组同意。”
事件三：首次约谈董事长张洪涛
根据《关于正德人寿真实状况的几点说明》显示，2014年2月28日，保监会约谈正德人寿董事长张洪涛，“界定当前主要问题为股权纠纷，希望我公司‘通过内部调解方式加以解决，保监会将依法依规进行处理，欢迎市场主体监督。’”
行文至此，想必各位看官已经明了，这原来就是一场围绕正德人寿控股权进行的股东博弈。而监管门对此也有着透彻的看法，“内部问题，自己解决”。这一阶段无论是监管部门，还是正德人寿均透着一股子友好协商的味道。
事件四：再次约谈，监管口径生变
“3月21日保监会再次约谈我公司董事长，对解决问题的方式重新界定，提出‘内部处理是指在保险业内进行处理，这是有别于借助司法等外部处理途径而言的。内部处理是基于在监管部门主导下进行。’”
上次约谈不足一个月，气氛陡变。重新界定了“内部处理”的解决方式，由公司主导变为监管主导。是监管考虑正德人寿存在内部人控制问题，还是有着另外的原因？
插曲：再免郑永刚 谣传何志光
这是非常值得关注的一个插曲，2014年4月，市场突然传出原新华保险总裁兼COO何志光将代表新的股东方入主正德人寿，市场哗然。随后，正德人寿发布一则公告，免去郑永刚正德人寿党委副书记职务“郑永刚长期不参加正德人寿党组织生活和党委会议，无故连续8个月以上不交纳党费，不执行公司党委决议和不做党委安排的工作，给公司造成了恶劣负面影响。”
股权纷争的敏感时期，为何传出何志光入主的消息？这里需要交代下正德人寿的股东背景。当前正德人寿共有5家股东，各自出资4亿元，持股20%。略加梳理，股东大致可以分为两或三个阵营：福建系，福州天策实业有限公司、福建伟杰投资有限公司；浙江系中，宁波市鄞州鸿发实业有限公司、浙江波威控股有限公司应与郑永刚代表的杉杉颇有渊源，美好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尚不明朗，不过一度传出美好控股有意售出正德人寿股权一事。
《关于正德人寿真实状况的几点说明》有这样一段话，“保监会6月19日召开的通报会现场，当公司一位股东第一次听到保监会认定公司偿付能力充足率为 -87%时，表示很惊讶时，认为自己投资的四亿元打水漂了。公司另一位股东马上表态，当即提出愿以两倍价格8亿元接盘。”其中，“一位股东”应是指美好控股，而“另一股东”则应为福建系。
事件五：最严监管函
高潮突然而至，6月6日，保监会对正德人寿发出监管函，要求正德人寿自6月9日起停止开展新业务，暂停增设分支机构，暂停新增股票、无担保非金融企业(公司)债券、股权、不动产和金融产品投资。并要求正德人寿在6月30日之前改善偿付能力。
原因为正德人寿虚增实际资本，偿付能力严重不足。监管函指出，正德人寿报送的2014年一季度末的偿付能力充足率为182.7%，高于150%的偿付能力监管要求。但根据保监会在现场检查中已查实的情况，正德人寿在土地使用权的交易以及相应的会计处理中，通过“政府补贴资金”和“其他应收款”项目虚增实际资本。扣除“虚增实际资本”后，正德人寿2014年1季度末的实际资本为-8.0844亿元，偿付能力充足率为-87.08%。
有业内人士曾与笔者分享，监管部门出于保护消费者权益的角度暂停了新业务和部分投资可以理解，但当下的中国保险业，寿险公司多靠理财型保险保持现金流的滚动，暂停新业务相当于断了这家公司的现金流，有可能诱发挤兑风险。真真可谓“生死存亡”。这或许也是此监管函被媒体称为“史上最严监管函”的原因吧。
另外，对于“史上最严监管函”称谓的得来，《关于正德人寿真实状况的几点说明》还有这么一段表述，“经统计，2013年起至今，保监会共主动公开有关偿付能力12 次，涉及保险公司10家，其中仅有针对我公司的〔2014〕8号监管函限时责令公司有效改善偿付能力，及包括停止新业务、停增设分支机构和相关投资的最严处罚。”
事件六：正德首喊冤
估计这是监管部门没有想到的局面，“史上最严监管函”引发了正德人寿的强烈反弹。保监会传出“对抗监管”的声音后，正德人寿得了一个“最傲娇险企”的别号。
2014年6月9日，即“史上最严监管函”下发的第二个工作日，《正德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对中国保监会监管函〔2014〕8号的答复》出现在正德人寿官网上方，并对监管函提出公开质疑：其一，“2014年6月6日午16：30，我公司突然接到保监会[2014]8号监管函，认定我公司偿付能力不足并采取停止新业务等多项监管措施”，言外之意在《关于正德人寿真实状况的几点说明》有了更为直接的表述“此前从未提示、预警、告知”。
其二，《关于正德人寿真实状况的几点说明》显示，“在仅有15个有效工作日，且限制我公司召开董事会、股东会前提下，监管函规定，如我公司未能在6月30日前有效改善偿付能力，保监会将视情况采取包括整顿、接管撤销清算等进一步监管举措。”
事件七：六送增资报告 限期批复
6月13日，正德人寿公布《关于正德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增资扩股相关事项的请示报告》称，“我们希望能够在2014年6月16日得到保监会的批复。”根据保监会的相关规定，对保险公司变更注册资本的审批，其应当自受理申请之日起20个工作日内，做出批准或者不予批准的决定。
这样一份“限期”监管部门批复的报告保监会从未遇到，或许今后很长时间内也不会遇到。继6月9日首次喊冤后，正德人寿再以“出格之举”惊呆市场。
《关于正德人寿真实状况的几点说明》中似乎对此作了一个解释，“2014年 6月 13 日，我公司通过保监会文传输系统上报《关于正德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增资扩相关事项的请示报告》， 保监会对该文件中不影响主体意思表达的个别字反复提出异议，并在 17 日已签署了收文回执后 ，两天内仍先三次退回修改文件。我公司在依照保监会文字修改意见修订后，于18日第六次报送，虽再未退回要求我司文字修改，但至今仍未得到任何书面回复。”
同时，该文件还称，“恳请保监会为正德人寿能在期限内达成迅速解决问题实现增资扩股给予指导和有效支持，包括解除对我公司召开董事会、股东大会的限制，为公司的健康稳定持续发展创造条件。”
主流舆论将之解读为正德人寿的第二次喊冤。
事件八：争议偿付能力口径 三喊冤
6月17日正德人寿又发布了《正德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近年偿付能力等相关指标》的公告，“在[2014]8号监管函之前，历年来保监会从未以口头或书面形式对我司“政府补贴资金”及“预付土地使用权款”的处理提出过异议，更没有因上述会计处理方式对我司偿付能力进行风险提示或预警。包括自去年10月开始，至今仍未结束的现场检查期间，保监会曾以股权纠纷问题两次约谈我公司董事长，也对偿付能力从未提及。”
根据正德人寿的测算，2011年、2012年、2013年、2014年第一季度偿付能力充足率分别为168.28%、180.11%、153.5%、182.66%。
显然，主流舆论将之视为第三次喊冤。
事件九：保监会召集的通报会
“史上最严监管函”下发13天后，6月19日下午3点，保监会召集正德人寿所有股东、全体董事、监事及高管人员就改善偿付能力一事进行检查通报。当时有报道称，这或是去年4月初正德召开最后一次股东大会后，所有股东和公司经营层第一次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
会后传出监管声音：不要求未来10个工作日内一定要30亿资金到账，只需要全体股东达成一致意见，与董事会一同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恢复公司偿付能力解决方案。
对于正德人寿报批的增资方案，通报会上的声音为，正德人寿以“请示报告”形式向保监会报送增资30亿的方案，因不符合规范性要求而被退回。此后正德人寿未再次向保监会递交材料，该方案也只是原则性设想，并非按照流程形成的由所有股东签字认可的可行性方案，所以不具备实际效力。
对6月19日的通报会，《关于正德人寿真实状况的几点说明》做出了如下描述，“这是除〔2014〕8号监管函以外，保监会唯一次通报告知我公司存在偿付能力问题。当日距〔2014〕8号监管函下达日已过了13天，距监管函8号限定有效改善偿付能力的最后时限只剩下11 天(7个有效工作日)。”言外之意似是反问，为何不在监管函下发之前召开通报会？
事件十：大限前的挣扎
6月19日的通报会，监管似乎做出了一定的让步。然而正德人寿做出了动作最为剧烈的一次喊冤。6月27日，正德人寿发布《关于正德人寿真实状况的几点说明》，将保监会检查组约谈正德人寿人员时的部分言语摘录公布，“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不管什么理由，你立刻让他给我回电！打不通给我上他家找去！少跟我玩这一套，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那些嫖娼的嫖完了还在小本子上记一笔，我就不信你们没纪录！”
“劝劝她(指张洪涛董事长)，年纪那么大了，何必还要这样干呢？撑着干嘛？那么累，年纪这么大了，身体也不好，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大，是时候要找个年轻点的来接一下班了。”
“当时我们稽查局在查XX人寿的时候，他们的人说‘你们不要再逼谈话的人了，再逼他们要跳楼了，我就跟他们说，爱跳你们去跳去，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这是工作，职责、范围内的事，跳了，就是你们自己畏罪自杀’，你们也一样，我们没逼你们，是你们自己在逼自己的，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现在一天天的睡不着觉，就想着怎么来对付你们！”
距离6月30日的监管大限仅有一个工作日了，不知道“对以上事实的真实性负责”的正德人寿将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本文作者介绍：燕梳新青年，保险锐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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