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专栏作家 陈九霖
人类历史上第一次！
继沙特和俄罗斯撕破脸皮导致石油价格暴跌“黑天鹅事件”之后，美国一直致力于斡旋沙特、俄罗斯等国，极力协调欧佩克产油国实施石油减产，希望提升油价，不只是国务卿蓬佩奥亲往沙特，甚至美国总统特朗普也亲自出马，四处沟通。但是，国际油价却再次飞出来一只最大的、历史上首见的“黑天鹅”。
4月20日，国际油价首次出现了负值。首先是加拿大WCS原油价格跌破零，为0.01美元。接着，美国纽约WTI原油5月2005期货合约跌至-40.31美元！
简单地说，在这种情况下，假如你买进石油合约，卖家不仅不向你要钱，还会给你贴钱，让你接手合约。如果你真的以此价格买下原油现货，并有地方存油时，假以时日可能赚钱，熬到将来油价回归时，甚至可能赚到大钱。
这是什么道理呢？
有人因此再次抛出了阴谋论，其矛头当然直指美国，理由是“反水”沙特和俄罗斯，报复它们近期降价增产，逼其作出更大的减产，以致提升油价，因为是这两个国家造成了当前的石油价格暴跌并维持低油价的局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人说，沙特和俄罗斯的石油生产成本仅有5-6美元/桶，甚至只有2美元/桶，因此，必须将油价压低至这个价格以下，才能收到“打蛇打七寸”的效果。
我认为，这个理由非常牵强，因为在低油价，尤其是极端低油价的情况下，除了石油输出国遭受损失之外，美国也会损失惨重。一是，美国页岩油生产成本均价约46美元/桶，本月开始又是页岩油企业还债高峰，低油价会迫使美国出现石油企业倒闭潮，当然，可能拖累银行等金融机构。随着价格的下跌，EOG Resources，EQT Corp等公司已经削减了预算。其中，Whiting Petroleum公司已经倒闭。这已经是十分明确的信号。二是，近期，美国加大了石油库存。在最近的连续三周时间内，美国原油库存出现了1000万桶/日以上的增幅，本周的增幅更是接近2000万桶/日。预期，美国商业原油库存会在未来几周内超过历史峰值；国家战略储备油库也将在5月中旬彻底填满。长期低油价，尤其是负油价一定会给美国自身带来巨大的损失。
也有人认为，负油价是特朗普寻求连任的“苦肉计”，做最后一次“殊死搏斗”，因为，在美国历史上，每每出现重大危机时，就会形成“聚旗效应”？对此学术界有两个说法：其一，危机时刻，美国公众将总统视为民族团结的焦点；其二，在危机中，如果反对党继续反对现任总统，媒体很少给予报道，但是，如果选择支持总统，媒体就会作出实际的报道，以致公众会认为总统表现的确良好。而在这两个说法中，前者更加受到专家学者的认同。
其实，这个观点也站不住脚，疫情发生以来，特朗普的高支持率并没有一直保持下去，而且，因为特朗普的我行我素，不顾人命关天而大谈特谈经济和今年的选票，还四处出击，一再给美国制造敌人等原因，他最近的支持率跌破了50%，已经降到47.1%。石油是特朗普的重要票仓之一，他一上台就毁掉了《巴黎气候协议》，目的就是支持页岩油生产，寻求“石油选票”，他不至于傻到在其关键时刻去丢掉这个票源。事实上，他最近一会儿联系沙特，一会儿拉拢俄罗斯，目的就在于提升油价，吸引“石油选票”。
至于说美国政府通过联手资本打压油价控制主动权一说，更是不攻自破。石油是经济命脉，根据Global Data的交易数据库信息，2019年12月，全球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交易总额为376亿美元。长期低油价可能引起全球经济滞胀，人为地打压油价所带来的后果极其严重，通过打压油价而寻求主动难于奏效，在已有沙特前车之鉴的背景下，美国不会不明白。
而打压油价让中国遭受池鱼之殃的“美国阴谋论”，近乎让人笑掉大牙。中国是纯石油进口国，对外依存度高达70%以上。就整体而言，油价低与油价高哪个更利于中国，不需要多费笔墨啦！
那么，客观公正地说，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当下负油价的历史大笑话呢？
影响油价的因素很多，包括军事因素、政治因素、美元因素、天气因素、技术因素、欧佩克因素等等。但是，从基本面分析，一定不能脱离供求关系。供大于求，油价下跌；供不应求，油价上涨。
沙特发起降价增产举动后，各个石油生产国都不甘落后，纷纷增产。有消息说，全球石油供应已经过剩了10亿桶。而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石油需求大幅下降。4月17日，欧佩克最新预测，今年全球石油日需求量将减少685万桶。
一多一少本身就决定了油价的走势，再加上市场对最近的欧佩克+减产计划的失望，以及新冠肺炎疫情蔓延情况的恐惧等，促成了油价的下跌，以致暴跌。
至于为什么跌至负油价，那是因为一条导火线：五月份的纽约WTI原油2005期货合约！4月21日，是纽约WTI原油2005期货合约的最后一个交易日。如果当日前合约没有出手，合约持有人就得交割，以致把原油运回去，或者找炼油厂或其它石油公司接手，或者找油库储存。这样就不合算了。否则，就得移仓（或称挪盘）。以移仓费为例，移仓费有多贵呢？ 用上周五的石油期货价格计算：从5月移到6月，18美元/桶卖，25美元/桶买，亏27%。6月移到7月，25美元/桶卖，29美元/桶买，亏15%。谁知道下月或下下月油价何去何从呢？倒不如斩仓出局，亏损认了。这也就是布伦特原油没有跌到那么严重的原因，因为Brent原油4月30日才是最后的交易日；纽约WTI原油2006合约没有跌得那么惨，也是同样的道理。
预期原油还会在低价位徘徊一段时间，除非欧佩克+减产力度足够抵消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及其造成的石油需求疲弱的影响。此时，难于指望全球经济迅速恢复而增加石油需求。但是，从技术因素分析，今年年底以致明年，国际石油价格有望逐步回升。
(本文作者介绍：清华大学法学博士，北京约瑟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曾担任两个世界500强企业副总。)
责任编辑：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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