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国宝
为什么中俄两国同样是大国，而且离的那么近，我们之间相互投资和贸易比重就那么小呢，这也是中俄两国企业家应共同回答的问题。
（图片来源网络）中国对外投资合作洽谈会已经成功举办了六届，在美丽的北京展览馆举办这是第二次。北京展览馆是在上个世纪50年代由前苏联援助我们建设的，旁边还有配套的莫斯科餐厅，至今仍然是北京市带有标志性的俄罗斯建筑。很多中国朋友都很喜欢这里的俄罗斯风情，我想俄罗斯的朋友们能够到带有俄罗斯风格的北京展览馆出席洽谈会和研讨会，一定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就和在你们的祖国一样。
这六届外洽会从小规模发展到大规模，特别是这两届俄罗斯参会企业越来越多，充分表明了中俄经贸合作关系进入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两国的互信关系进一步加深。
中国改革开放已经36年了，在改革开放初期，中国总体来看资金匮乏，技术水平和国际先进水平也有很大的差距，所以说中国对外开放前30年的主要特征是引进外资、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但是经过30多年的发展，中国的综合国力已经大大增强，我们的外汇储备已经接近4万亿美元，居世界第一位。很多门类的技术已经跻身于国际先进水平或者缩小了与国际先进水平的差距，中国国内的产业结构也面临着转换和调整的迫切需要。所以近十年来，中国跨国投资以每年年均40%的速度在增长。当然，这个百分比听起来非常巨大，可能和我们对外投资的基数较小有一定的关系。
但是从绝对量来看，中国现在也已经是世界上第三大跨国投资国，第一是美国，第二是日本，第三是中国。特别是去年，世界经济还没有能够走出缓慢复苏的态势，跨国投资总体来讲是处于低迷状态，去年世界跨国投资只增长了1.4%。中国在世界经济增长低迷的情况下，对外投资仍然取得了22.8%的增长速度，可以看出中国跨国投资兴旺的程度。
现在中国在海外的累计投资资产总额已经达到了2.5万亿美元，净资产6600亿美元。中国非金融类投资存量目前在世界上排名第11位，但是我看了一下，中国跨国投资的主要目的地最多的仍然是香港地区，和俄罗斯之间相互投资所占的比重仍然非常小，无论是俄罗斯企业在中国的直接投资，还是中国企业在俄罗斯的直接投资比重都占的很小。
作为世界上两个有影响的大国，目前这种态势不适应中俄两国经贸合作发展的势头，存在着进一步发展中俄两国贸易和投资的机会和空间。有人说美国远隔太平洋在地球的另一侧，和中国的贸易额和投资额都那么大，为什么中俄两国同样是大国，而且离的那么近，我们之间相互投资和贸易比重就那么小呢，所以这也是中俄两国企业家应共同回答的问题。
由于过去的工作关系，我跟俄罗斯之间有很多交往，特别我担任国家能源局局长期间，参与了中俄原油管道谈判，也参与了中俄天然气管道的谈判。无论是在能源领域还是其他领域都存在着广泛的合作空间，但是也确实存在着两国之间扩大相互投资和贸易的障碍，其中包括文化背景、思维方式等的不同，需要有一个进一步磨合和互相理解的过程。我经常听到中国的一些朋友讲，他们感觉到和俄罗斯企业打交道很难，谈判也容易发生变化。但是我向他们也解释，我说我在跟俄罗斯人谈判过程中和他们结下了很深刻的友谊，有时候谈判谈到凌晨四点钟，谈完以后还是非常友好。两国谈判当然各为其主，一定要为本国的最大利益去交涉，但是两边又都是为了合作的目的进行谈判。所以经过谈判以后，往往都成了好朋友。我跟我的中国同事和朋友讲，我的一条经验就是换位思考，互相尊重。有时候觉得俄罗斯人难谈，俄罗斯人也会觉得中国人难谈，因为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如果站在他的立场上，就会觉得他的一些要价很有道理。反过来如果俄罗斯的朋友能够站在中国企业立场上思考问题，也会觉得中国的要价很有道理，因为两国代表的利益不同。
另外中俄两国长期以来实行的都是计划经济，中国的经济体制是50年代由前苏联帮助建立起来的。尽管我们改革开放以后很多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当时计划经济的一些思维方式和烙印在政府的作为上、在企业的行为上有意无意的会表现出来。俄罗斯也在前苏联的背景下发生了巨大变化，也是按照市场经济的道路在发展经济。但是我在参加俄罗斯很多研讨会的时候，我的感觉是俄罗斯很多朋友的思维也没有能够摆脱当年计划经济的一些思路。我举个例子，希望在座的俄罗斯朋友不要生气。我去年参加了莫斯科大区基础设施的研讨会，参加会议的很多俄罗斯朋友都抱怨莫斯科交通不行，连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都没有。这时候在座的有一位俄罗斯交通部的负责人就对下面的抱怨和提问做出回应，他说财政就给我这么多钱，这么多钱我只能建这么多的路，这就是他的回答。使我想起了三十年前中国人就是这样思考问题的，如果按照这样来思考问题，俄罗斯的高速公路确实发展不起来，因为政府不可能给你那么多的财政资金来建高速公路。你们到中国来现在看到有这么多的高速公路，不是政府财政给我们的钱，是民间的资本，民间如何筹集这种资本，简单的八个字：贷款修路、收费还贷。这八个字看似简单，解决了建设高速交通公路庞大的需求。我举这个例子就是说明必须要用新的思维才能推动两国经贸关系的发展。
后来我担任中国国务院振兴东北办主任，东北和俄罗斯以黑龙江为界有4000多公里的边界线，我发现由于历史上的原因，在如此长的边界线上居然没有一座桥。我们要发展中俄之间的贸易，必须要解决交通的问题，双方也都认为在新的形势下应当在黑龙江上建一座桥，但是十多年过去了，尽管有很多的提案，但是至今仍然没有一座桥建起来。同江大桥在两国元首的亲自推动下已经提上日程，而且也举行了开工典礼。但是一个月以前我到现场看了一下，中国这边干的热火朝天，而俄罗斯那边仍然没有动工。这样的问题如果不解决就很难推动中俄经济在更广范围的发展。造成这样的原因，首先第一要增强互信，就是相互尊重，换位思考，这样做的结果可能你对对方的立场、对方的要求就比较容易理解。
还有一次俄罗斯要在远东地区举办APEC会议。我去了以后看到在中国人心目当中那么有名的海参崴竟然没有一个五星级酒店，在中国现在一个县城可能都能找到这样的酒店。海参崴也是世界上著名的城市，要举办APEC会议无论如何也应当有五星级酒店，所以也介绍中国的企业到俄罗斯去谈能不能搞一个五星级酒店。后来俄罗斯在大俄罗斯岛上建立了相应配套措施，在APEC会议结束以后留给大学来使用。我举这个例子说明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确实有很大的发展需求和空间。
还有一个例子，中国现在大豆进口非常多，中国大豆主要产地是在东北，但是现在东北大豆已经比不上美国和巴西的大豆了。俄罗斯远东地区也是可以生产大豆的地方，现在也有很多中国的个人或者企业到俄罗斯远东地区种大豆。俄罗斯政策上允许不允许我不知道，事实上有不少人在那里种。但是碰到一个问题，种出来的大豆卖不到中国来，它也要经过俄罗斯政府批准才行。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也觉得很奇怪，大豆都种出来了，俄罗斯自己也用不完，为什么就不能运到中国来呢。所以这样的一些行为做法和思维方式有进一步改进的必要。
但是我们高兴的看到，两国元首、两国政府和两国人民都从战略的高度，从发展中俄两国友好关系的高度在极力推进中俄两国之间的合作，特别是俄罗斯远东地区和中国东北地区的合作。很多大型的基础设施项目已经落地或者正在顺利的进展当中。比如我参与谈判的中俄原油管道建成几年来一直顺畅的向中国供应原油，每年达到1500万吨。
随着基础设施和能源基础设施进一步的完善，中俄之间的合作渠道越走越宽，所以今天洽谈会上安排了很多场的论坛、研讨会。今天来参加中俄论坛的人非常多，基本上坐无虚席。这个会场是最大的会场，全都坐满了，说明中国企业对扩大与俄罗斯企业的投资合作非常有兴趣，也说明俄罗斯的企业非常欢迎中国的企业到俄罗斯投资。
由于工作关系我去俄罗斯比较多。有一次我从俄罗斯回来的时候特意走陆路口岸，沿途我参观了一些中国企业在俄罗斯投资的项目，包括制鞋厂。但是我看了以后，说句实在话心里并不是很舒服。虽然他们给我们介绍说都很好，但是我看了以后发现都属于一些低档次，低技术水平的项目，和中俄两国大国的地位和相互合作的水平不相适应。中俄两国之间完全有理由向更重要的更大的更高技术含量的项目去发展。今天下午的研讨会，我看到俄罗斯来了很多重要的客人，包括俄罗斯远东发展部的副部长先生，还有很多州的领导。现在在这些州里有很多基础设施项目，能源项目，甚至包括加工项目，像炼油项目都在很好的洽谈当中，有的基本上算落地了。
俄罗斯有着非常先进的技术和很受中国人民喜爱的文化艺术，我在各种媒体上经常看到俄罗斯的绘画，听到俄罗斯的歌曲等，都给中国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和震撼。也包括俄罗斯曾经对我们援助的工业技术，到现在在中国也发生着影响。所以只要两国政府重视中俄之间的合作，只要两国的企业和人民对中俄发展经贸合作关系抱有信心和耐心，我相信作为邻国的中俄两国的经贸合作关系一定能够超越与其他国家的经贸合作关系。
(本文根据张国宝主任在第六届外洽会《中俄投资合作论坛》上的公开发言整理而成)
(本文作者介绍：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国家能源委员会专家咨询委员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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