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坚定稳汇率？稳不住可能会坐七望八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陈志龙

　　汇率问题上，短期如果7守不住，可能会坐七望八，再失一城，可能动摇整个金融体系的信心，后果难以估量。现在看来，决策当局已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并采取了有效措施，稳定汇率就是稳定国内改革的信心。

为什么要坚定稳汇率？稳不住可能会坐七望八

　　春节期间，朋友们见面，两个问题会谈得较多，一是房地产未来的演化趋势，二是关于人民币汇率走向。前一个问题已经很清晰了，如果对大中城市房地产市场的问题再不采取干预措施，这趟失控的列车脱轨倾覆、车毁人亡触发系统性风险将是大概率事件。一国经济金融体系深度为房地产绑架是极其危险的绑架，金融抑制条件下房地产投资功能过度膨胀，投资向投机属性的异化也是极其危险的异化。

　　人类过去一百年金融危机史，十之八九都是绊倒在房地产上，非要执迷不悟，不见棺材不掉泪，必将付出巨大而惨烈代价。30年前的日本、10年前的美国，金融和房地产的过度膨胀放纵之后，决策者过分高估了他们对市场的预测能力和操控能力，最终都犯下了严重的历史性错误。

　　关于第二个问题，有必要结合市场最新情况再屏息审视。主权货币国际化本质是为了提高市场信任度，但必须稳妥推进。最近一段时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稳在7的重要关口和防线上已近一个月，还需要进一步整固、观察。从2015年8月新一轮人民币汇率改革启动以来，人民币慢升急贬态势加速形成，一年多时间中人民币汇率俯冲式下跌引发了市场对人民币持续贬值的担忧。

　　升值时翻山越岭历时数载，贬值如坐升降机，一杆子下来，甚至在市场非常脆弱信心恐慌的时候，还有人出馊主意，要大幅度一步贬到位，以为这就关门打狗了，结果很可能是狗没打着，自宫了，伤得不轻，短时期外汇储备干掉一万亿。

　　今年元月5日，人民币汇率即将触及7的重要心理防线时，我在当天的一篇文章中提醒，人民币短期过快贬值和房地产价格过快上涨一样，都是重大的宏观风险事件，必须引起高度重视。当年日本货币当局在汇率率问题上过山车式的激进做法鲁莽地触发了危机引信，引爆全局性货币危机、资产价格危机和金融危机，结果造成了“比二战战败更严重的经济损失”，这都殷鉴不远，我们要防止步日本后尘。

　　文章一再提醒，“保7”不能只是象征性的，必须把它当作一道“马其诺防线”严防死守。“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在保卫国家金融安全时，要拿出亚洲金融危机期间董建华先生“守不住香港，我们将以死谢罪”背水一战的决心和勇气来。而在去年11月的一篇文章中我提出，人民币国际化应该是一个水到渠成的渐进过程，不可急功近利，操之过急，不能火急火燎赶工期，不能鲁莽急进，一切要遵从国家经济金融安全根本利益至上的原则。

　　金融体系的所有问题都可以归结到信心和信用。金融市场的诚信和公众对市场的信任对于整个国家的经济健康运行至关重要，健全的金融体系依赖公平交易、责任感和信息透明度三大原则，这是给公众信心的基石。

　　有了这三点，即使遭遇困难，民众也能与政府同舟共济、共克时艰，众志成城凝聚的民心比黄金还宝贵，政府言出必行的承诺和信用也比黄金还宝贵。这个关系全局的问题上要防止“塔西陀陷阱”。我始终认为，汇率问题上，短期如果7守不住，可能会坐七望八，再失一城，可能动摇整个金融体系的信心，后果难以估量。现在看来，决策当局已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并采取了有效措施，稳定汇率就是稳定国内改革的信心。

　　当前，全球经济复苏艰难，反全球化反贸易自由化反市场化和民粹主义义盛行。从国内看，随着经济减速，原来被高速增长所掩盖的一些结构性矛盾和体制性问题逐渐暴露出来，切实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是当下和未来几年面临的最严峻挑战。从2015年资本市场的异常波动，到一段时间以来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中出现的问题，都暴露出一个大的转型经济体在金融市场建设、金融监管体制改革中不完善甚至是相当脆弱的一面。我们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金融风险是最大的风险，金融安全是国家安全的核心。

　　中央领导同志近来在多个重要会议上强调，要坚决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这个底线。保证一国经济金融市场的稳定，本币币值稳定是第一位的。让市场参与者对本币有信心，是稳定经济化解风险和复杂问题的根本。否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贬值预期不断强化，通胀抬头，资金外逃，资产价格动荡，金融风险加大，各种矛盾碰撞叠加，就会变得难以收拾。

　　困难的时候信心是金，信心胜金，信心十分重要。中国经济在此轮深幅调整前，一直呈小周期虽有波动，但长周期高歌猛进的状态。所以，在经济下行中各方感到阵痛加大。而随着世界经济发展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增加，“黑天鹅”事件不断。过去的2016年，中国经济发展充满艰难险阻，资产价格、汇率市场、债券市场出现大幅扰动，局部金融风险警报此起彼伏。

　　实体经济困难重重，以曹德旺事件为代表反馈出的税赋失衡、营商环境劣化、僵尸企业出清难、投资回报回落、信心不足引发投资下降，民间投资断崖式下跌，外资撤退内资外流，人民币贬值预期强化等重重困难。这些问题都逼着我们反思工作中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春节前参加一个专家座谈会，一个普遍共识是面对困难，要通过切实深化改革，提振信心。

　　而当下困扰人们的是，改革动能有弱化的迹象，国内投资大幅下滑，汇率贬值压力犹存，避险资金加速外流，经济复苏异常艰难。而这些问题和风险苗头的出现，是自身的内部改革踟蹰不前造成的。面对困难要廓清思路，通过真正有质量的发展来有效提振信心。

　　信心及其乘数，是经济周期中核心的思维动力模式。经济周期的两个主要特征——繁荣和衰退背后的思维模式，很重要的一点是信心模式。当前，我们的转型伴随着复杂的外部环境，席卷全球的信心和和信用双重危机背后，如何进行有效的信心重建是一个重大的挑战。美国人在检讨美利坚合众国建国两百多年来的历次金融危机时说，经济衰退本质是信心缺乏和信用崩溃的结果，本质是信心和信用危机。

　　无论是1902年的美国股市崩盘，1929—1933年的大萧条，还是新世纪以来科技股泡沫破灭直至“次贷危机”概莫能外。罗斯福1933年当选总统接手千疮百孔的美国时，他有过一个著名的演讲：“我们唯一应该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

　　中国多位领导人访美时，都在白宫他发表谈话的火炉边驻足留连，实际上也是对一种共识和价值观的认同。克林顿在竞选总统和入主白宫后，面对困难，他挂在嘴边上反复说的一句话就是“经济，经济，还是经济。”表达的也是同样道理，始终要通过发展经济，提高获得感，从而给民众以信心。

　　行为金融学的基本原理告诉我们，信心就是好的预期。它在宏观经济学中起着重要作用，人们有信心时就会投资和买进，没有信心时就会退缩卖出，袖手旁观，啥也不做，投资自然就断崖式下跌。人类的经济金融史就充满了这样信心满满与信心消退的循环。当人们做重大投资决策时，他们必须依靠信心和预期判断。

　　信心是理性的，人们根据手头信息做出理性预测，然后再以这些理性预期为基础做出决策。信心和信任的真正含义有时又是会超越理性的。市场好的年景，人们预期普遍乐观，信心高涨，对市场有信任感，他们就愿意贷款，自发地追加投资，乐观地相信自己会取得成功。人们搁置怀疑和无谓的争论，积极投资，当大家都这么做时，资产价格就会升高，市场就繁荣。

　　过去十多年间，美国股市虽然经历了9.11、连锦不绝的反恐战争、金融风暴、次贷危机等，但市场基础制度完善，市场有强大的自我修复机制，人们保持对它的信任感，所以迭创新高，前不久已升至此2万点。

　　其实，二十多年前，道指和我们一样，也就在两三千点左右晃荡。30多年的改革开放实现了一个东方大国的历史性崛起。30年间这片古老大陆上积累的财富超过了这个星球在历史上任何阶段所积累的财富，如果在资本市场等关键领域出现重大的颠覆性错误，结果将是我们难承受之重的。

　　信心及其乘数隐含着极重要的反馈机制。不同时候，信心对收入和消费的影响是不同的。当经济下行时，信心变动对收入和消费的影响就特别大，并具有决定性意义。信心对乘数产生更深层次的影响，人们信心低落会导致信贷市场冻结，放款人不相信能收回贷款就会惜贷慎贷。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有消费意愿的人发现，他们难以得到所需的信贷，供货商发现他们难以获得所需的流动资金，整个经济体的流动性周转率就象沥青般凝滞，各种风险就会积累并触发。

　　理解这背后的内在机理，对我们正确处理当前的各种复杂矛盾不无启示。新的一年，举国上下“撸起袖子”搞改革和发展，在金融等事关全局的重要关键领域，还是要稳字当头，不能冒进激进，时机好看得准就干得快一些，时机不好就慢一点，撞了南墙及时回头，不可蛮干，固执己见一条路走到黑，那必然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代价和损失太大。信心修复对经济复苏弥足珍贵，信心、信心，关键还是信心。

　　(本文作者介绍：南京大学长江三角洲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财经作家。微信公众号njchenzhil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