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专栏作家 陈志龙
财政分灶吃饭体制下，极具竞争性特质和企业家精神的地方政府和银行一拍即合，一见钟情，中国经济中本能的投资冲动和信贷扩张的“动物精神”让他们陷入“爱河”——虽然现在看来这是一种奇特的浪漫。
政府债务最终将无人“兜底”近日，一则关于宁波政府债问题的新闻“上了头条”。审计报告称，该市政府负有偿还责任的总债务高达1732.82亿元，其中，2014年到期债务为468.25亿， 日均偿债1.28亿元。审计报告还显示，在该市政府截至2012年底负有偿还责任的1455.8亿元的总债务中，共有874.95亿元是承诺以土地出让收入偿还的，占到当时债务总额的60.10%。
该市2013年土地财政依赖度(该市土地出让金与一般性财政收入的比值) 为85.1%，“不可一日无土地收入”。但 今年以来，土地市场低迷，流拍退地事件不断，房地产市场“退烧”正在减少宁波的土地出让收入锐减——今年一季度，宁波土地成交面积同比下降了17.16%，土地出让收入同比下降了45.26%，债务风险陡增。
作为东部发达地区的宁波市，因过度开发、过度负债而出现市场饱和度过大的风险、流动性风险和财政风险已非孤立性事件。云南一家负债近千亿元的公路城投公司，早前直截了当向银行发违约通知函，表明无力还款。最后省政府介入，透过增资、政府垫款及补贴救助该公司，最终达成债务重组协议。
类似事件已发生多起，都由政府出面协调顺延展期，只还利息不还本。今年是平台贷款集中到期的大年，大平台在相关方面协调下，尚能平稳续转。而小平台则面临着银行索债、影子银行进笼子、土地收入拦腰砍“几头逼”的尴尬境地。几年前土地市场流金淌银的时光不再，还款压力让人如同“下油铞”。
虽然，财政总收入已连续几年在12万亿的高位上徘徊，总体看中央政府层面的债务风险可控。但如果把政策性银行债务、铁路债、央企债务、甚至央行[微博]发行的央票，特别是地方政府负债累加，中央政府负有偿还责任的债务都不再是小数字，并不能掉以轻心。
财政分灶吃饭体制下，极具竞争性特质和企业家精神的地方政府和银行一拍即合，一见钟情，中国经济中本能的投资冲动和信贷扩张的“动物精神”让他们陷入“爱河”——虽然现在看来这是一种奇特的浪漫。地方过去不能直接举债，但他们创造性地通过成立法人主体的平台公司来融资。为了支撑经济建设所需的海量支出，土地被视为“生金蛋的鸡”——以土地储备为平台，从金融体系统融入大量资金，目前累积总量已接近20万亿，债务的安全边际值得警惕。
当土地这个经济发展“核心动力源”和金融加速器相互推进、相互强化时，银行体系内以土地为主要抵押物的不动产规模就呈爆炸性增长，这是中国式土地发酵型经济增长的内生逻辑。在这一过程中，银行成了“最大的地主”，“土地拜物教”让银行家如痴如醉，他们痴迷地相信，只要有地、有资产就可以放贷，哪怕地价膨化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当年日本式的土地神化中，土地价格膨胀几乎撑破了银行的资产负债表，最终以银行大面积破产而宣告土地神化终结。
从现行财政体系看，自上世纪90年代的分税制改革以来，业已形成了一个“以中央政府为核心，以地方政府为主体”的隐性担保体系，体制特点赋予的是中央对地方财政承担终极责任。虽然各级财政分灶吃饭，嘴上喊 “谁家的孩子谁抱走”，但中央政府承担无限责任，哪一天真出问题，矛盾层层上交，所谓刚性兑付无所不在。特别是地方债务透明度差、过度负债、几本帐的问题不同程度存在。在一个看似安全的封闭式债务系统内，其实唯一被低估的就是风险。
经过持续的信贷扩张，中国经济正在进入系统清理扩张后遗留风险的集中释放期，谁都不希望看到资产泡沫刚性破裂，但金融体系内资本充足率、存贷比、不良资产率、杠杆率和流动性比率等均处在历史高位，信用收缩已不可避免，谁也不愿意继续放杠杆。这时，市场的常识性信号可能会被当作噪音而淹没。
因此，把“宁波事件”放在特定背景下看，具有未雨绸缪的警示和标本意义。如果不思考风险累积的长期后果，日复一日地觉得自己百毒不侵，“上面终会有人兜底”，难免行动迟缓，危机真正来临时必然手忙脚乱。
(本文作者介绍：陈志龙，财经专栏作家，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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