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北京站记者 孙洁琳
尽管中澳双方都表示不应该政治化看待胡士泰案，但是拘捕时窃取国家机密的罪名与判决时侵犯商业秘密的定罪相差甚远，背后是否有如美剧《纸牌屋》 一样复杂的利益纠葛和博弈我们不得而知。
胡士泰案，力拓间谍门。2014年3月24日，来北京参加中国发展高层论坛的力拓CEO山姆-威尔士在与李克强总理的座谈会上获得了第一个提问的机会。
第二天，他参加了媒体见面会并且看上去心情不错。这已是威尔士自去年1月份担任力拓集团首席执行官以来第五次来中国，此行他还与合作伙伴中铝、力拓的中国客户和中国供应商，以及商务部等政府部门进行了会面。
参加论坛、领导人座谈、商业访问、媒体见面，从前任CEO艾博年到威尔士，对于力拓CEO来说，这样的活动每年在中国都要进行若干次。五年之前的胡士泰案几乎没有人再提起，那时无论是中澳关系还是中国钢企与两拓的铁矿石长协价格谈判都处于消极的低谷。而现在随着澳大利亚新任总理首次访华，很快就走出胡士泰案阴影的力拓正在以更加积极和主动的姿态维护它最大的客户——中国。
迅速走出胡士泰案阴影
2009年，中国钢铁业与三大国际矿业巨头的博弈波澜四起，胡士泰案则是一个转折点。
2009年7月5日，力拓上海首席代表、哈莫斯利铁矿业务总经理，拥有澳大利亚国籍的胡士泰(Stern Hu)等四名力拓公司员工被拘捕，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秦刚及上海市国家安全局正式对外确认胡士泰“刺探窃取中国国家机密，对中国国家经济安全和利益造成重大损害”。
当时正值中钢协与三大矿的铁矿石谈判白热化阶段，本该6月30日签订的价格一拖再拖。当年年初，力拓还曾单方面撕毁了与中国央企中铝达成的195亿美元的入股协议。
胡士泰案发生的最初，力拓一直保持缄默。声明内容仅限于：不清楚事件原因，但力拓表示将积极配合中国方所希望进行的任何调查，同时力拓正在寻求对有关事情的说明。
然而一个月之后戏剧性的转变出现了，中国检方正式批捕胡士泰的罪名仅为“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侵犯商业秘密犯罪”。
几天之后，中钢协宣布与当时的第四大矿企FMG达成为期半年的长协价格，较上年有了35%的降幅。钢协对外宣布称这是掌握了话语权的“中国价格”。
再到2010年3月29日宣判之后，时任澳大利亚总理陆克文称不应把力拓员工被拘事件政治化，力拓当时的CEO艾博年表示尊重中国法律程序作出的裁决。据北京立天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张捷回忆，“其反应与胡士泰等人被捕之初澳大利亚方面大动干戈的不满形成鲜明对比”。
当时还是铁矿石部门负责人的威尔士表示，收受贿赂明显违反了中国法律和力拓员工行为准则，胡士泰等四名员工的所作所为与力拓所倡导的道德文化背道而驰。此时，力拓已经终止了与胡士泰等四人的雇佣关系。
尽管中澳双方都表示不应该政治化看待胡士泰案，但是拘捕时窃取国家机密的罪名与判决时侵犯商业秘密的定罪相差甚远，背后是否有如美剧《纸牌屋》 一样复杂的利益纠葛和博弈我们不得而知。
不过可以看到的是，在随后的一年里，力拓迅速修复了与中国的关系，包括与中铝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开发西芒杜铁矿，与此同时与必和必拓在西澳建立合资公司的计划却因“监管部门”拒绝而告吹。此外，2010年的长协价格谈判又恢复到宝钢等企业为首坐在了谈判桌前。
中国式的成长
关于胡士泰案，用澳大利亚前驻华大使芮捷锐的话说，力拓在中国“犯了错误”。
“我总是在言辞上有所保留，我知道很多，那一段时间很难熬。我从中得到的是有关公司治理的教训。”
这位差不多有一年时间都在疲于应付力拓在华受贿丑闻的前驻华大使卸任后在一次访问中如此表示。
《澳大利亚人报》引述必和必拓前中国区高管的分析称，胡士泰丑闻暴露了力拓管理系统的一个巨大问题：海外放权太多，将一个人放在一个位置上太久，如胡士泰在同一个位置上呆了15年。
在此后，力拓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以加强对在华员工的行为约束。据一名熟悉力拓的人士对新浪财经表示，胡士泰案后力拓重新整顿了客户内部管理，员工与客户的接触方式较原来不一样了。
“销售人员原来很大的自主权和提成，而现在长协机制退出，销售铁矿石主要采取招标的方式，现在你的客户是谁、挣多少钱都非常清楚。在销售人员的行为方面更加透明，以防止私底下交易。”上述人士称。
力拓集团的合规部门也做了许多相关的规章工作。2009年12月份，力拓对2003年版本的《我们的工作方式》做了重新修订，其中陈述了力拓行为规范的原则和标准，承诺恪守严格的公司治理机制。2012年1月力拓特别出台了《商业诚信反腐标准》，作为《我们的工作方式》的补充。这两个文件在力拓官方网站首页的明显位置可以看到。
据报道称，芮捷锐退出澳外交部后一直在北京担任贸易顾问，是力拓对手福蒂斯丘金属集团等四家上市公司的董事会成员。芮捷锐表示，他从力拓事件看到了“公司治理眼下面临的挑战，从某种程度上说，由于这次经历，我感到担任董事会成员的能力强了”。
对华态度变为积极主动
更为明显的转变是对华态度上，无论是政府公关还是与媒体的交流、以及扩展与中国商业伙伴的业务方面，力拓都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积极态度。
首先是力拓公司在2010年2月首次正式设立中国区总裁一职。本来担任力拓铁矿集团市场及销售总裁的鲍谊安成为第一任总裁。力拓公司表示，“任命鲍谊安先生为力拓中国总裁，表明了中国作为力拓长期合作伙伴的重要性。随着中国经济的不断发展，力拓积极寻求与中国建立一个全新的、多样化的合作关系。”
鲍谊安能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1983年就是他在北京建立了力拓在中国的第一个办公室。去年11月份接任该职位的则是一名中国人，即力拓中国区前副总裁任滨彦。
在集团高层方面，从艾博年到威尔士，力拓的首席执行官维持着每年至少出访一次中国的记录，包括参与中国发展改革论坛、与领导人座谈交流，访问与中国合作伙伴、客户和供应商，与中国媒体互动等等。这些是力拓维护与中国关系的重要手段之一。
而在各种场合，力拓高层都在不断强调中国是力拓最大的客户，与中国的关系至关重要。力拓表示对中国承诺，希望在矿业领域成为中国最佳的供应商，客户及合作伙伴。
另一个显著的变化是与中国的商业合作。2010年与中铝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开发西芒杜铁矿后，力拓与中铝的又展开了一系列合作，包括合作共同开发下一代采矿技术、成立中铝力拓勘探责任有限公司等。
此外力拓开始更频繁的在中国进行采购，产品覆盖原材料、矿车、环保设备、以及矿山建设所需要的相关设备等。2010-2013年期间，力拓从中国的采购总额超过50亿美元。维持与中铝这个具有中国影响力的合作伙伴的良好关系，以及从中国大量采购无疑能够取得中国政府的好感。
另一方面，力拓也在积极的与中国媒体维持紧密联系。“每年CEO都会安排一次以上专门针对中国媒体的见面会，组织媒体活动、背景沟通更加频繁，而且Global PR对于中国媒体的提问反馈比较快，相对于必和必拓来说更主动。”一名矿业资深记者表示。此外，力拓还曾经组织中国媒体参观在加拿大的铝矿和美国的铜矿。
目前，中澳两国关系达到较好的状态，中澳自贸区谈判也进入关键阶段。4月8日至11日澳大利亚总理托尼-艾伯特将在“澳大利亚周·中国”(AWIC)召开之际访问中国，由600多名政府高级部长、企业和行业高层代表组成的史上最大规模澳大利亚代表团陪同，矿业也是积极推动合作的领域之一。力拓又将会抓住怎样的机会呢？
(本文作者介绍：供职于新浪财经频道。研究方向：央行、货币政策、钢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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