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李利明（北京道誉企业管理服务公司执行董事）
几个月来，时常有银行保险机构的朋友询问声誉风险压力测试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我对此进行了较系统的梳理，今天先谈一下监管机构为何要求银行保险机构将声誉风险纳入压力测试体系。
什么是金融机构压力测试？
压力测试一词从2009年开始被国内金融界所熟知。当年2月，美国财长盖特纳宣布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将对19家资产超过1000亿美元的大型银行进行检查，确认它们在“GDP降低2-3%、失业率升高到8.5%、房价下跌14-22%”的情景下每一家银行的稳健程度，进而确定要让银行安全度过危机、重建市场信心需要多少资金。2011年，美联储制定了“全面资本分析和审查（CCAR）”压力测试标准，将压力测试结果作为对大型银行的考核评价。
按照天风证券首席风险官王勇等人的定义，金融机构压力测试是指透过情景设定或历史事件，根据可能的风险因子变动情形，重新评估金融商品或投资组合的价值，以作为判断金融机构蒙受不利影响时能否承受风险因子变动的参考。换言之，压力测试是金融机构特别是银行，衡量自身一旦遭遇极端不利的历史事件或假设情景时，是否能拥有足够的资本及能力安度难关，并为建立风险应急预案提供参考。
金融机构进行压力测试，首先测算金融机构在遭遇假定的小概率事件等极端不利情况下可能发生的损失，其次对这些损失对金融机构盈利能力和资本金带来的负面影响进行分析，最后对单家金融机构、金融集团和金融体系的脆弱性做出评估和判断，并采取必要措施。具体而言，金融机构压力测试的步骤和程序大体如下：确定风险因素、设计压力情景、选择假设条件、确定测试程序、定期进行测试、对测试结果进行分析、通过压力测试确定潜在风险点和脆弱环节、将结果按照内部流程进行报告、采取应急处理措施和其他相关改进措施、向监管机构报告。
银行保险机构压力测试情况
开展各类风险的压力测试已经成为国际大型金融机构风险管理的规定动作。如全球市值最大的银行——摩根大通在其2020年年报中就介绍了资本风险、流动性风险、信用风险、市场风险以及国别风险的压力测试原则和相关测试结果；欧洲大型金融集团——瑞士信贷集团也在其2020年年报中表示，压力测试是其集团层面风险偏好框架的一个基础性要素，其范围包括市场风险、信用风险、操作风险、业务风险以及养老金风险，压力测试的内容也包括市场风险、信用风险和操作风险构成的变化对于风险加权资产的情景冲击。
对于国内银行保险机构而言，压力测试已经成为其经营管理全流程的一项重要内容。
早在2007年12月25日，原中国银监会就颁布了《商业银行压力测试指引》；2016年9月27日，原中国银监会发布的《银行业金融机构全面风险管理指引》明确规定，银行业金融机构应当建立压力测试体系；定期开展压力测试，压力测试的开展应当覆盖各类风险和表内外主要业务领域，并考虑各类风险之间的相互影响；压力测试结果应当运用于银行业金融机构的风险管理和各项经营管理决策中。近年来，开展压力测试已经成为监管机构对银行各项业务开展和各项风险管理的必备要求。
2021年3月1日起施行的《保险公司偿付能力管理规定》要求“保险公司应当按照中国银保监会的规定开展偿付能力压力测试，对未来一定时间内不同情景下的偿付能力状况及趋势进行预测和预警，并采取相应的预防措施。”近年来，保险公司已经开展了偿付能力压力测试、流动性风险压力测试和综合情景下资产负债管理压力测试。
声誉风险压力测试的核心考虑
《银行保险机构声誉风险管理办法（试行）》要求，银行保险机构要将声誉风险情景纳入本机构压力测试体系，在开展各类压力测试过程中充分考虑声誉风险影响。
银行保险机构将声誉风险情景纳入压力测试，核心是考虑在各类极端风险情形下的声誉风险问题，即出现这样的极端风险情形会引发媒体什么样的反应和报道，会导致什么样的声誉风险状况，这样的声誉风险会对银行保险机构造成什么样的危害，会对极端风险情形下银行保险机构的风险损失变化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以及出现这样的重大声誉风险应该如何应对处置。
举例说，银行进行信用风险压力测试，考虑经济或行业环境突然恶化导致不良贷款飙升，银行将遭遇多大资产减值损失。在压力测试中，银行也要考虑不良贷款飙升的信息披露后，媒体会如何报道，这样的报道将导致银行重大声誉风险还是特大声誉风险，将会给银行的贷款客户的行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对银行的市场价值和业务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银行如何采取有效的声誉风险管理措施来降低风险。
再如，保险公司进行市场风险的压力测试，测试股市如果再次出现2015年那样的股灾，保险公司的二级市场投资将会出现多大的亏损。在压力测试中，保险公司也要考虑面对股灾，媒体会怎样关注报道保险公司可能的投资亏损规模、保险公司将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减少亏损、这一亏损将对保险公司经营和业务发展产生哪些影响，这样的报道将会给保险公司带来什么级别的声誉风险，造成何种程度的负面影响，以及这样的报道刊发之后对于资本市场信心和市场走势的影响、对于保险公司在二级市场操作行为的影响、对于保险公司保单销售的影响，如果发生这样的声誉风险，保险公司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处置策略来减轻声誉风险的负面影响，避免对公司经营和偿付能力带来重大冲击，等等。
传统上，金融机构开展压力测试时，往往只考虑所测试的相关风险类型在极端情景下所产生的损失情况，并未考虑声誉风险因素的影响。而在现实中，发生极端风险事件，信息一定会被外界获知，媒体一定会进行关注报道，发生重大声誉风险不可避免。这类重大声誉风险一方面会给金融机构直接造成声誉损失和经济损失，另一方面很可能影响到极端风险事件各利益相关方的态度和行动，造成极端风险事件与声誉事件的互动，加大极端风险事件的处置难度，或者加剧极端风险事件的最终损失。因此，在压力测试中如果不考虑声誉风险因素，往往会低估极端风险事件的严重程度和损失程度，造成压力测试的结果失真，据此制定的应对方案不足以应对极端风险事件的冲击。
下一篇我们继续探讨银行保险机构“如何将声誉风险纳入压力测试体系”。
(本文作者介绍：北京道誉声誉管理服务有限公司执行董事，原民生银行办公室新闻宣传处处长。)
责任编辑：潘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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