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国经济50人论坛 曹远征
根据跨境人民币国际支付区域的市场份额显示，人民币在去年已经变成了全球第七大交易货币，在国际上面使用非常之频繁。但我突然发现一个情况，人民币是中国的本币，在跨境结算的货币使用量反而非常之少，主要还是在香港结算时使用。
中银首席经济学家 曹远征跨境人民币贸易结算是从2009年7月2日开始的，此后人民币有了快速的发展。无论是增长率、总额，跨境人民币结算的增长速度非常之快。去年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额已经占了对华贸易的18%，去年增长速度是57%。目前跨境贸易不仅仅是用于货物贸易，也包括服务贸易，还鼓励使用人民币对外投资。
根据跨境人民币国际支付区域的市场份额显示，人民币在去年已经变成了全球第七大交易货币，在国际上面使用非常之频繁。在国际上面使用非常之频繁。但我突然发现一个情况，人民币是中国的本币，在跨境结算的货币使用量反而非常之少，主要还是在香港结算时使用。与此同时，其他的地区也正在扩张，现在伦敦、新加坡、台湾有离岸市场，韩国也即将有离岸市场，习主席正在签人民币结算中心的协议。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人民币是中国的本币，为什么本币的国际化、本币市场的国际交易量如此之小？当年推进这个的时候，两种清算方式同时开始，我们称之为港澳清算方式和上海代理行方式。第一笔交易是上海做成的，但五年以后，香港做成的交易大概占整个跨境贸易结算的80%，上海不足20%。
上海是人民币的本币中心，一种货币在国际化中间本币市场不能发展，那么它的国际化走不远，这就需要加速上海的本币市场、国际金融中心发展。按照规划，2020年上海应建成跟人民币地位相匹配的国际金融中心，距今还有五年多时间其能否完成？上海自贸区是在这一背景下提出来的。
那么上海自贸区能做什么，怎么做？这跟人民币国际化的特殊路径相关。人民币是中国的本币，本币国际化必须满足三个条件，从全球情况来看：
第一，这种货币可兑换。目前人民币至少在资本项下不可兑换，不存在这个前提条件。第二，如果一种货币要想被国际使用，意味着这个国家对外的国际收支有逆差，而且保持稳定，否则国际上没有流动性，称为流动性义务问题。但到目前为止，中国国际收支无论是资本项下还是经常项下全部顺差。第三，一种货币被用于国际，就意味着这个国家的央行[微博]是国际的中央银行，它不仅要对本国经济负责，更要对全球宏观经济负责。
即使人民币国际化了，中国央行愿意为全球负责，却突然发现中国缺少深厚的金融市场，央行货币政策没有操作工具。
这种情况下面人民币如何起步？亚洲金融危机后，人们发现在亚洲地区存在所谓货币原罪，有三个错配。第一个货币错配。亚洲国家相互间贸易非常大，会看到现在相关贸易占50%以上，但是相关贸易结算的区外货币是美元。美元一旦有问题，亚洲国家的贸易就有影响，让09年金融危机重现；第二是亚洲国家期限错配。这是高速增长的地区，需要长期资本，但是流入地区的是短期资本，一旦有风吹草动，短期资本的流出流入会产生很大影响。第三个是结构错配。亚洲地区储蓄率很高，但由于基础设施比较落后，他们储蓄到海外，然后由国外、欧美转投到这里来，亚洲外汇储备大部分在美国市场。
解决这个错配唯一的办法是本币化。09年金融危机发生以后，本币化要求越来越高。而且中国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国际贸易为全球第一，经济又处于稳定发展之中，人民币有升值倾向，这就构成了人民币的国际市场。预示在人民币国际化还没有条件成熟的情况下，人民币率先在国外使用。
不过这给中国带来挑战：稳定的逆差机制需要一个庞大的金融市场，货币政策才能熟练地进行操作。
上海自贸区是针对这些挑战诞生的。首先是人民币可兑换问题，上海自贸区有没有这个条件呢？我们说它的条件正在产生。中国人民币在贸易项下是全部可兑换的，但资本项下有管制。其实这个过程，香港有经验。香港当年采取人民币以后，突然发现如果人民币没有回流机制，不能回到大陆，就没什么用处了。于是开始安排回流机制，这个回流机制就是资本项下开放。当时由中国银行在十年前开始安排跟人民银行[微博]的清算，随后包括香港点心债的发行等。
那么上海和香港的区别在哪？
无外乎两点，由于资本项目的管制，上海贸易不能实现资本项目的回流，上海方式贸易结算小于香港方式，就是这个原因。第二，尽管上海是人民币本币中心，但金融基础设施相对落后，尤其在固定收益市场上反映明显，某种程度意味着上海在岸人民币市场的蓄积能力比较弱。
按香港的安排，尽管资本项目下人民币和外币不可兑换，但人民币可流动。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微博]规定，资本项目一共43个科目，中国大概80%的科目开放，只有三个科目管制。第一个科目，外商投资需要审批，中国的企业海外投资需要批准。第二个科目，中国居民不得对外负债，对外负债需要进入外债规模管理。第三个科目，中国资本市场不对外资本市场开放，尤其是二级市场交易不对外资开放。如果外资要进入这个市场，需要特殊管道安排，就是QFII。
但由于人民币的使用，这三个科目也可以由人民币进行。目前为止，如果外商以人民币对华投资是受到特别鼓励的，那中国大陆企业也可以用人民币进行海外投资，不需要进行外汇额度管理。
第二，尽管中国居民不可对外负债，但可以用人民币负债，这个表现为上海、伦敦的点心债市场和台湾的宝岛债市场，也包括跨境人民币贷款，深圳的前海、上海的自贸区，以及苏州的新加坡工业园区和天津的上海城，境外可以用人民币来贷款。
第三中国资本市场目前还不对外币开放，但是有沪港直通，两地可以用人民币互相买卖对方的股票。可兑换，先流动，再兑换，其实就是这三个科目一个兑换进程的安排。
下一步就是自由贸易帐户可兑换。上海自贸区的自由贸易帐户，首先是人民币的自由贸易帐户，用人民币进行交易，区内任何一个注册企业，有此帐户就可以跟海外互通，在人民币使用上不受限制，除了不能海外借钱来炒上海股票之外。
上海自贸区的帐户设计有两个：自由贸易帐户、一般帐户。如果自由贸易帐户的使用条件，最后变成一般帐户，就叫做全面可兑换，这是上海自贸区向全国推展的一个过程，我们需要它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
从这个意义上面来说，如果进程安排妥当，市场上面一般估计在2017年左右，我们人民币的可兑换性就基本恢复。按照这个预期，现在使用人民币是民营企业做跨境安排非常好的选择，可以避险。现在人民币又跟很多货币直兑，可以不再通过美元为中介来换其他货币，节省成本，它的交流和安排更加方便。
(本文作者介绍：中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