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话题 美国的经济民族主义还能走多远？

　　核心话题 美国的经济民族主义还能走多远？

　　骆振心

　　特朗普说，我会采取一个政策是你们想不到的，专门走你认为不可能的路。在其就职一年后，这条不寻常的路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世界面前，就是经济民族主义。

　　特朗普经济民族主义以“美国优先”为口号，核心战略是重建美国经济的绝对优势，实现“让美国再次伟大”。从目前看，其战略的脉络已经比较清晰，主要包括三个主要方面：一是重振实体经济。通过税改来实行对工商业大规模降税，吸引美国资本回流，也面向全球招商引资。鼓励私人资本投入基础设施建设，改善美国基础设施条件。二是重树美元霸权。超长期的量化宽松，美国对外负债越滚越大，导致了美元的地位受到了挑战，特朗普政府一方面采取军事行动比如对叙利亚的打击，来确保石油美元的地位；另一方面，美联储也进入了加息通道，美元资产继续成为金融市场的重心。三是重构国际规则。废除TPP，退出北美自由贸易协定，退出巴黎协定，全面提高钢铝等产品关税，加强贸易保护，对最大的贸易伙伴中国采取了针对性的行动，发动了贸易战。推动IMF改革，要求世界银行改变贷款政策等等。

　　特朗普认为这条路不寻常，是因为其抛弃了自克林顿以来二十多年促进开放和自由贸易的策略，试图以限制国际贸易来解决国内消费过度、储蓄不足的问题。之所以要选择这条不寻常的路，是因为特朗普感到美国不再那么伟大了，在全球化经济浪潮中快要被其他国家追赶上了。从世界近五十年的经济发展历史看，主要发达经济体实力对比的确变化很大，1970年美国GDP是英、德、法、日四国总和的1.5倍，而到1990年只有8成，这二十年美国的相对优势持续下降；但是90年代开始，发展态势出现了逆转，2000年美国GDP比其他四国总和高5个百分点，2016年已经达到了1.38倍。

　　从历史脉络看，美国经历了一个从领先到落后，再到赶超的过程，重新取得了对西方主要经济体的优势，从时间上看，这一优势恰恰是克林顿以后才开始重新确立的，美国对西方主要经济体的优势在当前是明显的。也就是在同一时期，中国从占美国GDP比重不足10%上升达到了63%，这也许正是特朗普感到美国“不再伟大”的真正原因。因此，美国要重新确立的优势主要是针对中国这样的新兴市场国家，要解决发达市场与新兴市场经济发展力量失衡的问题，针对性地限制中国经济发展是其战略的重要内容，除了提高关税外，美国还以保护知识产权来限制中国企业，禁止中国在美收购高科技企业，要求中国开放金融市场，要求世界银行提高对中国贷款利率等。

　　特朗普政府经济战略思想来自何处？美国经济政策主要来源于美国国家经济委员会，政府制订经济政策的最高决策机构，特朗普上台后新成立一个贸易委员会，但是它一直隶属于经济委员会，直到最近才独立出来，丝毫没有影响到经济委员会在政府经济战略的核心地位。国家经济委员会主席是总统，有一个主任以及包括副总统、国务卿和七个部长在内的成员。其中，金融背景四人（包括已辞职的科恩），工商业背景三人（包括特朗普），占到了大多数，特朗普政府极其重视工商界，但华尔街并未放弃话语权，美国的经济政策自然而然地综合了华尔街和工商届对美国经济的意见，华尔街希望中国开放金融市场，让更多的金融资本来分享中国经济增长的成果；工商界则希望能抵制中国廉价产品，保护国内的商品市场，保护本土工商业。要对方开放，自己却要关门，这些看似矛盾的政策，都在特朗普的对外政策中有了具体的体现。科恩因为反对征收关税而辞职，特朗普迅速任命库德罗为新主任，仍然是一个自由贸易主义者，特朗普的政策并非完全反对全球化，而是修正当前的模式，以对美国是否有利来重新定义全球化。

　　特朗普的经济战略有其社会基础，在全球化浪潮中，虽然全球经济增长了，美国经济也增长了，但是工资增长率显著低于劳动生产率的改善，贫富收入差距扩大，导致一些蓝领工人等处在底层收入的阶层没有分享到红利。客观来说， 这里有全球化因素，也有科技发展的原因，更多的则是收入分配上出了问题，但是他们很容易将这些完全归咎于全球化，正是这个群体构成了特朗普选民的基础，这是美国经济战略改变的深层次原因。特朗普必须兑现对选民的承诺，他还考虑参加连任竞选，迫切需要回馈选民。因此，我们看到，特朗普推行的经济政策的方式比以前更加激进。一是以个人主义代替集体主义。特朗普已经辞退了48名白宫中高级官员，都是自己组阁时选的人，不少是因为政策上分歧，其对政策的把控要比任何时候都强。二是以单边行动代替多边行动。退出巴黎协定、退出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更多的是独自采取行动。而不是像以前几届政府一样，通过谋求多数大国的共识来推动国际规则的改变。

　　美国经济战略变化对中国经济的影响是巨大的，几乎是全方位的，在金融层面上，外资超常规地加速流出、港元保卫战再度打响；反映在经济层面上，中国产品对美出口受阻、中兴遭遇制裁折射中国发展模式的困境。对特朗普的经济民族主义，中国进行了有力反制。针对美元霸权，中国大力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跨境贸易中以人民币结算的比重已经超过30%，主动适应中国超过美国成为最大的石油进口国这个新形势，开始发行以人民币计价的原油期货。中国针对美国贸易战也进行了精准打击，根据美国智库研究，从工作岗位看，中国征收关税的产品导致美国200万个就业岗位受到影响，对两党的选民影响差不多；但是从受到影响的地区看，支持特朗普共和党选区数量占到82%，而支持原希拉里民主党的选区只有18%。中国的战略思路也是非常明确，要让特朗普选区的民众清醒地看到贸易战的后果是“双输”，削弱特朗普的选民基础，促成美国内部转向，解决中国面临的问题。 最近，中国高层访美促成双方达成共识：中美不打贸易战，并停止互相加征关税，可以看出，中国的策略正在起作用。

责任编辑：关海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