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财经讯 论坛：“一带一路”倡议下的自由贸易与金融开放新格局——暨“跨境金融50人论坛”年度峰会于7月14日在中国人民大学举行， 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祁斌出席，并发表演讲。
英国脱欧是对以前简单粗暴的全球化进程的修正，中美贸易争端是一场不期而遇的遭遇战。
中国社会的深刻变化与供给侧改革，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中国人均产出仍处于第三世界水平，中国的科技发展仍处于较低水平。
中美经济具有巨大的互补性可实现双赢，中国要以“双边基金+产业峰会”模式推进对外经济金融合作，建设有中国特色的主权财富基金管理模式，开启双引擎。
以下为演讲全文：
祁斌：感谢赵老师的邀请，也感谢这么一个论坛，使我有机会来人民大学跟老师和同学们交流和汇报。借这个机会我跟大家交流一点看法。因为这个会议的主题是“一带一路”，我想就我们工作跟“一带一路”的关系，讲这么一个题目：《“一带一路”与跨境投资》。
我先说一点背景吧。借用狄更斯的话，“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我们的时代一方面有科学的巨大进步，大家知道AI的进步是非常快的。我去美国留学时读的是生物物理，当时相信21世纪是“生物世纪”，但是不知道“生物世纪”什么时候来临，现在看还没有来临。后来曾考虑过转学神经网络计算专业，但后来选择了去读MBA，而这个神经网络计算走到今天就是AI。我们上大学的时候跟计算机下围棋，随便就能战胜计算机，现在计算机战胜人类跟玩似的，所以我们看到人类的进步，人类理性和科学的巨大进步。
与此同时，大家看到了，反全球化或者逆全球化。其实我一直说，英国脱欧实际上是一种对全球化的修正。我以前说过一句话，全球化可以有理想，但不能理想化。因为此前的全球化的过程过于简单粗暴，最后它一定是会有修正的。
同时，我们也看到人类的一些基本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比如说文明的冲突，今天我们可以看到，中东难民迁徙的路线和一千年以前十字军东征的路线是一样的，只是方向不一样而已，所以我想这是人类依然面临的挑战。在一些人类的基本生存问题上，不同文明的妥协、相互的合作和信任的建立，依然是囚徒两难。在这些问题上我们没有太大的进步。
刚才赵（锡军）老师还讲到了中美贸易争端，把它称为贸易战可能是夸张了一点，但是争端也确实是超出了我们大家的想象。这里我放了两张照片，也是想给大家一点具体的感觉。上面这张照片是去年我们去美国GE学习的时候，经过纽约，我们班上的同学用手机照了一张纽约的曼哈顿的天际线，下面是从网上找了一家陆家嘴的，大家看着是不是有点像？其实这也是今天中美贸易争端背后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说，在过去的一百年中，还没有哪个国家像中国这样全方位的接近美国，或者说在很多方面追赶美国，连金融中心都长得差不多。中美两国纬度差不多、面积差不多，但是我们人口比它多一些，今天中国经济的总量是美国的60%左右，两个民族还有很多非常相似的地方，比如都比较有创业精神，都比较开放。
大家经常拿中美贸易争端跟日本和美国80年代的事情去比，实际上不太好比。因为日本看着是一个现代经济的体系，但实际上日本在60、70年代的发展模式就有很多问题，后来走到大企业病，大的财团和企业捆绑发展的模式，这实际上反映了资源配置的市场化程度不够，加上此前美国人是扶持日本来抗衡中国和苏联的，有点拔苗助长，所以日美贸易摩擦、广场协议等等，对日本也有一些压力。后来，日本经济出了很多问题，但我觉得问题的根本主要还是在日本经济自身。
而中国的发展是中国走向改革开放，走上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道路。所以我把中国的增长称为有机成长，英文叫organic growth，这种增长是在每个角落的。因为我们中美制造业基金是跟高盛合作的，所以今年四月我们把高盛纽约的投资团队请到中国，带他们到珠三角、长三角和京津冀三个经济区分别转了一下。他们走的时候，我跟他们讲，你们高盛在美国神通广大，所以希望你们回去能够传递一个信息。你们在中国跑一圈之后，你们已经看到，中国从省长到县长，从国有企业到民营企业，从传统企业到新兴产业，到马路上送货的美团小哥，每个人都在忙碌，所以中国的增长是在每个角落里，是非常真实的。如果中美能够好好合作的话，我相信对中国的发展是好事，对美国的发展肯定也是有帮助的。但是如果中美关系不好，或者说美国跟中国不好好合作，我相信中国还是会发展，还是还会崛起的，但美国的成本也很高。所以大家还是要寻求共赢。他们说他们完全听懂了。
中美关系简单概括就是三个维度，短期、中期和长期，和三个层面的博弈：贸易纷争、技术竞争、大国全方位的博弈。因为没时间讲，我想提一句，什么是比较理想的中美关系的前景，或者说一个比较良性的中美关系状态。前一段时间在美国参加一个论坛，有人问中美关系最理想的状态是什么？我说最理想状态可能是一种竞争+合作，但是这个竞争是建设性的竞争关系，而不是破坏性的，或者说是良性竞争，而不是恶性竞争，是那种让彼此能够更好的竞争而不是更坏的竞争。
在这种大的背景下，“一带一路”的倡议还是非常有积极意义的。左边是一个简单的示意图，右边是2017-2019年之间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者，中国是当仁不让的第一，美国是第二，这也是为什么全球愿意跟中国来合作的原因，包括共同建设“一带一路”，还是因为中国的增量在这儿。市场经济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你和他的合作还会产生新的增量，所以可以是双赢。
中美贸易争端之后，也迫使我们去做一些思考，怎么才能更好地加强与一些其他经济体的经贸关系，包括发达国家中的欧洲和日本，包括“一带一路”国家。当然，很多一带一路国家的市场还有一个培育的过程，怎么才能更好地培育他们的市场能力和加快发展速度？所以问题就是，我们怎么把这个事情真正的做好，实事求是、循序渐进地落地？无论我们做什么工作，像我们现在做的投资工作，或者金融改革也好，本质上还是要服务于中国社会大的需求。
中国社会最大的变化，就是大家的生活方式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30年改革开放的经济增长和财富积累，让中国的马拉松比赛一夜红遍中国。前几天看中央电视台一个节目，说到2010年中国第一次出现马拉松的时候，一年搞了9次；2016年搞了360次，一天一次；2018年4月15号，一天就有43次，这是不可思议的。所以日本一个做运动鞋的企业，本来要破产了，中国人一跑步，救活了。所以当13亿中国消费者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对世界来说是非常震撼的。
我们都知道，经济发展就是两个，一个是供给，一个是需求，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在很多地方，需求水平已经国际接轨，而供给水平还约等于第三世界。我们需求水平这么高，供给水平这么低，那怎么办呢？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无非就两条路，一条是自我升级，一条是拿来主义。
中兴通讯这次作为一个窗口，大家看到了我们科技的落后。我想很多人不太了解，这张图不能完全反映我们的水平，但是也有一定的说服力。全球IP市场，就是知识产权市场，美国的份额一路在下降，但是下降了半天还有40%，欧洲有40%，日本有15%，中国是红色的，大家看到在世界的市场份额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也就1%，或者顶多2%。美国朋友对中国的科技竞争力其实大可不必太紧张，对我们自己来说这也应该是比较清醒的鞭策。当然，我们也在迅速进步，这是全球地科研投入，大家可以看到，我们增长确实是非常快的，美国现在的科研投入在全球大概占30%，欧洲大概20%多，日本10%左右，中国已经超过了20%，所以现在是仅次于美国的投入，当然从投入到最后产出还有一定的距离。
中美之间，我们推动了一个中美制造业合作基金，去年11月份，特朗普访华的时候，两国元首见签了这个合作，实际上这是瞄准了共赢的一个概念。我们跟对美国来说相对传统但对中国来说依然有先进性的产业来合作。一方面这能够帮助美国解决大量的工人阶级蓝领工人就业的问题，对我们来说这也是一个消费升级，尤其是美国一旦解决就业问题，企业就能生存下来，将来寻求降低成本，就会有向中国的产业转移，对我们就是产能升级的这么一个自然的过程。所以应该是标准的双赢。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今天中国家喻户晓的一个企业，叫史密斯热水器，在美国它是个乡镇企业，来到中国以后，在过去的16年里，每年增长22%，这是什么概念？大家应该去推算一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镇企业最后进入的美国标普500强，对美国业界产生了巨大的震动。这个州叫威斯康星，我们在美国留学的时候都不太知道这个州。还有像哈雷摩托，特朗普对欧洲摩托车提高关税，欧洲反制，哈雷说要把产能移到欧洲去，结果哈雷的CEO跟特朗普在电视上怼上了。四月份芝加哥峰会的时候，我们想邀请哈雷参加，他们不愿意来。特朗普一给加税，他立刻态度就很友好，因为中国今天哈雷迷的数量在快速增长，他需要中国这个市场。
同时，美国中西部有很多产业自己也在升级，跟我们的合作应该是大家共同能够加快产业升级的步伐。我们国家现在有很多产业取得了非常快的进步，包括互联网产业、共享单车。不是说哪些产业重要哪些不重要，但一个国家，如果你的螺母做不好，阀门也做不好，制造业基础不是特别坚固的话，那么它的产业升级基础还是不牢的，所以我们应该在这方面加强和发达国家的合作。
配合中美制造业合作基金的推出，我们今年4月份搞了一个中美产业峰会，放在芝加哥，为什么放在芝加哥？是因为它代表着广大的蓝领工人和美国的基本群众。我们本来计划中美两边请150个CEO参加，但是最后来了384个人。2018年4月18号，中美关系基本上到了冰点，美国人说正在跟中国人磋商了，中国人说我没跟你磋商，大家话就接不下去了。这次峰会，其实是在半年以前策划的，只是没想到中美关系后来到了那么一个糟糕的状态，但是峰会最后还是成功举办了。在中美关系接近冰点的时候，两个共和党最年轻的州长，为了争取中国人的投资和与中国企业的合作机会，在台上打擂台，这说明中美之间的经济合作有着它非常稳固的基础，或者说是不可阻挡的。
我们可以从中美制造业基金和芝加哥峰会的经验出发，找到了一个“双边基金+产业峰会”的模式，可以往外拓展。组建双边基金的原则，首先是双方共同出资，利益捆绑；其次是要找对方国家最强大的机构合作，大家强强联合；第三是一定要实现产业的互补；第四是一定要能够利益共享，或者形成双赢。以这个模式再加上产业峰会。你做一个基金能做多大？再大了也不好管理了，但是你搭建一个平台，开放给两国的企业和产业，让他们在这个平台上对接，就真正做成了中国跟世界的“非诚勿扰”。我们紧接着可以把它扩展到中英、中日。我今天晚上去英国，也是去磋商中英产业合作基金。同时我们推进中日合作，同时其他发达国家如德国、法国、意大利、以色列也是可以讨论的。
我们同时还可以把这个模式拓展到新兴国家，就是“一带一路”国家。如果只是企业界出去可能是孤军奋战，还是要通过这个平台把金融界和企业界大家带到一起来。我们作为中国的财富基金，大家也可以看到去年我们的回报还不错，但这个财务回报只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我们同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的工作是要为社会提供公共服务和公共产品，这包括搭建投资的公开平台，而这和我们做投资工作不是矛盾的关系，而是互补甚至相互促进的关系，因为这个公开平台也使得我们增加了比较优势，使得我们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我们通过这个模式，可以优化中国的对外投资，既把中国经济与发达国家结合在一起，系统性地学习先进技术和产业，也能把我们先进的产能跟一些发展中国家去合作，同时培育他们的市场，让他们也获得增长，我想这可以成为一个非常好的模式。这个平台，开放给在座所有的企业家和机构，包括今天在座的中非基金，还有今天有很多人大的学生年轻人将来也欢迎参与到这项有意义的工作中来。
所以我觉得国有企业也好，主权财富基金也好，应该有两个职能，一个是商业运作，另一方面是你必须要有公共服务。事实上你没有公共服务的职能，就没有资格获得一个垄断的地位，或者特殊的牌照，或者经营权，而且两个一定是互相补充的，但绝不是互相矛盾的。事实上，一个国有企业，或者像中投这样的主权财富基金，如果你不能很好地履行你的公共职能，你还真做不好投资。
所以我们简单地概括一下中投在发展模式方面进行的探索。这边的两个板块，一个是公开市场投资，一个是另类投资，就是全球所有的主权财富基金的两个主要板块，当然这两个部分都分别要不断改进，我们也提出了很多改进的方法，因为我们在十年的基础上要进一步往前发展。右边这个是我们探索出来的只有中投或者中国能做的，就是依托于双边基金推动直接投资和加强平台生态的建设，借此推动各国产业与中国经济结合。为什么只有中国能做？因为我们守着一个正在崛起的母国经济，而这是全球其他主权财富基金都没有的独特优势。
最后，结束的时候提两句。一个是我们在推动对外投资过程中，一定要依托于中国的增长，左上角是中国的人均GDP，在过去30年中增长了178倍，但是人均的储蓄增长了1619倍。左下角是中国的社会零售总额，在2000年的时候只有美国的四分之一，今天跟美国齐平，一旦齐平以后它会以两到三倍的速度增加。右边是一个美国人在中国转了一圈，说中国最大的奇迹就是13亿消费者，印度虽然有14亿，但是消费能力还远不如中国。我们还知道，中国的增长背后除了有这个巨大的人口和巨大的财富的增加，还有一点，就是每个中国人都是创业者，他们的勤劳致富精神和竞争意识，是中国经济生生不息的发展动力。
“一带一路”国家既包括发展中国家，也包括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的一个成功案例，是中建材在阿塞拜疆建立了中亚最大的水泥厂，一举解决了中亚的基础设施建设的水泥供给问题，非常成功，也是一个标准的我们优势产业与发展中国家结合的例子。与发达国家结合的经典案例是德国的普瑞公司，生产先进的汽车自动驾驶系统，中国宁波的均胜电子把它收购了，因为扩展到了中国和东南亚市场，德国的厂房扩容了三次，巴伐利亚人民奔走相告，感谢中国人。我们出去海外投资，如果不能够依托中国13亿消费者让世界受益的话，那就是个问题，所以我们的对外投资一定要形成一个良性的互动，这样中国的崛起才真正可持续。
给大家看两张照片，我们大家经常见到的情形，北京的雾霾，最近真的已经好了很多，我们也觉得非常的欣慰。这张是2015年的北京，这张是1965年的纽约，没什么太大差别，好像那时候它比我们还糟糕一点。所以中国现在遇到的很多问题，其实有它的时代性和时代特征，这跟我们社会发展阶段是高度相关的，所以我们理解中国问题的时候，提出解决方案的时候，一定要有良好的社会方位感，同时要有一个正确的历史方位感。
最后这里给大家两张图的比较，上面这张图是过去一百年间美国产业的演变，底下是中国的改革开放后的产业演进过程。中国改革开放35年，从农业主导走向工业主导，现在服务业逐步兴起，超过了50%，和美国过去100年的发展趋势基本一致。所以我们是按照人类社会很多的经济发展规律在比较快速的往前走和追赶，但是我们还有一定的距离，依旧落后。所以我们做的事情，包括搭建投资公开平台等，可以使得对外投入帮助中国经济现代化加速，同时能够连接中国与世界，让中国的发展使世界受惠，能够使中国的崛起真正可持续。
我简单跟大家汇报这么多，谢谢大家！
责任编辑：戴明 SF006
热门推荐
收起
24小时滚动播报最新的财经资讯和视频，更多粉丝福利扫描二维码关注（sinafinanc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