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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厂奔波急：找煤，跑电价
本报记者 徐万国 特约记者 李利中
山西、北京报道
2006年3月5日上午，山西阳泉娘子关下。山西通往河北那条狭窄却又距离最近的公路上，一辆辆满载煤炭的大卡车挤成长龙。
中午1∶00，堵车的时间已经超过5个小时。尽管每隔十几分钟车轮才能勉强挪动一两米，司机们却显得安静从容，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司空见惯。
离车队不到百米的地方，就是坐落在山谷内的娘子关电厂，这家电厂正在为缺少电煤而焦头烂额。然而，即使进退不得的司机们，也没有一个人肯把自己的煤拉进电厂敞开的大门，他们宁肯忍饥挨饿堵上一天，甚至更长时间。
原因非常简单，不同的上网电价造成了不同的燃料价格承受能力，娘子关电厂给不了和关外一样高的燃料煤价格，只能眼看着“口粮”在大门外堵塞。“我们只能四处活动，使我们的上网价格与周边电厂相比具有一定的燃料成本优势。”娘子关电厂副总经理王柱如是说。
不光娘子关电厂如此，很多坐拥煤仓却不能保证“口粮”的山西电厂都处于这种窘迫之中。
找煤
1971年投产的娘子关电厂，曾经是全国装机容量最大的火力发电企业，到今天，其总装机容量已经达到40万千瓦。让娘子关电厂感到自豪的是，作为中国1980年代的战备电厂，它直接为河北送电，保障的是河北乃至首都北京的用电安全。
然而建厂30多年后，这座对山西、河北经济做出过累累贡献的发电企业，2003年开始走进了亏损的泥潭，而且越陷越深。
“2003年亏损1000多万元。2005年亏损1.2亿元，如果把机器的折旧抛开不算，净亏损额也在5000万元以上。”王柱说，这已经是娘子关电厂极力内部挖潜后保住的亏损底线。
据王柱介绍，2001年的时候，该厂对发电机组的检修费用为4500万元，2005年这笔开支被压缩到了900万元；2001年，该厂支出的材料费达到1300万元，2005年的时候被缩减到了700万元；触点开关10年没有检修，安全投入严重不足，安全欠账非常严重，企业必要的检修库存仅有150万元。
“我现在已经无‘潜’可挖，只能到处寻找电厂能够承受的电煤。”王柱说，为了节省支出，该厂已经压缩了很多出差所需支出，把仅有的出差经费拿来找煤和“跑电价”，“一方面是为了能够找到价格足够低廉的煤，另外一方面是为了能够找到热值有保障的煤。”
但在煤炭价格不断攀升的情况下，“找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周边是河北省的电厂，这些电厂由于上网电价高，燃料煤的价格也高。”据娘子关电厂燃料部负责人张成荣介绍，阳泉煤业集团的煤去年卖给娘子关电厂是208元/吨的合同价格(后来有所提高)，但拉到离娘子关电厂不远处的河北渭水电厂，就可以卖到270元/吨。
正因为如此，在这几年山西数次电煤告急中，娘子关电厂几乎每一次都名列其中。仅2005年，娘子关电厂1号机组就停机数月，今年初，又因为缺煤而停机1个月。
“今年电煤价格涨势已定，各大煤矿都提出了涨价数十元的要求。”提及2006年的经营预期，王柱用了“不敢想象”来形容。
更为严重的是，目前山西各大电厂都几乎没有签订电煤合同，在国家出台“2月底大限”之后，山西又提出了“3月20日大限”，届时不签合同，煤矿将彻底停止向电厂供煤。
跑电价
据王柱介绍，2005年娘子关电厂亏损，其中仅煤炭价格上涨就直接导致该厂生产成本增加8700万元。但王柱认为，这仅仅是娘子关电厂亏损的表面原因。
“窘境的根本，还是因为上网电价太低。”娘子关电厂如此，全国电厂的理由也如此。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煤电价格联动政策的出台。
2004年国家发改委在煤电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下，以煤电价格联动化解了暂时的危机，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煤电双方的矛盾。
以娘子关电厂为例，尽管煤电价格联动使其上网电价调整幅度最高——煤电价格联动之前，该厂上网电价是0.174元，联动以后调至0.215元(上调幅度在30%以上)，但是，与山西标杆电价0.259元相比，其间的差距依然悬殊。
“在煤电价格联动之前，我们一直在向有关方面反映上网电价偏低的情况，希望能够调整；煤电价格联动之后，我们也没有放弃这种做法。”据王柱介绍，国家对电厂上网电价的核定法则是“合理的成本+5%的利润”，但电力体制改革之后，国家对各电厂实施的是“零利润电价”。而“零利润电价”的测算是以2001年各电厂的发电成本为基数进行测算的。
然而，“零利润电价”实施以后的几年间，发电成本，特别是电煤成本(占发电成本的60%以上)已经大幅增长，但其带来的电价涨幅远远低于电煤价格的涨幅。
据王柱介绍，娘子关电厂厂网分开核定价格时，统配煤价格只有每吨110元，地方煤价格更低为88元。而到2005年的时候，统配煤价格达到220元左右，而阳泉自产煤价已经高达250元，标煤(热值7000大卡)单价已经达到了341元。
山西省电煤协调委员会提供的数据显示，山西平均上网电价低于周边省份河北省的上网电价；而五大电力集团中，华能集团所属电厂的平均上网电价居高，其中中电投所属电厂的平均上网电价最低。
也正因为如此，“跑电价”成为流行山西业内的一个普遍现象。据山西电力专家孙向方介绍，上网电价比较低的企业几乎都派出专门的人来“跑电价”，甚至有的企业专门派人常驻北京，一有机会马上进行活动。
根源
“即使以目前的电煤价格计算，娘子关电厂的电价至少要在0.26元左右才能保证不亏损。”王柱说，“我们现在寄望于三条路径，一就是重新按照现在的成本核算上网电价；二是启动第二次煤电价格联动；三是彻底实施竞价上网。”
目前倾向比较明显的是实行第二条，即启动第二次煤电价格联动。据了解，国家发改委日前已向国务院上报了《关于进一步做好2006年全国重点煤炭产运需衔接工作的请示》，明确提出要“继续实行煤电价格联动政策”。
山西省电煤协调委员会主任委员郭跃龙在接受本报采访时介绍：“二次煤电联动比较统一的口径是，在去年的基础上再涨1分钱。”
但有观点认为，上涨1分钱只是发电企业的一相情愿，相关部门目前仍未作出任何表态。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燃料分会负责人杨林军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发改委正在做准备工作，但是，“第二次煤电联动目前尚未获得国务院批复”。
“即使获得批准，新一轮的煤电价格联动也仅仅是应急措施，根本不能缓解煤电之间的纷争。”孙向方说，根本的原因在于，国家电力体制改革一开始就不彻底，“厂网分开、竞价上网”的终极目标并没有实现。孙向方说，不管暂时出台什么应急措施，电力体制最终都必须回到“竞价上网”的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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