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宪容：改革分配体系 让民众分享繁荣成果

　　易宪容

　　中共十七大报告最有新意的地方是“科学发展观”。从经济的角度来说，科学发展观的宗旨就是以人为本，就是以人类的长期繁荣为目标来发展中国的经济。因此，就必须从以往的注重经济发展数量转向重视“生活质量”及“公平公正”，以实现“和谐社会”的施政理念。

　　那么，通过什么方式才能保证经济发展与繁荣的成果让每个公民分享？切入点在哪里？面临的问题有哪些？

　　在此，我们先来看香港的情况。最近，香港特区财政司司长曾俊华表示，因本财政年度港府会有500亿元的盈余，较早前预计的254亿元急升近1倍。在财力大增的情况下，港府正积极研究调整薪俸税的税阶、税率及进一步减免差饷，令更多市民受惠。特区政府这一政策，基本成了一个惯例：在财政状况较好时，就会尽量让市民来分享这些来自社会的财富；当财政有困难时，就尽量要求官员勒紧裤带，大家共渡难关。这样的做法对内地来说，也是有很大启示意义的。

　　正如十七大报告所指出的那样，中国必须适应国内外形势的新变化，顺应各族人民过上更好生活的新期待，来发展中国的经济。在十七大报告中，不仅用人均GPD来确定中国小康社会的目标，用各种方式改进民生、让民众来分享经济发展的成果，而且明确指出：中国要坚持和完善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健全劳动、资本、技术、管理等生产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的制度，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处理好效率和公平的关系，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也就是说，“走共同富裕道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

　　对此，可从以下几个方面进一步思考。首先，随着国内经济快速增长，政府的税收增长也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在这种情况下，中央政府也可以采取直接个人税收减免、公共品投入及增加公共服务等方式，让国人直接享受到经济成长的好处。比如，北京的地铁及公交票价大幅下降，这就是民众切身感到受益的事情。那么，地方的图书馆、博物馆、旅游点是否也能向民众免费开放呢？这些财富本来就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文化积累的成果，为什么成为少数单位谋利的工具呢？在美国华盛顿，任何人进入当地任何一家博物馆参观都是免费的。香港图书馆也是如此。

　　其次，在市场经济中，市场的核心是以各生产要素在生产与流通过程中对经济的贡献参与财富分配的。因此，也就有了工资、利率、企业利润、地租等要素的价格机制。但是，由于个人禀赋、所在时空条件、机会及信息存在天然的差别性，必然会造成整个社会财富严重的分配不公，这种分配不公还会随着市场竞争的加剧日益严重。因此，正如十七大报告所指出的，在市场体制下，同样需要用财富分配方式的多样性来进行调整，即通过再分配的机制来保证公平。但是，这必须以“各种要素产权界定清楚、法律与司法制度健全”为前提。否则，在财富初次分配的过程中就无法体现效率，更无法实现公平。

　　目前，要让广大民众都能够分享中国经济改革的成果，不仅要关注教育、就业、医疗、社会保障等民生问题，更重要的是如何对分配制度进行改革。对此，十七大报告中有专门的阐述。

　　对于分配制度的不足，我们应该如何理解？先看看中国的收入分配体系。可以说，经过多年来的经济改革，以要素对经济参与之贡献来分配财富，这种观念基本上为整个社会所接受，市场化程度也很高。但是由于中国经济尚处于转轨阶段，要素的初始产权往往是界定不清的。这就可能造成以要素参与的贡献来进行收入分配的严重不足，从而导致初级财富分配的严重缺陷。比如，对于那些垄断性的大型国有企业来说，由于其要素为国家所有，其整个运作又受国家政策庇护，这就使得其管理层及员工能够轻易利用国家财富使企业利益单位及个人化。

　　按道理，在一个市场体系中，各个行业的企业只有平均利润，没有超额利润，即使有些行业有时出现超额利润，也很容易通过市场的竞争、大量企业的进入而趋于平均。然而，国内的某些行业、企业的暴利却何以能持续多年？可以说，这无不与国家的资源、国有的土地及国有的企业有关。并非这些行业、企业的管理者们多么善于经营，善于把握市场机会，而是与我们现行的财税制度不公平有关。

　　财富分配制度不合理，不仅在于要素的产权初始界定，还在于政府政策对要素交易的管制程度。目前，由于制度限制，不同要素在收入分配的比重是不合理的。而且同一要素在不同情况下，其收入水平也是不一样的。比如，低利率政策不仅是目前股市、楼市两大资产价格泡沫的根源，也是对要素收入分配极其不合理的制度安排。严重点说，现在采取低利率政策实际上是对储蓄民众的一种掠夺。因为，它不仅扭曲了整个金融市场的价格机制，而且也是以管制的方式对居民财富的转移。还有，农民工的工资水平之所以长期处于极低的水平上，这与目前的土地制度、户籍制度及对农民流动的限制有关。而这些不合理的制度安排必然导致一种对劳动力要素不合理的财富分配机制。如果不从这些根本性的制度入手，中国的农民要富裕起来是不容易的。

　　当市场得以建立的基础制度都存在缺陷时，那么这种市场化只能加快少数人对多数人财富的掠夺。房地产市场就是如此。比如，如果没有现行土地制度的缺陷，没有完全非市场的住房预售制度，房地产的财富要短期内向少数人转移是不容易的。因此，对于这种财富分配制度的不合理，不应仅从表面上的市场法则来强调其市场分配原则的合理性，而是要从源头上入手，从产权界定入手。国有的财富、国有的资产就得让国家来分享其资产的收益，然后国家再通过公共服务方式让整个民众来分享这些收益。因此，现在中国财富分配问题的关键就是：政府必须从源头上清理不合理制度、从源头上界定基本的产权关系，不能让表面上的市场化掩盖财富掠夺的实质，更不能让这种财富掠夺长期化及制度化。

　　总之，对于如何让中国广大民众分享经济改革及繁荣的成果，十七大报告已指明了方向，它也是未来中国经济发展的根本所在。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找到切入口，其面临的问题很多，在此仅简单地讨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