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能不能继续坐在宝马车里笑

原标题：华晨，能不能继续坐在宝马车里笑 来源：商业洞察

　　这桩堪称中国金融史上破天荒的一件大事，被刊载在了1988年9月11日的《人民日报》头版的《中南海里购股票》上。报道介绍道：“中南海国务院大院里，汇集了很多人，都在踊跃购买一种从来没买过的东西――股票……”

　　虽然《人民日报》很快更正了报道，赵希友也为此做了检讨，但他这种从无到有的开拓进取精神，把他送上了《时代周刊》，成为了中国股份化改革的代表性人物。

　　这家和赵希友同时登上了时代周刊的企业，就是沈阳金杯，也就是华晨汽车的前身。

　　在那个时代，敢于成立股份制公司发行股票光有胆量不行，更要有超前的见识。赵希友当时就敏锐地意识到，虽然说职工是企业的主人，但那只是口号上的主人，只有当职工购买了金杯的股票，他们才在经济上也变成了企业主人。同理，如果社会上的人们都来买金杯的股票，那大家都是金杯的主人，这也符合社会主义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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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1992年5月国家体改委等部门发布《股份制企业试点办法》，规定股份制企业可以“开辟新的融资渠道”，明确“经批准，公司可以向社会公开发行股票，股票可以交易或转让”。当年7月24日，金杯股票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成为上海证券市场的第一家北方上市公司。

　　从上午开盘到下午交易结束，“金杯汽车”以164.5元收盘，成交70960股。赵希友为企业股份制改革闯出了一条新路。

　　而且，金杯不仅在1988年把地摊摆进了中南海，又在1992年南巡之后登陆上交所，更是在几个月后走进美国登陆纽交所，成为了“社会主义登陆资本主义的第一股”。

　　当时正值苏联解体后的国有资产私有化盛宴，美国的资本家们对国有资产的私有化抱有巨大的兴趣，纷纷购入华晨的股票，故意忽略了华晨同时在上交所和纽交所上市这件事。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就跑去收割资本主义羊毛的事，换成别的企业那是想都不一定敢想。

　　当时分管体改委的副主任刘鸿儒还是从香港的报纸上看到，一家中国的上市公司居然跑去了美国IPO。后来，在开会的时候直接问道，辽宁的同志来了没有，华晨是怎么跑去美国上市的？

　　这种企业跑在监管前的尴尬，甚至一度成为了中国金融系的笑谈。

　　创新确实也让华晨名利双收。1984年赵希友出任金杯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时，公司的资产只有区区1.8亿元。但当他1993年12月从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岗位退休时，公司的资产总额已经超过了60亿元。

　　谁能想到，这家曾经风光无限的明星企业，现在变成了证监会的调查对象？

　　可惜的是，早在汽车行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广州车展之前，华晨集团要出事的传言就满天飞了。现在，让我们简单来还原一下事情的经过。

　　10月23日，华晨集团就因未能按期兑付规模10亿元的私募债券“17华汽05”而发生实质性违约。随后，华晨集团主体信用等级多次被降，大公国际和东方金诚最终将其信用评级从最初的AAA级一路调低至CCC级。

　　接下来到了11月16日，华晨集团发布公告称，目前华晨集团已构成债务违约金额合计65亿元，逾期利息金额合计1.44亿元。因企业资金紧张，续作授信审批未完成，造成无法偿还。

　　11月22日晚间，金杯汽车和申华控股双双发布公告称，华晨集团收到中国证监会辽宁监管局送达的《关于对华晨集团采取出具警示函措施的决定》。同时，收到中国证监会《调查通知书》。

　　警示函内容显示，经查华晨集团作为在上交所公开发行债券发行人，存在以下事项：发行人债券信用评级发生变化；发行人主要资产被查封、冻结；发生未能清偿到期信托计划、债券计划及银行贷款违约情况；成立债委会情况；涉及重大诉讼事项。

　　图片来源：上海证券交易所

　　上述事项属于《公司债券发行与交易管理办法》所规定的重大事项。对此，华晨集团未及时履行信息披露义务，并就该重大事项对债券偿付的影响进行公告，华晨集团上述行为违反了《公司债券发行与交易管理办法》的相关规定，辽宁监管局决定对华晨集团采取出具警示函的监督管理措施。

　　中国证监会的《调查通知书》也显示，因华晨集团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证券法》的有关规定，证监会决定对华晨集团立案调查。同时，证监会表示，将对华晨集团有关债券涉及的中介机构招商证券进行同步核查，严肃查处有关违法违规行为。

　　但金杯汽车和申华控股均表示，上述立案调查事项系针对华晨集团的调查，与公司无关，对公司日常生产经营活动不会产生影响。截止至公告披露日，公司的生产经营情况正常。

　　潜台词也简单明确，华晨的事是华晨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图片来源:汽车排行榜

　　另外，还要说一说的是，华晨集团与华晨宝马的关系。华晨集团80%股权归辽宁国资委持有，另外20%则归于辽宁省社保基金理事会（财政厅旗下）。而华晨宝马的中方股东则是沈阳金杯汽车工业控股有限公司，后者由沈阳兴远东汽车零部件有限公司百分百持股，兴远东又被百慕大华晨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1992年注册的上市公司）全部持股。所以，华晨集团是辽宁政府的直系，华晨宝马则是隔层的“母公司-子公司”关系。

　　作为第一家祭起价格战大旗的车企，华晨会沦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境地，和他们当时的选择价格战，恐怕有一定关系。

　　事情要从2005年年底祁玉民执掌华晨开始说起。那个时候的华晨已经不复当年之勇，有了颓势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祁玉民选择了开启价格战，并率先将在售的中华尊驰售价最高下调4万元；随后，将原定当年九月上市新车型骏捷，提前到2月就下线，并将其定价到10万元以下。

　　在超低价格的推动下，华晨的短期销量确实得到了爆炸性增长。2006年，华晨品牌旗下汽车销量逾20万辆，同比增长71.4%，其中尊驰和骏捷销售5.8万辆，同比增长545%。

　　降价在提振销量上确实是立竿见影，但是华晨的降价拉开了国产车降价的序幕，其他国产车企只能被迫跟进，降价带来的严重后果之一，就是不断地降低国产车的形象。

　　后来，不光华晨未来的发展被提前埋下了阴影，更重挫了国产车企的整体档次。

　　图片来源：新浪汽车

　　坐拥大名鼎鼎宝马品牌的华晨，没有选择以宝马技术为根本发展自身技术，而是认为与其花大力气去自己做研发，倒不如做技术的整合。华晨的设想是汽车底盘选择保时捷调校，造型、内外饰选择意大利风格，动力系统则与宝马合作。这个逻辑看上去很完美，但最大的致命问题就是你始终掌握不到核心技术。而我们也很清楚，汽车任何一个模块，都需要高度整合和长远深厚的技术积淀，绝不是靠这种简单整合就能完美匹配的。华晨选择这样的快捷方式，就只能是做到表面，而没有内里。

　　现在市场也交出了答案，华晨选择的快捷方式行不通。

　　现在销量顶尖的国产品牌，如长城、长安、吉利等，哪家在研发上敢落后一星半点？技术研发，一直都是需要长期坚持投入的事，落后一时错过一个阶段，再想追赶难如登天。

　　从2002年开始，华晨汽车就开始业绩下滑，连年亏损。而资本市场也对其丧失信心，美股交易量极低，却还要每年支付百万美元的会计费和律师费等维持费用。到了2007年7月5日，华晨汽车董事会宣布退市，撤消在纽交所挂牌的美国存托股票（ADS），将ADS存放于公司的存托银行――纽约银行，并继续在场外市场（即“柜台交易市场”）交易，结束了赴美上市15年之旅。

　　曾经风光无限的华晨集团，沦落到这番田地，实在是让人嘘唏不已。

　　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日发布裁定书：“华晨集团存在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的情形，具备企业破产法规定的破产原因。但同时集团具有挽救的价值和可能，具有重整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据我们分析，华晨大概率不会真的就此关门倒闭。毕竟集团目前有4万多名职工，从政府角度考虑如果要安置这么多人就业，难度就重逾泰山。更何况，还有数以百计的供应商，甚至有资本鼓吹舆论对政府施压，表示不还债就集体放弃东北的企业债。

　　好的一面在于在业务方面，华晨自主品牌乘用车――华晨中华虽然不值一提，但合资公司华晨宝马、零部件公司新晨动力与航天三菱、商用车金杯等，表现也都还不错。

　　也就是说，华晨也许会得救，但华晨的破产重组大概率会打破刚兑，由债务投资人对自己的投资行为负责，承担相应的损失。早期股份制改革，政府一般会试图通过私有化来解决不良资产。但在中后期的市场化改革中，就开始尝试打破地方政府的刚性兑付，在处理完不良资产之后再引入资本进行市场化的混合制改革。

　　同时，我们也有关注到，大型国企近期违约个案有所增加，也许华晨集团的破产重组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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