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阿美公司的股票成为了利雅得城里最热门的话题，没有之一”。
▲沙特阿美。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11月3日，一场备受瞩目的新闻发布会，在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举行。发布会正式官宣，该国国家石油公司（Saudi Aramco，即“沙特阿美”）的首次公开募股（IPO）将在2019年底前完成。
众所周知，阿美公司是世界上最赚钱的公司，2018年全年净收入高达令人咋舌的1110亿美元，公司估值最高达到20000亿美元。因此，即便这家前身可追溯至1933年的全球最神秘石油公司，只出售很少一部分股份，本次宣布的IPO也被外界认为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IPO。
沙特阿美真的值2万亿美元吗
从外界反应来看，媒体对于IPO的报道和讨论，与2018年4月彭博社首次披露沙特阿美公司财报后的狂欢不可同日而语。
本次，外界似乎更倾向于审慎看待此次所谓的全球最大IPO。探析背后的原因，沙特阿美IPO前前后后拖延近3年，已让包括投资者在内的多方感到审美疲劳。更重要的是，围绕IPO本身的若干关键问题，沙特阿美迄今未能给出令人信服的解答，这也让外界保持适当观望。
从11月3日新闻发布会上所能搜集到的信息来看，如今为数不多的确定性信息只有两个：一是在沙特国内证券交易所（Tadawul）挂牌上市，二是IPO的招股说明书将在11月9日对外发布。至于IPO发行多少股票，发行价是多少，具体什么时间上市……这些细节依然有待沙方的澄清。
综合彭博社和标普全球普氏等多方信息来看，IPO预计可能发生在今年12月。但如果沙方在招股期间对投资者的意愿感到不满意，仍有可能随时取消。
沙特不满意的标准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外界对沙特阿美的估值。20000亿美元的估值从何而来，我们对于沙方的计算方法不得而知，有种说法是用其2600亿桶的原油储备乘以单桶历史平均成本（80美元/桶）得出来的结果。
华尔街的业界专家们在2018年所做的一些简单测算，则是以80美元/桶的价格、日产1100万桶为基础出发。参照业界平均水平，假设年均投入400亿美元作为资本支出（阿美公司自己宣布的未来10年年均投资额）、自由现金流收益率为7%，由此测算得出的估值不足15000亿美元。
若将当前国际油价和实际产量水平带入上述测算，再加上此次披露的阿美公司资本支出数值，阿美公司的估值则将进一步降至12000亿美元左右。
由于当前国际油价低迷，为减少对估值产生不利影响的负面因素，沙特政府自2017年后再次调整特许经营费制度，将油价不足70美元/桶时的税率由20%降至15%。从若干主要金融机构的最新估值来看，沙方的举措似乎赢得了些许认可，但这些金融机构估值区间大到离谱。如美银美林集团对阿美公司的估值在12200亿-22700亿美元，高盛的估值为16000亿-23000亿美元，汇丰银行的是15900亿-21000亿美元，法国巴黎银行的为14200亿美元。
此外，阿美公司雇佣了20余家全球最主流的国际金融机构帮助其推进IPO，如果这些投行或私募与沙方联手抬价，在沙特证交所参与交易的投资者或将面临较大投资风险。因为在信息不对称中处于弱势地位的他们，对于估值是否得当，除了被动接受以外，几乎没什么选择余地。
沙特阿美为何选择此时上市
阿美公司在新闻发布会上反复强调，它对于沙特乃至全球经济的重要性，不断讲述它过去数十年间的辉煌成就，但这些内容除了激起沙特国内民众的投资热情外，并未产生过多效果。
当地投资机构Ithraa Capital的首席执行官Eid al-Shamri表示，“购买阿美公司的股票成为了利雅得城里最热门的话题，没有之一”。
我也听说一些沙特人计划卖房卖车，以筹集资金购买阿美公司的股票，更有甚者将购买阿美公司股票与爱国捆绑在一起，必要时可以砸锅卖铁去撑股价。沙特央行前不久也向境内各大银行发去问询函，了解这些银行向国民发放贷款、以供购买阿美公司股票的可行性。
很狂热不是吗？这恰恰是沙特政府的目的所在。
相较于过去3年时间里的任何一个时间段，当下其实并非阿美公司推进IPO的最佳时机——沙特政府早先出售5%股份换取1000亿美元的“小目标”，似乎越来越难实现。但问题是，它太缺钱了。
且不谈沙特在也门战场上的疯狂烧钱，仅仅关注于该国经济，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所推行的“2030愿景”和经济多元转型，无一不依赖于阿美公司这个全球最强“现金牛”的输血。
沙特阿美为何不选择在海外上市
既然这么缺钱，为何阿美公司不选择在海外上市以吸引更多外国投资者？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可从11月3日发布会的形式和内容略知一二。
首先，发布会的时间选择在周日这个只有少数国家工作而绝大多数国家休息的日子，且全程仅使用阿拉伯语来发布相关内容，可以说沙方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发布会着眼于海外市场。
其次，发布会上的文件明确指出，此前流传甚广的阿美公司两阶段IPO计划已被搁置，目前尚无在海外上市的新计划。
还有人说，只有在沙特本土进行IPO，才有利于沙方维持住对阿美公司的理想估值区间。
不论如何，最后让我们用阿美公司新任董事长亚西尔·鲁梅延在发布会上与《金融时报》记者的问答来提醒自己。当后者提问“为何选择现在（Why now）？”时，前者的回答是“为何不选择现在（Why not now）？”
如此充满外交艺术的回答告诉我们，阿美公司匆促上马IPO，绝不是单纯的经济考量，而更像是一场政治交易。
□王诚（北京外国语大学扎耶德阿拉伯语与伊斯兰研究中心研究员）
编辑：李冰冰 校对：李世辉
责任编辑：郭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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