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5日,中国央行公布1月金融数据,其中新增人民币贷款和社融规模增量双双超预期。数据显示,1月新增人民币贷款32300亿元,创单月历史新高;社融规模增量46400亿元,也创历史新高。
接下来,如何理解2019年的货币政策走向?为了实现经济再平衡和守住经济的底线,决策部门会如何利用政策工具箱里的工具?2019年我们如何在资本市场挖掘机会,大类资产配置策略如何根据新的形势转型升级?围绕这些问题,本期第一财经《首席对策》专访了中泰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
李迅雷曾任海通证券副总经理兼首席经济学家,国泰君安研究所副所长、所长兼销售交易总部总经理、总裁助理、总经济师兼首席经济学家等职务。他提出,对于2019年政策的理解,实际上就是两条:稳中求进、底线思维,前者是要实现经济的再平衡,后者则意味着经济下行有底支撑。2019年经济增速如果继续回落,则需要防止回落幅度过大引发风险,于是,需要稳就业、稳外贸、稳金融、稳投资、稳外资、稳预期,此时,如何利用政策工具箱里的工具就非常关键。
对于货币政策,李迅雷认为经济下行时期,货币政策的适度宽松是必然,并预计2019年还要降准两个百分点。
对于资本市场投资策略,李迅雷在《首席对策》中强调 了“经济再平衡下的均值回归。” 如果把过去改革开放所释放的红利带动经济高增长看成是“攻势”,那么,如今的经济增速回落则可以理解为“守势”。进攻过程偏离均值,防守过程实际上就是回归均值。
接下来我们如何在资本市场挖掘机会?李迅雷表示:大类资产配置而言,建议增持债券、黄金和权益资产。首先,2019年将是低通胀环境,美联储加息步入尾声,国内则仍有降息可能。在低利率的环境下面,债券市场还值得配置,尤其是利率债和高等级的信用债。
对于房地产,李迅雷认为已经进入减持窗口,但2019年房价并不会出现大幅度波动。投资方向上,要更多选择产业升级背景下向上发展的新兴产业,或者是有民族品牌的,或者有行业龙头地位,有独创性技术的企业。
以下为《首席对策》访谈实录:存量主导阶段挖掘资本市场结构性机会
第一财经:注意到您最近有一个观点“经济再平衡下的均值回归。”如果把过去改革开放所释放的红利带来经济高增长,看成是攻势,那么目前的经济增速回落则是守势,在您看来,接下来我们如何在资本市场挖掘机会,2019年的行情大致如何?
李迅雷:目前从政策层面来讲,我认为政策工具箱里的工具还是比较多的,毕竟股票价格反映的是未来,我们看到的经济数据都是过去,拿过去的经济数据对未来做悲观的预测,显然是不明智的。对于未来预期会发生一定程度变化,但事实上没有达到一定程度变化的话,就形成了预期差,预期差就会改变估值水平。我认为目前大家对2019年的预期偏悲观了,我相信2019年应该会比2018年更好一些。
因为市场有的时候波动是非理性的,关键还是要看估值底,尽管估值底带有一定的个人主观性判断,但至少通过历史比较可以确认,目前的估值水平是低估或者比较低估,至少是比较合理的。比如从市盈率角度看,中国有不少行业龙头、大市值公司的估值水平比美国同类企业明显低,则投资价值显而易见。同时,还有些企业具有创新能力、有专利技术、有品牌优势的,同样具有投资价值。
事实上,投资过程的选时是最难的,谁能精准判断什么时候可以进,什么时候可以出?随着经济总量规模的越来越大,增速的下行成为铁律,在经济增速缓慢而持续下行的背景下,中国经济会逐步步入到存量主导的阶段。存量主导阶段,资本市场更多是来自于结构性的机会,而不是趋势性的机会。投资方向上,要更多选择产业升级背景下向上发展的新兴产业,或者是有民族品牌的,或者有行业龙头地位,有独创性技术的企业。
建议增持债券、黄金和权益资产,减持房地产
第一财经:在国内信用偏紧全球经济出现衰退的情况下,您提到避险类的像贵金属这样的资产会表现非常好,而且我们的投资理念也要升级,那么对于大类资产配置要如何更新观念?
李迅雷:就大类资产配置而言,我建议增持债券、黄金和权益资产。首先,2019年将是低通胀环境,美联储加息步入尾声,国内则仍有降息可能。在低利率的环境下面,债券市场还值得配置,尤其是利率债和高等级的信用债。
其次,今后,随着全球经济增速的下行,衰退的趋势越来越明显,避险性需求会进一步增加,黄金作为一个避险工具是值得配置的,因为黄金又是国际定价的,所以对国内投资者来讲,黄金还是一个应对人民币汇率变化的保值类避险品种。
第三,我前面提到了权益类资产经过3年的调整之后,相当一部分股票已经颇具投资价值了,是可以对那些具有估值优势、具有成长性等股票增加配置。
第四,对于房地产,我认为已经进入减持窗口,我不认为2019年房价会出现大幅度的波动,但是如果在“房住不炒”的政策背景下,房价长期走L型,对于用杠杆买房的投资者来讲就意味着亏损。过去20年,房地产属于大类资产中唯一走牛的资产,同时这也意味着该类资产的风险在集聚,所以我觉得应该要审慎。如果房地产在个人资产组合中所占比重过大的话,则应该减配。今后国家在租赁用房方面势必要加大投入规模,随着人口老龄化,房地产未来前景不能太乐观。但同时,中国经济周期实际上就是房地产周期,故为了平滑周期,就需要维持房价的相对稳定,避免大起大落。
目前所谓的高杠杆和资产泡沫化,最大泡沫毫无疑问是房地产,这个大泡沫怎么来让它慢慢消退,则需要非常具有艺术性的政策调控。至于房地产投资增速回落之后,如何稳投资,大家都会想到基建投资提速。我估计2019年基建投资增速会有明显上升,但不会再次出现大水漫灌现象,过去的经验教训太多,故基建投资的乘数效应一定会考虑,着眼长远。
预计2019年还会降准两个百分点
第一财经:您最近提到:对于2019年的政策理解主要是两条,稳中求进、底线思维,对于前者主要是要实现经济再平衡,对于后者一定要守住经济的底。那么如何利用政策工具箱里的工具就非常关键,比如降准和降息,您预测一下2019年还会有几次降准降息?
李迅雷:按照保持货币适度流动性的角度来看,我想今年应该还会有多次降准,同时还会继续降息。所谓多次降准,估计包含这一次降准在内,存准率应该还可以下调3个百分点左右,即现在已经下调1个百分点,接下来还有两个百分点。至于每次下调多少,或者0.5或者1,这个不好说。降息也是可以期待的,因为人民币汇率相对比较稳定,通胀的压力几乎也不存在。在这样的背景下,通过公开市场操作,而不是通过下调银行存贷款基准利率的方式来降息还是有可能的。
在经济下行中货币政策宽松是必然
第一财经:总理曾提到:要加大宏观政策逆周期调节的力度,用好全面降准和定向降准。有人认为2019年货币政策会有所宽松,您如何看待接下来货币政策的定位?
李迅雷:虽然央行在每一次降准之后都要强调一下稳健中性的货币政策不变,但是我们要分析其实际效果,在经济下行的过程当中,货币政策的宽松是必然的,但是央行之所以强调稳健中性就是要防范过去“一管就死、一松就乱”的矫枉过正方式。在社会信用偏紧、债务问题突出、民企经营压力加大的背景下,我相信货币政策肯定是趋向于偏宽松的。但这不会走过去粗放调控的老路,在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方面,政策层面一定会有举措,会下一定的力度,因为毕竟过去追求高增长的模式很难延续下去。
稳汇率比汇改更重要
第一财经:在政策维稳的大背景下,稳预期和稳汇率都非常的关键,去年人民币汇率一度跌破了6.9,甚至到达了6.97和6.98,你如何看今年人民币汇率的走势?
李迅雷:目前中国还处在一个结构性改革的大背景之下,中央提出的目标是三大攻坚战,其中一大就是要防范发生重大经济风险,经济风险中最突出的是金融风险,而金融风险里面,汇率风险肯定是必须防范的,所以稳汇率肯定比汇改更加重要。7会不会破,不好预测,但即便做一个最坏的判断,破了7之后又会怎么样?我认为汇率下行的空间不大,人民币汇率即便破了7,也不会一泻千里,很有可能再升回来。因为2018年外汇储备几乎没有减少,这与2016年是有显著的区别,2016年为了稳汇率,以减少大量外汇储备为代价。为何这一轮人民币贬值预期并不强?最根本的原因,我认为中国已经成为全球制造业第一大国、全球出口第一大国和贸易顺差第一大国,故在汇率上面应该是有一定的定价权,故人民币不能跟俄罗斯、印度、巴西、委内瑞拉等国货币相提并论。中国GDP无论是增量部分,还是制造业总量部分,规模都是全球第一。从历史上看,同时拥有上述那么多“第一”的国家绝无仅有,而且,只要获得其中的一个“第一”,其本币汇率都是较为稳定的,所以,从这个角度看,确实不存在人民币大幅贬值的基础。
在结构分化的情况下投资要抓大放小
第一财经:您提到出现牛市的概率不大,要挖掘结构性的机会,那么目前是新旧动能转换的时期,是不是要在这些代表新经济的行业里面来挑选行业龙头,这样的策略是否明智?
李迅雷:我认为中国正处在经济转型和结构调整阶段,结构调整必然带来分化,这种分化会在很多行业中出现。以交通运输业为例,高铁的发展使得公路的客运量下降,这样对铁路运输来讲就是一个发展机会。同样,在目前企业的盈利增速普遍下降的情况下,行业内头部企业的日子则相对好过,中小企业的日子相对难过;统计发现,大企业现金流相对比较好,中小企业的现金流相对比较弱,作为行业龙头,无一例外都是大公司,故从资产配置角度来说要“抓大放小”。
但进行配置时,具体要看什么行业了,比如说像传统产业、夕阳产业,你只能配置一家或者两家该行业的龙头企业;而作为一个整体向上的成长性行业,或新旧动能转换过程中的新的部分,则可以加大配置比例。如我国信息技术产业,去年的增速是维持在20%以上,在这里面优秀企业、高成长企业可能会比较多,所以可以增配。总体来讲,资产配置的第一个逻辑就是要在结构分化的情况下抓大放小;第二个逻辑,在新旧动能转换的过程中要弃旧迎新。
推动中国经济的关键,还是要靠消费
第一财经:您提到今年的GDP增速还会在6%之上,外需不足内需补,房地产投资回落基建就要跟上,拉动经济的三驾马车除了消费还有投资和进出口,综合各方面影响因素,如何做大势研判?
李迅雷:首先,三驾马车中,相对不能乐观的就是出口,即便中美贸易谈判成功了,对出口增速还是不能给予过高期望,因为中国劳动力成本在提高,使得中国过去所具有的人口红利优势在削减,全球经济的继续减速也使得中国的外需会有不足,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出口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会偏小。其次是投资,投资的边际效应递减、动能乏力,过去投资一靠房地产,二靠基建投资,房地产靠政策,基建投资靠财政,但是这两个政策用到现在越来越不管用了,因为投资基数越来越大,地方政府杠杆率越来越高,居民的杠杆率水平也水涨船高,故投资增速还是继续回落。所以。推动中国经济,未来主要靠消费,但提振消费靠居民收入增长,居民收入要增长又涉及财税改革,同时又涉及政府行政体制的改革,即怎么能够降低政府的支出,通过减税降费、增加社会保障,使得居民敢消费、能消费,从而增加居民部门的消费支出。如果在这方面的改革能够顺利推进,则有利于经济成功转型,消费对中国经济的拉动作用会越来越大。
科创板是对资本市场种种缺陷的一种弥补
第一财经:春节前大家都在热议科创板和注册制,,您观察到市场上还有哪些待挤的泡沫。对于资本市场的改革,您有什么样的思考?
李迅雷:这两年对资本市场来说经历了严峻的考验,就是资产泡沫在消退,估值水平在回落,实际上也是一件好事情,长痛不如短痛。资本市场的改革,也会与财税改革、国企改革相关联,我们要从更高的层面去理解科创板和注册制试点,前者是创新,后者是改革,前者代表产业升级,后者将带动资本市场的改革。科创板的最大意义不是在于它能够带来多少优秀的公司上市,或给投资者增加投资机会,而是在于科创板的设立,是过去资本市场种种缺陷的修复、弥补,取长补短,同时也推动资本市场中介机构向现代投资银行、金融中介方向迈进,对投资者结构而言,将进一步加大机构投资者的比重。因此,科创板的意义非常大,我们需要看得更长远。
责任编辑:唐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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