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新哈莫尼:探访美国“乌托邦”小镇
俯瞰新哈莫尼 eisforeveryone, Alex Morgan Imaging 图
人口不到800,却拥有世界级建筑
萧瑟的冬日,混黄的沃巴什(Wabash)河滚滚南流,人口不到800人的新哈莫尼(New Harmony)静静地伫立在河畔。驱车穿过大片农田进入小镇,乍看之下,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渐渐的,路旁出现一座座原木农舍,看似年头久远,这般古朴的建筑在美国寻常小镇里已见不到了。
这座3层的文博馆落成于1979年,至今不失现代气息。它是美国著名建筑师理查德•迈耶(Richard Meier)的代表作之一,获得过不少建筑奖项。
2008年,美国建筑师协会将该年度的“25年奖”授予了它。此奖每年仅授予一栋全球经典建筑,曾经的获奖建筑有大名鼎鼎的巴黎卢浮宫扩建工程。
在文博馆,我遇到了向导托尼,他50多岁,头发花白,精瘦而矍铄,是新哈莫尼本地人。托尼先把我带到文博馆中以白和灰为主色调的放映厅,观看了一部关于小镇历史的短片。
和谐派社区印记
新哈莫尼在1965年被列为美国国家历史地标区(National Historic Landmark District),无需特别留意,在这里就能发现不少历史印记。
新哈莫尼小镇的标志是一个迷宫,这是小镇一个直径约50米的植物迷宫 eisforeveryone, Alex Morgan Imaging 图
圆形迷宫对新哈莫尼有特殊意义,小镇的标志就是一个迷宫。早在1815年前后,和谐派教徒在小镇南部修建了一座圆形迷宫,直径约50米,迷宫以植物为墙,象征着克服生活中的苦难。如今在迷宫原址上,人们依照当年的图纸复建了一座植物迷宫。
19世纪初,为躲避宗教迫害,和谐派教徒从德国迁至美国。起初他们定居在宾夕法尼亚州,后受制于人口和地价增长等因素,1814年在乔治•拉普(George Rapp)领导下,和谐派在当时荒蛮的印第安纳州沃巴什河畔创立了一个新住区——哈莫尼(Harmony)。
800多人在这里从事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绝大多数人不领工资,社区一片和谐,岁月静好了10年。1824年,为了便于商品销售,哈莫尼居民决定返回更靠近美国东部人口中心的宾夕法尼亚州。
等我一睁眼,白墙上浮现出树影和蓝天,光线微弱,影像上下颠倒,托尼挥动双手的影子在墙面跳跃着。农仓中没有电器,所以出现此情景很是新奇,原来,这是利用小孔成像原理设计的装置艺术,让古老的建筑焕发出新生。
和谐派社区绝大多数住宅都与楞次小屋如出一辙:2层楼、6个房间、菜园设在屋旁或屋后;建造方式采用德国建筑技艺,柱和梁都提前切割好并编号,然后再组装成房屋。楞次小屋内复原了当初的模样:木地板、木家具、素色窗帘、几只蜡烛、简单的餐具……展示着居者质朴而自足的生活方式。
托尼从侧门拿出一把三四十厘米长的老旧钥匙,用这把我见过的最大钥匙打开了房门。谷仓内部经修复后共分两层,屋顶黄灿灿的木梁裸露着,垂下圆形烛台般的吊灯,午后的阳光洒在光洁的木地板上,与吊灯、壁灯的灯光交相辉映,别有几分古韵。建筑二层现已改造成举办宴会和婚礼等庆典的热门场所,我们正巧遇到了一户前来看场地的人家。快出谷仓时,托尼指着地面告诉我下面有地震监测设备,算是当年地质学研究实验室“文脉”的沿袭。
欧文的新和谐公社
就在1824年和谐派居民离开这里后,英国威尔士的富裕实业家罗伯特•欧文来到美国。欧文的脑海中有一幅乌托邦图景:依靠教育、科学、技术和集体生活,社区可以实现繁荣;社区中人人平等,大家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欧文从和谐派手中购得哈莫尼小镇,将其更名为“新哈莫尼”,他所实践的理想社会改革吸引了不少学者慕名前来。出生于苏格兰的地质学家威廉•麦克伦(William Maclure)便是其中之一。麦克伦1809年制作出首张美国地质图,被尊为“美国地质学之父”,我们之前参观的拉普谷仓就曾被麦克伦用作地质学实验室、标本室和展示空间。
麦克伦致力于为劳动者提供受教育的机会。1838年,他在新哈莫尼创办了一所工人学院(Working Men’s Institute),这是印第安纳州第一所为工人服务的专业学院,至今依然以公共图书馆、博物馆和档案馆等形式坚守着麦克伦最初的教育使命。
1826年,美国两栖动物学家托马斯•歇(Thomas Say)在几位学者陪伴下来到新哈莫尼。歇是费城自然科学学会的创建者之一,有着“美国描述昆虫学和贝类学之父”称号。一时间,这一边陲小镇摇身一变成为美国的科学高地。
一进门,只见一个大壁炉从地板一直延伸至屋顶,室内空间之宽敞的确担得起“社区屋”之名。2008~2012年建筑经过一次修复,洁白的天花板上特意保留了一扇“窗口”,可以一窥旧时使用的绝热材料“荷兰饼干”(Dutch Biscuit)——一种混杂着草茎的黏土泥砖。
墙面上还列有当年的学生课程表:阅读、写作、算数、历史、地理、动物、植物……现在看来稀松平常的课程,在19世纪20年代的美国,男孩女孩都能接受如此全面的公立教育实属不易,更何况当时的新哈莫尼还处在偏僻的边疆地区。
登上几段木阶梯,来到社区屋顶层。托尼颇神秘地摸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了一扇看起来稀松平常的门。门内却大有乾坤,这是一间当年的印刷作坊,各种老式印刷设备一应俱全。歇的坟冢不是没有墓碑吗?其实墓碑刻好后被放在这间小屋里,有字的一面向下,被当成了案板,现在把它翻了过来。大概是为了尊重历史,人们没有把这一墓碑移到歇的坟冢前。
第三次乌托邦运动
当然,前来新哈莫尼定居的中既有真心实意的追随者,也不乏投机分子。
在类似“大锅饭”的环境中,欧文的乌托邦试验仅持续了两年就因经济等问题宣告失败。虽然在历史上,新哈莫尼只经历了两次乌托邦运动,但托尼告诉我,在他心目中,还有第三次乌托邦运动。
欧文家族在新哈莫尼的文脉始终未断。1837年,罗伯特•欧文的儿子大卫•戴尔•欧文(David Dale Owen)成为印第安纳州的首位州地质学家;1903年,家族第五代肯尼思•戴尔•欧文(Kenneth Dale Owen)在新哈莫尼出生,他后来也成为一名地质学家。
1941年,简•布拉夫(Jane Blaffer)和肯尼思结婚,她很快便爱上了丈夫出生的这座小镇。在20世纪50年代,简创立了一个基金会,用于保护新哈莫尼的古迹,同时创建新的文化地标。文博馆、天主教迷宫和无顶教堂(Roofless Church)等都是在简的倡导下建成的。
无顶教堂 eisforeveryone, Alex Morgan Imaging 图
穿过大门,我们便置身于一个被砖墙围合的空间内。简认为“所有宗教都有天堂的概念”,特意要求约翰逊设计一座没有屋顶、能拥抱任何信仰的教堂。无顶教堂前方立有一尊利普契兹制作的铜像,铜像上方高耸着一座拱形顶棚,这是教堂中唯一的屋顶。
托尼颇为自豪地告诉我,两年前,他儿子的婚礼就是在这里举办的。我通常对婚礼无感,这时却羡慕起来,或许是因为我明白了托尼心中“第三次乌托邦运动”意义的缘故吧。
(本文作者金文驰系美国密苏里大学自然资源专业博士,著有《博物之旅:山水间的自然笔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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