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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季度论坛(2022年中期)于2022年6月25日举行。主题为:稳字当头的2022年中国宏观经济。复旦大学特聘教授黄奇帆出席并演讲。
黄奇帆表示,我国超大规模单一市场是稳定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关键力量。
他指出,当前全球经济运行受到了三个基本因素的冲击和影响。一是新冠疫情反复延宕;二是俄乌冲突升级;三是国际地缘政治竞争加剧。“最近关于经济全球化产生的各种观点也比较杂,比较多,有人以新冠疫情冲击为由,说全球化转向了”,黄奇帆说,全球供应链要大调整等观点看上去挺吓人,实际上是很短视的。
他认为,全球化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直线发展的,而总是在曲折中上升,总是有各种不确定性的。
黄奇帆认为,跨国公司应对种种不确定性基本有两种确定化的策略。一是产地销,就是在一个地方生产产品后,直接销往世界各地。这种模式下,一般需要当地营商环境符合至少五个条件,一是当地产业链配套比较齐全,容易形成各种产业链集群;二是交通、物流、电力等基础设施条件较好;三是劳动力素质高、成本相对低,并且足够充裕;四是开放条件好,企业进行进出口贸易比较便利;五是当地的教育、医疗、卫生、文化等公共服务配套相对齐全,等等。企业在这里生产出产品后从产地直接销售到全球市场。
“比如苹果手机有一半出自于中国郑州的富士康,2021年在中国郑州出货1亿台手机,绝大部分由苹果公司销往世界各地,这背后是围绕着富士康,郑州做了大量的产业配套,集聚了零部件供应商、运输企业、其他组装环节厂商等等,甚至为富士康设立了综合保税区,形成了超千亿的电子信息产业集群”,黄奇帆分析称。
另一种是销地产,即在主要的销售市场组织生产,直接满足当地需求。这就需要当地的市场足够大,与在别的地方生产后通过进口来满足当地需求相比,销地产至少有四个优势。一是可以绕开进口保护关税的限制,二是由于在销售地组织生产自然降低了物流成本,三是可以更加及时准确的掌握市场信息,根据当地客户需求调整产品设计,更加敏捷的满足客户需求,四是由于在当地组织生产,税收、利润和GDP都留在当地,产生的就业也都是当地的,自然形成了企业与当地政府的良性互动,也就更容易减少各种非贸易壁垒。
“比如2021年美国通用汽车全球销售汽车600多万辆,在中国上海和柳州的通用工厂每年合计生产300万辆,在中国销售290多万台,是典型的销地产”,黄奇帆说,通用在中国市场不仅可以规避中国对进口乘用车高额关税或其他的非关税壁垒,还可以通过占领中国市场持续不断的研发适合中国消费者偏好的产品,使得自身以更好的适应与其他车企在全球的竞争。
“当然随着中国继续扩大开放,关税和非关税壁垒不断的下降减少,贴近中国消费者,以中国销售为其高额研发融资,进而维系全球竞争力,是很多跨国企业的首要考虑”,黄奇帆也强调。
在黄奇帆看来,无论是产地销和销地产,这两种模式的选择都是跨国公司精心计算的结果,是考虑了各种不确定性后的理性选择和最佳方案,这两种模式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消减各种不确定因素带来的冲击。
比如产地销模式,苹果和富士康之所以选择郑州作为生产组装基地,是因为这里劳动力资源丰富,物流和相关产业配套好,政府的营商环境不错,是经过系统考察精心计算后的决策,绝不是随意的投资冲动。同样,通用之所以选择上海、柳州作为销地产的基地,也是因为可以近距离的获得客户,而获得客户是应对一切不确定性的最大的确定性。
“综合这两种模式,我们反过来思考全球化,未来只要人类社会各种消费需求在不断增长,跨国投资贸易不会停止,还会继续增长,只不过将会以更加集约、更加经济的方式来呈现”,黄奇帆认为。
他还强调,中国经济是稳定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关键力量。因为中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超大规模单一市场,产地销和销地产这两种模式在中国都可以得到充分的施展。“事实上,与印度碎片化的市场不同,中国超大规模单一市场加上门类齐全的制造业体系,造就了中国经济独一无二的强大竞争力,进而造就了不会轻易被撼动的全球供应链和产业分工格局”,他说。
具体而言,中国市场的规模效应可以大幅摊薄制造业的研发成本、固定资产投资成本、物流成本、市场开发成本、甚至原材料采购成本,这种规模优势可以影响到整个制造业成本的30-40%。
“一类产品只要中国能够生产,马上就能大幅压低同类产品售价,这是中国招大规模单一市场的威力所在”,黄奇帆说,加上中国政府不遗余力的扩大开放,对标高标准经贸规则,打造市场化、国际化、法治化市场营商环境,对跨国公司而言在中国搞高端、中高端产品产地销要比搬离中国划算得多。
另一方面,中国拥有世界近20%的人口,一个产品一旦占领中国市场,相当于世界市场20%的一种覆盖,在这个意义上,在中国搞销地产也是不可多得的一个机遇。
“所以,在中国销地产、产地销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合,中国的内循环、双循环,销地产的产品也可以有部分外销,产地销外销的产品也有部分可以内销,所以,销地产和产地销在中国也是可以形成双循环的”,黄奇帆指出,这也就是为什么特斯拉在上海疫情今年这么严重的情况下,仍然宣布在上海扩大产能,宣布再投入几十亿进行特斯拉上海工厂的二期建设。
黄奇帆还强调,应对新挑战需要稳中求进,建立更具韧性和竞争力的产业链体系。
他指出,“稳”只是要守住现有的盘子。但真正的守住摊子是进攻,只有进有所取、进有所成,才能从根本上摆脱我们现在在一些领域受制于人的境地。为此要在产业链、供应链等产业组织层面有新的迭代升级,有更高的质量和产业体系,才能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占据主动,才能进一步发挥中国作为世界最大单一市场产地销、销地产的优势,发挥内循环、外循环相互促进的优势。
他认为,下一步要做五个层次产业链的努力。
首先以产业链招商打造产业链集群,要从过去招商引资就项目论项目的点对点招商模式,向产业链集群招商转变,打造空间上高度集聚,上下游紧密协同,供应链节约高效,规模要么不干,一干就是几千亿、上万亿的战略新兴产业链集群。
“从这次疫情应对来看,那些产业链相对完整,产业链自成体系的地方恢复起来要比两头在外,高度依赖国际供应链的地方要快要好”,他说,这种集群化生产模式降低了从全球采购零部件所带来的风险,在疫情时期更突出了自身的竞争力。
“比如汽车可以有独特的产业链集群,也可以有通用的产业链集群,可以五六个产业链集群在一起,这样零部件企业就可以既为这家企业的品种服务,又为那个企业品种服务,产生规模效应,所以叫做产业链集群,同类项产业链集群”,他举例说,还有一个是上中下游生产线服务业的产业链集群。如果把这三种产业链集群都集聚起来,这个地方应对各种冲击的影响就会小。疫情期间最近两三年,不管广州、深圳、上海、苏州、重庆、成都都具有中国汽车电子的各种制造业的产业链集群,相对比较完整,所以他们的复工复产,以及各种应对竞争挑战都相对成功。
二是进一步自立自强,加快补链扩链强链。他建议,围绕战略性新兴产业对产业链中的薄弱环节实现补链扩链强链的计划,实现更高水平的分工,更深层次的整合,集中对相对薄弱的物流保险、工业设计、金融科技、数字经济等生产性服务业加大力度补短板。此外,要利用日益形成的贸易关系将产业链上下游优势企业导入,形成产业链高度集成。最后,推动现有优势企业向微笑曲线两端延伸,提升我国企业在全球产业链中的地位。
“推动补链扩链强链的目的,同样是为了实现更高产业链集群,这种产业链集群在国外需求依旧疲软的时候可以通过努力,营造以当地需求、国内需求为拉动的内循环,保证产业链集群的健康发展”,黄奇帆说,当国际市场复苏的时候,进一步加强国际合作,扩大产业集群规模,发展质量。通过加强区域产业链合作带动全球产业链的大循环,既有助于我们防范和应对类似新冠疫情这种天灾人祸导致的全球断链风险,又因为产业链集群本身形成巨大市场份额,可以有效阻碍未来在某些关键领域被人卡脖子的风险。
三是培育并形成一批既能组织中下游产业链水平分工,又能实现垂直整合的制造业龙头企业。黄奇帆指出,我国制造业门类齐全,在全世界形成了十分突出的产业能力,即对复杂产品的组装能力,这类高技术复杂产品的组装厂,固然仍停留于微笑曲线的中间,与掌握着三链的跨国公司比,我们所在的中间环节增加值利益不高,但也不要小瞧了这一能力,因为它是成百上千产业链组成企业的龙头企业,这一能力背后是对产业管理水平供应链组织能力的集成,也是我们不可多得的一大优势。“比如比亚迪电子、立讯精密都是最近几年,中国新崛起的、重要的,能够在电子制造业领域、各种机械加工领域形成龙头代工总装,对产业链进行布局调度的企业,他们到哪儿,哪个城市的产业链集群就会相对的较快形成”,黄奇帆说,中国自己也要有一批响当当的龙头代工企业,指挥产业链布局的企业。
四是要培育中国自己的生态主导型的链主企业,微软公司、google公司、苹果公司都是生态主导型企业的典型例子。以苹果公司为例,它是没有部件制造商,不做硬件的企业,是以知识产权为基础组织全球产业链的特殊商业组织,苹果公司不直接生产苹果手机,凭它拥有的专利商标、版权品牌、产品设计软件、数据库等产前产后的组织管理和经营,全球化的标准,全球苹果手机产业链的标准由它提供,手机供应链的纽带它管控,上千个供应链上企业互相清算结算的价值链、专利支付管理的枢纽由它掌控,它掌控着产业链标准、供应链纽带和价值链枢纽,主导着苹果的生态。
黄奇帆称,当前中国在部分领域也有此类企业产生,比如华为,“我们都要倍加珍惜”。他说,因为掌控三链的企业,看起来不做制造业,只做一些服务业,但是它掌握的生态使得苹果产业链的全球利润的80%长在它手里,而干活的上千个企业其实只分享20%的利益,这一类企业当然站在生态的顶端,中国在产业链发展当中不能光是有产地销、销地产的吸引能力,更要有组织产业链布局龙头企业,特别要争取产生对三链控制的企业。
“在这个意义上,一是要利用中国大市场为这类企业推广应用迭代技术,提供强有力支持,二是要鼓励这类链头企业树立全球视野,根植全球体系,通过搭建国际交流项目合作和市场开拓平台,帮助这类企业在全球开展知识产权、行业标准的布局,三是强化知识产权保护,生态主导型链头企业的共性特征是在底层技术上形成自主的知识产权,要支持这类企业的发展壮大”,黄奇帆说。
五是要谋划布局一批符合未来产业变革方向的整机产品,这是新一类产业变革的制高点。黄奇帆认为,全世界每隔二十到三十年就会产生四到五个代表性的耐用消费品,进入全世界所有国家的千家万户,成为风靡一时的消费主流,不管在中国、亚洲、欧洲、美国都是如此,比如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等等,八九十年代是空调、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等等;新世纪以来二十年,在中国是手机、笔记本电脑、液晶面板电视机、汽车等等,这些产品的市场规模往往都超过全球万亿美元计,在中国就是万亿人民币计,哪个国家哪个城市能够把这些产业发展起来形成集群,就会在国际竞争中走在前列。当下,我们不是要着眼于过去二十年已经形成的四个、五个产业链集群互相竞争,更重要的是要抓住未来的四大件、五大件,我国“十四五”规划纲要中提出要从符合未来产业变革的方向整机产品入手,打造战略性全局性产业链,就是这个意思,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指导思想。
今后二三十年,能够形成万亿美元级别市场的“五大件”,大体上现在已经出现雏形,出现五个方向。一是无人驾驶的新能源汽车,二是家用机器人,三是头戴式AR/VR眼镜或头盔,四是柔性显示,五是3D打印设备,要积极进行前瞻性布局主动出击,围绕这些重点产业形成一批国内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产业链集群,形成一批能够在全球去布局的龙头代工组织企业。特别是能够形成四五个新产业的链头企业。
“总之,稳定产业链、供应链,中国稳有基础,近有所取,假以时日,稳中求进,不仅能够构建中国本土更具韧性和竞争力的产业链体系,而且还有一批能在全球布局产业链、供应链的龙头企业和链头企业,黄奇帆说,我们不是等在国内让全球的链头和龙头因为中国有优势而来布局产业链,我们自己能够产生龙头企业和链头企业,不仅能够在在中国布局,而且主动到东南亚、到RECP地区,到其他地区布局,那时候产业链布局主动权就不是欧美公司或政客,而是中国人说了算,这是我们统筹发展与安全的根本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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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梁斌 SF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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