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长：文化缺陷导致中小民企社会公众意识淡薄

申万宏源证券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杨成长

　　新浪财经讯 第十五届中国国际金融论坛于2018年12月15日-16日在上海召开，主题为：现代金融体系构建服务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申万宏源证券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杨成长出席并演讲。

　　其表示金融是一种行为，行为背后反映的是人的文化。中国传统文化缺失公共空间文化，公共空间文化的缺失会导致企业、尤其是中小民营企业社会公众意识淡薄。

　　杨成长说，文化的缺陷反映到企业当中来，导致很多企业特别是小型企业它缺乏尊重公共制度、公共意识淡薄的问题。有部分企业主认为，企业是我家里的，我想怎么弄怎么弄。“他没有意识到，和你老板是不是个人的没关系，企业是社会东西，企业必须按社会规则运行，遵守社会规则，承担社会责任和义务。”

　　杨成长分享了一个案例，中小企业贷款需要给三年以上规范的财务报表，我对你过往的经营、未来的发展有判断。企业的经营过程必须要透明，要接受经营服务，接受中介服务，接受政府提供的服务，条件就是必须要对提供服务者高度透明。“你什么也不告诉我，我怎么给你提供服务？他的理由很简单，我又不是上市公司，我又不是公众企业。”

　　以下为演讲摘编：

　　杨成长：各位嘉宾大家下午好！由于时间很短，所以没准备PPT，讲几个观点，会议的题目是建立现代金融体系。党的十九大提出，我们要建立现代化经济体系，其中突出了一个要素叫做现代金融，至于现代金融该怎么建立，什么叫现代金融，一直在讨论中。我从金融服务实体，从目前金融市场发展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这个角度来讲，我们建立现代金融体系要从这三个方面下功夫。第一，由过去的不动产要素为基础的金融转向以动产要素为基础的金融。金融是什么？金融不是真实财富，金融资产可以产生，也可以消亡，金融资产消亡了，我们的实体财富并没有减少。从这个角度来讲，金融资产的大小，金融规模的高低，金融占经济的比例都不能作为评价金融市场发展好坏的标准。金融市场要服务实体经济，是血液。从这个角度来讲，金融一定是随着实体发展方式而变化的。

　　我国的金融资产主要是债务性投资形成的债务性金融资产。有多大债务规模，就有多少金融资产。债务性投资形成了三块实体资产，一块是地方政府借钱，形成了基础设施投资，高速公路、地铁等。第二块是居民和房地产债务投资变成了房子。第三块主要是央企，变成了重化工业的生产线。为什么现在说金融有潜在风险，就是因为这三大块资产都不代表经济发展方向，重要性下降了，还本付息的能力就弱了。现在要走科创发展模式，要高质量发展，土地、房产、低端劳动的重要性下降，人才、技术、信息、数据、商业模式动产要素越来越重要。这些动产要素怎么货币化和资本化？这就是我们面临的问题。

　　动产要素金融谁最发达？美国最发达。我国过去融资主要是两种，一种是抵押融资，一种是政府信用融资。银行相信政府，政府信用是重要的金融信用基础，其他的都要抵押物，需要不动产和生产流水线设备等来抵押。可是科创性企业没有不动产，很多企业房子是租的，除了人之外，没有设备。因此，银行没法给这类企业贷款。从这个角度讲，建立现代金融体系是很重要的，就是怎么样让我们的技术、商标、专利、产权、商务模式也能抵押。这类要素做抵押，银行就要问了，怎么知道你的专利值多少钱，商标是多少钱呢？这就是经济转型当中突出的一个问题，在证券市场上，科创型企业估值比较困难，关键是缺乏动态要素市场评估体系。

　　第二，我们要从过去的债务型金融转向产权金融，过去我们的金融主要是反映投资领域的债务规模。因为我们借了这么多债，我们取得基础设施和房地产领先发展优势。过去我们主要发展的是债权债务融资，现在我们碰到什么问题呢？企业股权金融化、社会化程度太低。最近大家关注民营企业发展困难，聚焦在降税减费，优化营商环境上，这都对。但是很重要的原因是企业承受不了新的投资风险。为什么过去承担得了，而现在承担不了呢？过去的企业优势在于低成本，方向是规模化，能挣钱，再加一套生产线和几台机器。生产规模的扩张，可以算得出风险收益成本。现在低端制造业不行了，服务业当中的小零售、小物流不行了，要求进行设备改造、商业模式创新甚至是转产投资，这个投资风险不是中小企业可以承受的。

　　我们知道欧美国家之所以市场有活力，法宝就是现在市场经济的重大发明——现代企业制度。现代企业制度的一个重大作用是什么？能分散投资风险，投资风险不是一个人一个家庭可以承担的，社会帮你承担，所有股东帮你承担。这里面很重要一点就是风险分担机制。家族型小企业一旦投资失败了，别说子孙后代过好日子，连基本生活保障都承担不了。降税减费改变不了这个根本。大家都知道在美国企业的股权中，40%是居民持有，企业股权是高度分散化了。股权一分散，必然要求内部治理要规范，必须要求经营要专业，要求财务要透明，就能进行长周期、大规模的投资。这个是我国企业微观制度上的最大缺陷。这个缺陷怎么改？关键是企业的股权社会化。换个词叫混合制，我觉得混合制不仅仅是国有企业，也包括民营企业，对中小民营企业来说就更重要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讲，金融干嘛？金融就要让股权分散化。有人说这样家族企业就不能存在了？家族控股没问题，家族可以控股，经营、投资必须社会化。这是现代金融要解决的第二个问题。

　　资本市场不能光盯着两个交易所的3000多家上市企业，资本市场服务要下沉。股权投资是高风险投资，进行股权交易要经过谈判，要进行评估，反复磋商，最后才能达成一笔交易，交易所集中竞价交易，买卖双方不见面，没有谈判过程，存在交易缺陷，不能成为社会股权交易的主要方式。

　　建立现代金融的第三个关键是要发展普惠金融。证券市场不能变成选拔赛，好的企业、达标的企业才能被我们选出来，最后上市。差一点的企业就不能得到服务。我们的金融服务一定要下沉，关键是要解决中国居民股权投资文化缺失，解决中国企业公共空间文化缺失的问题。为什么要解决这两个问题？金融是一种行为，行为背后反映的就是人的文化。中国传统文化当中有债券文化，没有股权文化，老百姓不懂得股权投资既是一种风险投资，也是一种责任投资。投资了这家企业，你对这家企业就有责任，而不是单纯的收益者。同时，中国居民主要是通过股票二级市场参与。股票交易方式扭曲了老百姓的股权投资文化。

　　中国传统文化中公共空间文化的缺失，导致企业尤其是中小民营企业社会公众意识淡化。一些企业家认为，企业是我家里的，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这种想法没有意识到，企业是存在于社会中的，企业必须按照社会规则运行，承担社会责任和义务。

　　比如说中小企业贷款，银行需要三年以上规范的财务报表，才能对企业经营、未来的发展有判断。经营过程必须要透明。企业接受金融服务，接受中介服务，接受政府提供的服务，条件就是企业必须要对提供服务者高度透明，否则你什么也不告诉我，我怎么给你提供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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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谢长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