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印度特约观察员 吴顺煌
“不，不，不，我不用给警察钱……而是每个月给MCD(市政公司)200卢比”，当笔者向街头小贩萨亚姆询问是否需要贿赂警察才能摆摊时，他“义正言辞”地纠正说。
印度街头摆摊上周，印度总统签署了被印度政府上下议院通过的“街头小贩法”，被社会所忽视的1000万街头小贩“终见天日”。印度法院早已判定，街头摆摊叫卖是人们谋生的一项基本权利。本法案规定，在对街头小贩状况彻底调查清楚前，禁止清除摆摊者，并将为小贩颁发营业许可。
“不，不，不，我不用给警察钱……而是每个月给MCD(市政公司)200卢比”，当笔者向街头小贩萨亚姆询问是否需要贿赂警察才能摆摊时，他“义正言辞”地纠正说。
萨亚姆已经在北德里的街头摆了15年地摊，向过路人贩卖花生米和爆米花这些小吃。刚炒出来香喷喷的爆米花，才5卢比(约0.5元)一包，比商店便宜好几倍，很受过路人的欢迎。
萨亚姆没受过教育，他不知道MCD每个月向他收的“保护费”与警察“收费”其实没有本质区别，都属于受贿。不过，在“街头小贩法”出来之前，他的摆摊活动也不能算是合法。MCD收的钱也不算多，据NASVI的一份调查，印度街头小贩收入的20%要拿去贿赂当局，所以萨亚姆还算幸运。
萨亚姆摆摊一个月可以挣到5000卢比(约500元)，刚好可以养活他一家人。在印度首都新德里，像萨亚姆这样以街头摆摊为生的人超过20万人，在全印度则超过1000万人。每100个生活在新德里的人当中，就有2个人以上以街头摆摊为生。新德里的很多道路上，都被小贩挤得水泄不通。
印度街头的茶摊像其他发展中国家所发生的故事一样，印度街头小贩的景况并不乐观。在富人和城市管理者看来，街头小贩是市容的搅局者，随时有被驱逐的危险；而在拥有生杀大权的警察和市政公司(相当于中国的城管)眼里，如果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的话，那还可以榨取一笔可观的额外“保护费”。
虽然印度也偶尔出现街头小贩与当局者产生流血冲突的事件，但是双方之间的良性博弈即一直没有停止过。自1972年开始，成立于阿默哈巴德的妇女自我雇佣协会(SEWA)就一直为街头小贩争取权益，并于2004年迫使印度政府为街头小贩制定国家政策。在亚洲国家中，除印度之外，只有马来西亚和菲律宾为街头小贩制定国家政策。2003年，印度各街头小贩组织联合成立了印度全国街头小贩联合会(NASVI)，成为在亚洲除韩国之外，另一个有自己的街头小贩工会的国家。
在孟买和新德里，印度小贩组织多次为了自己的权益，向法院状告政府。其中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2010年NASVI状告政府。由于举办英联邦运动会，政府担心影响市容，要求街头小贩停卖一段时间，却遭到NASVI的告状。最后法院裁决NASVI胜诉，禁止政府基于各种行政决策，剥夺街头小贩做生意谋生的权利。
如今，国家政策更成为落地的法律，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印度的街头小贩似乎开始闻到了“阳光”的味道。据印度学者曼努什在新德里的一项调查，当局每天从街头小贩和三轮车夫身上收到的贿赂高达5亿卢比(约5000万元)，法案落实后，有望让这些黑色交易消失。
“如果政府把我这块地方划为合法经营地块，如果我能拿到执照在这里摆地摊，那将是非常美好的事情”，萨亚姆愉快地说。新法案规定，超过十四年头的街头小贩将直接获得一个营业执照，萨亚姆显然在列。
摆摊的小贩正在休息法案还规定成立一个城镇贩卖委员会(Town VendingCommittee)，用每五年的时间对街头小贩情况进行调查。在情况调查清楚之前，不能对街头小贩进行清除。调查后，政府将对街头小贩划定区域进行管理。如果当局要禁止小贩在非划分的街头摆摊，应该至少提前30天通知。
就在法案表决的前几天，印度小贩们还在国会前绝食向上议院施压。漫长的斗争终获成果，但这并不表示街头小贩从此不用担惊受怕。在印度这个等级森严、繁文缛节的体系里，一项法律从公布到完全实施，又将是一个漫长的旅途。
布兰斯迪大学的学者约纳坦-安贾里亚在评论此法案时指出，孟买高等法院早在80年代就下令市政公司就街头小贩进行管理，但受到印度顽固的权力结构影响，实施起来都如同空文。约纳坦认为，法律虽然形成，但具体的实施则取决一系列具体的实施方案。
法案之中令NASVI担心的一点是，之前起草的城镇贩卖委员会中，街头小贩占据一定比例的代表，而通过的法案中却不见街头小贩代表的身影。相比于亚洲其他国家，印度人确实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但是小贩们所面对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强权，依然紧紧在握。
(本文作者介绍：印度德里大学留学生，2007年毕业于中山大学哲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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