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龙：努力建设一个与大国经济规模匹配的资本市场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陈志龙

　　只要有助于金融市场稳定，有利于促进实体经济发展，有助于恢复信心，要大胆打破教条，实施积极的股市政策，稳定消费，刺激经济回升。

　　春节后的股市场延续节前最后一个交易日的涨势，连续拉出长阳，成交量持续放大，一扫低迷的态势。前期超跌的创业板过去三个交易日中大涨百点，罕见的连续长阳一扫市场上空的阴霾。无论在政策层面还是市场自身的内在要求，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对中国股市至关重要。

　　资本市场是经济运行的晴雨表，长期以来，我们的这个晴雨表是严重失准的，因而也亟待校正。资本市场经历了2015年6以来的持续下跌，人气和市场有生力量被大量耗散。特别是过去一年间，A股市场经历了贸易摩擦、打破刚兑、业绩黑天鹅事件、信用踩雷、股权质押暴雷、商誉减值爆雷等一轮又一轮意乎寻常的黑天鹅事件。

　　无论是1990年日本股市30%的暴跌、还是2008年的次贷危机华尔街的沦陷，资产价格山呼海啸般的重挫导致金融机构资产负债表的严重恶化，许多金融机构抵押物急剧贬值，资产负债表恶化导致资本金严重不足，而在繁荣年代借力影子银行的那些表外资产和创新型工具，更是因充斥着不透明的有毒资产而坏帐累累。2008年的危机发生后，甚至全世界的货币市场共同基金都因为美国房贷证券化资产的毒性牵连而广泛暴露于风险之中，通常人们都认为高度安全的金融机构突然饱受质疑，市场中谁也不相信谁，谁也不肯融出资金，严重的信用危机随后爆发。股市危机引爆后的一大恐怖之处在于，整个经济金融体系会陷入“债务紧缩陷阱”（Debt deflation trap）的恶性循环中。以股市暴跌30%、贝尔斯登、雷曼轰然倒下为标志，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后，“全球资本主义的心脏”华尔街沦陷，整个信用市场立即受到致命的收缩。“就象一个病重的哮喘病人，进入肺部的空气持续消散，喘息中的经济也渐渐窒息，急需输氧”，政府抓狂地寻找救市良方。

　　国会通过多项税收刺激计划，意在遏制次级抵押贷款引发的整体经济混乱局势。一些政治家建议将抵押贷款利率冻结5年，美联储呼吁各国央行共同行动，通过大幅降低短期利率缓解市场流动性困难。然而，无论总统和国会如何焦虑绝望，危机仍在持续。危机的核心是对于金融架构的信任危机，在过去持续数年漫长而痛苦的反危机岁月中，一轮又一轮量化宽松和结构性改革政策出台，危机的负效应仍然是余音绕梁，数年不绝。

　　最近，我们看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美国政府频繁关门，时长不断刷新纪录，总统NO CARE。但股市一跌，总统都很紧张。去年12月27日，强劲上涨的美国股市突然盘中暴跌，美国版的“救市指挥部”立即出手。这个机构的官方名称叫做金融市场工作组（ the President‘s Working Group on Financial Markets），在华尔街，它有一个更为直接响亮的名字：“跳水救护队”（Plunge Protection Team）。金融市场工作组是1988年由时任美国总统里根成立的，1987年10月的美股遭遇黑色星期一，里根创建该小组旨在寻找使得金融市场平稳运行的应急机制。金融市场工作组由财政部部长担任主席，此外还包括美联储主席、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和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的负责人 。去年圣诞前后的“异常波动”发生后，美国财长姆努钦即发表声明称，他已立即向美国六大银行致电了解情况，确认目前市场流动性没有问题。他还说，他将立即与美国金融市场工作组召开电话会议讨论协调措施来保障市场正常运行。此外，天天“盯盘”的美国总统特朗普也及时喊话为持续反弹助力。他说：“我们拥有全世界最伟大的公司，它们做得真的相当好，各类经营数据都达到了创纪录的水平。所以我认为，现在即买入的绝佳时机，真的是非常好的买入机会。”随即市场暴力拉升。大跌当天临近收盘时，瞬间买盘超过卖盘的10倍，三大股指很快全部翻红。

　　历史地看，大国崛起离不开强大的资本市场。经过28年的发展，我们深刻认识到，资本市场是和劳动力市场、资源市场、技术市场一样重要的要素市场，是实体经济中最基础、最强劲的动力源。华尔街过去的两百多年，既有成功的经验，也有血雨腥风的教训。它们走过的路启示我们，资本市场非常重要，它牵一发而动全身。努力把资本市场搞上去，对当下的中国经济转型、内需增长战略和摆脱“中等收入陷阱”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中国股市经过几轮大幅下跌，估值体系超调，风险得到集中释放，大量的个股价格处在历史低位。风险充分暴露之后，市场进入一个相对安全的低估值区间。中国股市这只“不死鸟”能否否极泰来，在最艰难的至暗时刻迎来一个凤凰涅槃的希望之春，有待各方的共同努力。

　　应该说，市场的持续下跌、爆雷不断，让市场各方信心确实受到很大的打击。从近期政策层面看，对中国股市重要性的认识似乎正在经历一个深刻的理性的历史性觉醒，催涨、盼涨的信号强烈。去年10月份以来，决策层吸取历史教训，直面市场困局，启动了系列紧急救市机制，大力度稳定市场。

　　无论是提高直接融资比例、服务实体经济，还是防范化解金融风险，建设多层次资本市场，没有一个健康的股市，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在国家总体安全体系建设和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的战役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中国股市再也不能这样活！政策和共识正在形成累积效应。当下，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共识，以实事求是的思想作风来推动深刻的体制机制变革，解放思想、冲破教条、励精图治、凝心聚力，以重树市场信心，下大力气把资本市场搞好，建立一个与大国经济规模和质态相匹配的、让投资者能享受到财富效应的、有获得感的健康的中国资本市场。

　　解决中国股市的问题，一打纲领不如一个切实的行动。我们欣喜地看到，一系列积极的行动正在付诸实施。春节前的最后两个交易日，证监会针对当前困扰市场的突出问题，化繁为简，抓主要矛盾，积极寻找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突破口，出实招排雷。两大动作一是鼓励券商进场购买股票，同时取消对两融“平仓线”的统一管控。以往长假前，疲弱之极的脆弱的市场很容易出现一推就倒的风险。而这两个大招出台，因为找准了突破口，反映了当前市场的突出问题，回应了市场的核心关切，收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对于目前缺少流动性、人气涣散的市场而言，是雪中送炭之举，对维护市场稳定和提振投资者信心居功至伟，所以市场以长阳报收。 

　　最近，多位市场人士提出，在经济和资本市场整体偏弱的态势下，可借鉴当年日本央行的逆周期调节的经验。我认为，只要有助于金融市场稳定，有利于促进实体经济发展，有助于恢复信心，要大胆打破的教条，实施积极的股市政策，稳定消费，刺激经济回升。中国央行有实力雄厚的健康的资产负债表，拥有庞大的外汇储备基金，中央汇金公司及其旗下机构、中国证券金融公司和社保基金都是可能对市场走势产生重大影响的市场力量。当前，资本市场风险已得到充分释放，只要决策层以坚定的决心，给出积极的政策信号，通过切实的改革，在市场困难的时候，学习借鉴日本和美国的救市经验，通过成立中国版的“救市指挥部”或者代表最高决策层的“金融市场工作组”，组织多路合规资金成立平准基金，以坚定的国家意志扮演“跳水救护队”（Plunge Protection Team）的角色，给市场注入流动性和信心，让财富效应更多地留在国内，而不是QFII或者RQIFF或那些北上的外资机构，这个问题应该历史性地提上议事日程。

　　中国资本市场仍处在困难时期，一个行动胜过一打纲领。希望从现在开始，我们能开启一个以实际行动推动资本市场深化改革的春天，也相信中国资本市场终将走过严冬，迎来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媚春光。

　　(本文作者介绍：南京大学长江产经智库特聘研究员，高级编辑，财经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