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花税再反思

　　“未来5年，我要下决心推进财政体制改革，让人民的钱更好地为人民谋利益。”

　　--3月18日，温家宝总理在答记者问时说

　　新快报记者 骆智冕

　　短短四个月，股指从6124点一度跌到最低的3516点。特别是三月份以来，可用一路单边下行来描述沪深股市大盘走势。一时间，恐慌、犹豫、痛苦、无奈的表情又重新回到中国股民脸上。

　　怎么办？对市场越来越缺乏信心的投资者们想到了调整印花税。

　　回首“5·30”，财政部为抑制证券市场投机过热，将证券交易印花税在一夜之间提高了3倍。接下来，市场果然急速降温，个股不再“齐飞”。而中国股民也牢牢记住了印花税的“强大”。当我国股市正经历着这一场不可预知的低迷行情时，印花税问题理所当然地再被抛到风口浪尖上。

　　事实上，印花税的博弈在今年春节期间就已开始。随着股指从当时的4500点上方坠落到3600点，投资者的声音也从希望降税演变成了取消印花税。全国两会的召开，更是将这场博弈迅速升级。

　　现在，讨论逐渐趋于平寂。不妨回头反思下，印花税问题似乎不应只纠缠于调与不调的无限循环中，而应看到在这背后其实折射出了我国证券市场发展与财税制度的不和谐。正如两会上政协一号提案——《关于完善我国多层次资本市场税收政策》中指出的，我国资本市场仍有多项不完善之处亟需解决。

　　“股市救心丸”？

　　2007年5月30日。股市新丁郭文(化名)又打开了网上股票交易系统，准备看看今天的“盒饭”钱到手没有。可等待他的却是眼前一片绿油油，“才10点钟不到，股指已经大跌5个多点，我手中的佛塑股份近乎跌停，一天蒸发了5000多块……”回忆起这天，小郭仍是历历在目。

　　当日，财政部下令将印花税从1‰上调至3‰，即日开始执行。整个交易日两市创造了跌幅超6%，蒸发市值1.2万亿，下跌个股达1400只的历史。郭文拿的佛塑股份连续四个跌停。

　　彼时，大量“新丁”的入场，对股票知识的匮乏，直接导致换手率居高不下，投机气氛浓烈。证监会去年5月份公布，截至4月份，两市A股已平均一个月换手一次。其中上证A股换手率为392.29%，深证A股换手率更高达437.22%。

　　印花税上调后，股市降温效果立竿见影。在随后的两个月里，个人资金急速抽离股市，持仓量明显回落。据中登公司数据显示，从6月末到7月末，超过6成的散户一直处于空仓状态，大量资金仓皇出逃。到7月末，两市仅有37.31%的账户持仓。

　　经过6月、7月份的振荡调整后，市场似乎峰回路转，股指开始重新上升，到10月中旬已创出6124点的历史新高。

　　但随着“蓝筹泡沫”破灭，大小非解禁的到来，以及后来巨额融资的出现等，从11月份开始，A股市场开始进入一轮漫漫回调行情。截至3月18日，上证综指跌至3607点，大盘跌幅达40%，超过6成股票跌回“5·30”当日收盘价。

　　在市场对新基金成批发行已不再“感冒”的情况下，让中国股民刻骨铭心的印花税显然成为了股市的救心丸。

　　在金融界网站组织的相关调查中，近15万名网友参加的投票，其中98%的人认为现在应该下调印花税。

　　据某媒体的一项调查显示，两会期间有近六成受访委员都对降低印花税税率投上了肯定的一票。

　　影响究竟几何？

　　当市场笼罩在不断下挫的阴霾中时，关于下调印花税救市的传言开始不绝于耳。印花税这项被英国经济学家哥尔柏称为是“听最少鹅叫”的税种，“人气指数”直线上升。

　　在专家阵营里，形成了以贺强、吴晓求、历以宁为代表的支持派，他们认为，上调的印花税的初衷是为了抑制股市投机，但结果事与愿违。且交易成本太高，不断从资本市场大量抽血，不利于市场发展；而以谢国忠、金岩石、安体富为代表的“质疑派”则表示国家政策不能朝令夕改，就算下调也只能起到一时的刺激作用，股市自有其本身的内在规律。

　　实际上，在去年印花税上调之初，专家普遍认为，股市涨得过快、过猛，必然要出现大的调整。而从2‰的印花税增加来看，相对于当时散户对资产升值的预期来说，实际影响相对有限。

　　广发基金投资总监朱平表示，财政部使出上调印花税的“杀手锏”，在央行5月中旬实施加息和上调存款准备金率的组合拳后，政府调控的决心和目标非常明确。印花税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去年6月-7月成交量的萎缩，主要由于政策面和市场的风险对投资者心理造成了不小冲击。”天相投资顾问公司分析师分析认为。回顾中国证券市场过去的18年，印花税一直是作为宏观调控股市政策工具而存在。市场低迷就下调税率，过热就调高，反反复复似乎已进入一个死循环。但频繁调控的效果都证明，影响短暂。像2001—2005年间，政府虽然两次下调印花税救市，结果漫漫熊市依旧延续了4年之久。

　　另据中国证监会的统计显示，去年A股市场交投活跃，交易量超过2006年的3倍，成交量并未因为印花税的提高而下降。

　　巨田证券研究所所长张云昆说，用印花税来完成市场调节使命本来就是大错。一个有效的市场一定是个交易成本低而配置效率高的市场。就像中国物流效率低下的重要原因，就是林立的收费站增加了交易成本，印花税本质上与这些雁过拔毛式的收费毫无区别。正如著名财经评论家水皮所言，印花税并不能改变市场的根本状态，既不会因为提高税率而将牛变熊，也不可能因为降低税率而救市于水火。

　　与国际市场背离

　　近期内印花税调与不调，市场难以预计。但中国牛市陷入零和交易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老股民周叔给记者算了一笔账：100手黑牡丹(600510)，8.38元买入，8.92元卖出，总共才赚了5400元，手续费就花去866元，按原来1‰的话一来一回不到200元，现在要500多元。”(现行交易成本——买入手续费=印花税251.4+券商佣金(0.2%)167.6+过户费1元=419元；卖出手续费=印花税267.6+券商佣金178.4+过户费1元=447元)

　　“降低印花税能不能救市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这种市道下交易成本这么高，就算赚点薄利也回馈政府啦！”周叔有些无奈。

　　财政部公布的2007年财政收入情况显示，去年印花税收入是2006年的10.2倍，是过去16年的总量，共计2005亿元。而同期上市公司回报给投资者的分红不过1800亿元而已，其中还包括资本公积金转增部分，实际上才1500多亿元。整个二级市场仍处于负回报状态。

　　本来是一项不起眼小税种的印花税，一时间迅速成长为占全年财政收入4%以上的“肥肉”。

　　同期，我国个人所得税收入完成3186亿元，其中，工资薪金个人所得税1749亿元。香港税务局长刘麦懿明此前曾表示，历史经验显示，每当印花税超越薪俸税，也即内地所指工资薪金所得个税时，股灾随后便出现。

　　据了解，近几年来，全球股市的印花税都呈下降或取消趋势。现在香港股票印花税是单边征收1‰，对交易成本几乎不构成影响，但当地也出现了众多要求取消的声音。

　　我国目前已是全球收取证券交易印花税最高的国家。发达国家出于资本流动性的考虑，大部分停征了证券交易税，像美国、新加坡、澳大利亚等。其它新兴市场国家和地区虽普遍征收证券交易税，但税率水平较低。

　　“现在还将印花税当调控工具似乎有些与国际脱轨。”专家们普遍认为。据悉，国际上，证券交易税的本意是抑制市场的过度投机活动。但研究表明，它对股价和成交量有显著影响，但是对股市的波动程度影响不大。而且从我国的实践看，印花税的作用渐渐异化，财政收入职能似乎体现得更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