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杠杆或致金盾股份董事长坠楼 数名债权人聚集公司
金盾股份在上市后扩大速度过快，周建灿希望构建全产业链的业态，甚至参与房地产开发，这让他手里的摊子越来越大。
黄柯杰
1月31日上午8时，江南酷寒，灰蒙蒙的天空飘着雪花，上虞市小越镇工业区的金盾控股集团如往常一样经营，数名男子一声不吭走入公司办公室，随手关上门与办公室工作人员商量。9时左右，有部分声称自己是债权人的人员逐步聚集到公司门口，大家都彼此警惕地对望。在确认对方也是债权人后，就开始小声地交流数字。
公开消息显示，1月30日下午5时左右，在上虞国际大酒店的主楼，一男子坠楼身亡。这名死亡的男子，正是金盾股份董事长周建灿。
上虞国际大酒店是上虞知名酒店，界面新闻记者到现场探寻发现，酒店暖气严重不足，十分冷清。一位酒店管理人员表示，酒店管理层已经通知，要求不对外扩散当日客人坠楼情景。
聚集在金盾控股办公室门外的债权人惴惴不安，不敢相信周建灿跳楼身亡的信息，一位债权人甚至猜测，周建灿是为了逃避债务而制造自杀的假象。
此前市场也有流传，是高利贷债权人逼迫周建灿跳楼的，上述酒店管理人员予以否认。他说，如果酒店内双方有争吵的行为，那么酒店保安部门会阻止，事发后，警方已经拿走酒店监控录像，相信事情总会真相大白。
1月31日上午，深交所公告，根据相关规定和公司申请，对金盾股份开市起实施临时停牌。
界面新闻记者同时在金盾股份所处的上虞章镇工业区看到，上市公司现场秩序井然，该公司一位高管告诉界面新闻记者，目前已经有警方进驻公司。
“公司的生产线都在满负荷生产，生产线工人休息都需要提前请假。”该高管说，对周建灿跳楼的消息，公司也是今天早上才陆续传开，很多员工都无法相信，金盾股份是金盾集团的子公司之一，周建灿平常是在小越工业区的集团公司上班。
也许，围堵在小越工业区门口的债权人，已经点出了周建灿坠楼的主要原因——高杠杆的资金运作。
周建灿的去世让整个上虞的企业家感受到一股寒意。“真没办法，谁会走到这一步呢。”在上虞宾馆的大堂里，与金盾一样做消防产业的梁国英（化名）感慨着说。梁国英与周建灿有二十多年的生意交往，梁提供半成品给金盾，由金盾做成品出售。“金盾的品牌比我好，周建灿的脑子也比我灵光。”梁国英说。
在梁国英等同行的眼中，周建灿是一个非常精明的生意人，在同行都在做消防产品的时候，金盾却在不停地拓展周边产业，形成一个以消防安全为核心的产业集群，并因风机业务在2014年成功登陆创业板，这也让梁国英等同行羡慕不已。
梁国英回忆，2016年端午节前，曾与周建灿一起吃饭，周感慨自己日子不如老朋友们过得好：“企业上市之后只能是一路向前没法收手。”
上虞的另外一位风机生产商认为，金盾集团如今陷入到债务泥潭的原因是扩张速度过快，他认为在金盾集团的整个产业版图中，除了风机业务和消防设施业务的产品利润比较稳定以外，其他都在大投入小产出阶段。
“金盾在上市后扩大速度过快，周建灿希望构建全产业链的业态，甚至参与房地产开发，这让他手里的摊子越来越大。”上述风机生产商表示。
金盾集团的一位员工告诉界面新闻记者，金盾集团板块下属主要有两个工业区，除了上市板块的风机业务以外，还有压力容器和消防器材等业务，公司目前的发展方向主要是能源产业装备的开发，其中一些公司都是近年来刚刚设立，正在起步投资阶段。
“按照集团的远景规划，集团投资一个新的子公司，在子公司获得一定盈利后，再装入到上市的金盾股份，这样就能让上市公司有持续的活力。”这位员工说。
“金盾股份的悲剧在于高杠杆，周建灿所使用的方法是目前A股中小型民营企业最基本和最普遍的模式。”杭州一家基金公司的经理周伟认为。
以金盾集团为例，整个集团分为控股公司和旗下若干个子公司，作为上市公司的金盾股份是其中的一块业务。根据公开资料，2017年前三季度，整个金盾股份的营业收入为2.37亿元，净利润为3504万元，金盾集团的股价目前维持在35元左右，整个公司的市值为93亿元，动态市盈率接近200倍。
“上市公司在金盾集团的业务范围内并不算大，但是应该属于利润率比较好的一块，上市以后公司可以得到比较好的资信，银行相应会扩大敞口。”周伟说。据业内传言，整个银行给予金盾集团的敞口为40亿左右，周伟认为这一数据大体准确。但在他看来，以上市公司的估值和大股东的高质押率来看，整个金盾集团的崩塌其实早有前兆。
根据公开资料，截至2018年1月19日，周建灿直接持有股份5196.69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19.72%，为公司控股股东及实际控制人，其子周纯持有公司股份1722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6.53%。周建灿及其一致行动人周纯，合计持有公司股份6918.69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26.25%。
根据金盾股份2017年11月28日的公告，周建灿及其一致行动人周纯已于2017年10月16日，将合计所持的2700万股公司股份，质押给了深圳市中小企业信用融资担保集团有限公司、深圳市高新投集团有限公司和九州证券等，质押的用途为担保。
此次办理股权质押登记后，周建灿及其一致行动人周纯累计质押公司股份5160万股，占其持有公司股份总数的74.58%，占公司股份总数的19.58%。其中，周建灿累计质押股份占其本人所持有公司股份总数的66.20%，周纯累计质押股份占其本人所持有公司股份总数的99.88%。
上市以后，金盾股份也完成了一些并购试图增厚上市公司利润。
2016年10月，公司拟通过发行股份及支付现金的方式，收购浙江红相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和江阴市中强科技有限公司两家公司100%股权，两项标的资产交易价格合计为22.1亿元。
根据重组方案，周建灿等大股东需要掏出真金白银。据公告，22.1亿的收购方案中，其中有9.8亿的募集资金来源为周建灿等人，其中周建灿以每股33.36元定增1700多万股，锁定期限为60个月，这意味着周建灿个人为此次收购现金出资约6亿元。界面新闻记者获悉，这笔现金中，有部分来自民间资金。
2017年11月，两家重组标的公司的资产过户已经完成，两家标的公司预计自2017年11月份开始纳入上市公司的合并报表范围，重组带来业绩增厚的预期，金盾股份披露称，2017年公司预计盈利约1.19亿元-1.36亿元，比去年同期增长180%-220%。
1月30日，金盾股份发布业绩预告修正公告，公司预计2017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8531万元-9384.1万元，同比增长100%-120%。金盾股份解释称，公司于2017年10月完成了对浙江红相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和江阴市中强科技有限公司的并购重组，其中江阴市中强科技有限公司原预测11月、12月共贡献利润5000万-6700万元。中强科技系军工企业，2017年因军改导致军方招标工作延期，受此影响，中强科技业绩比预期下降3000万-4700万。
在周伟看来，以公司股份质押去完成收购并不一定有风险，但是真正的问题在于收购后上市公司是否有真正的盈利能力，是否能保证公司的高成长来维持股价不会崩塌。而到了年底，重金收购的公司业绩不达标无疑让周建灿的资金链雪上加霜。
“金盾股份整个公司的市盈率是200倍，即便是按照预报业绩，市盈率也接近100倍，维持如此高的质押率，一有风吹草动，（质押的股权）闪崩平仓风险会很高。”周伟说。
周伟认为，周建灿玩了一个危险的游戏。他认为，按照周的设想，花巨资收购后，公司业绩得到体现，金盾股份的股价大涨，那么股票质押金额就可以提高，也可以通过二级市场的抛售股票来降低负债率，大股东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也解决了自己筹集6亿现金收购中隐含的杠杆风险。
但这一游戏的另外一面，若巨资收购的公司业绩没有完全体现，股价无法得到业绩的支撑。从目前的二级市场走势看，金盾股份闪崩的风险一直存在，显然股民并不认可这一次收购。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认为自己有责任，高杠杆的收购、并购业绩的未完成、股价撑不住、债权人步步紧逼，或许正是这数箭齐发迫使周建灿站上了窗台。
一位上虞市商业银行的高管告诉界面新闻记者，在事发之前，银行系统并未对金盾集团收缩敞口，但周建灿涉及民间借贷的行为银行系统也早有传闻，“现在只希望公司能平安过渡，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责任编辑：张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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