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总统卸任后的俄政局和政策走向

　　■丁原洪

　　俄罗斯于3月2日举行了总统选举，普京总统推举的人选——第一副总理梅德韦杰夫没有任何悬念地以高票当选，他遂即重申将请普京出任总理。“梅-普领导体制”正式确定下来。

　　俄领导人更迭问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曾是国际上热议的一个问题。与俄国内外的种种猜测、推断相反的是，普京既未修改宪法，也未谋求第三个任期，而是推举梅德韦杰夫继任总统，自己改任总理，以任何人都未想到的方式实现了俄领导人的平稳更迭。不少西方媒体、学者从一开始就质疑这种安排，在已成事实之后还继续认为“双雄并驱”难以持久，寄希望于梅德韦杰夫继任总统后调整普京总统推行的令西方感到不快的内外政策。其实，这只能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已。普京做出这样的安排表明，他看重的不是他本人权力的变化，而恰恰是确保他制订的俄罗斯内外政策得以延续下去。梅德韦杰夫在当选总统后举行的第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明确表示，他的执政纲领“是普京总统过去和现在所奉行政策的直接延续”，他与普京“将是构筑在多年共事和彼此信任基础上的同志式伙伴关系”，“保持这种珍贵而高效的关系会成为国家发展的积极因素”。

　　俄总统选举前，普京发表了多次重要讲话，主要是2月8日在俄罗斯委员会扩大会议上提出“俄罗斯2020年前的发展战略”，1月中旬会见俄联邦委员会领导人时提出“全新社会政策”，2月14日在其总统任内最后一次大型记者招待会上回答记者提出的有关俄内外政策等106个问题。这几次讲话清晰地勾画出普京卸任总统后的俄政局和内外政策的走向，实际上是为梅德韦杰夫继任总统预做谋划。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普京将继续是俄罗斯领导人的核心

　　普京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表示，“可以在总理的位置上和梅德韦杰夫干满一个任期；如果看到我自己制定的俄罗斯2020年发展战略目标能够实现，我还可以继续干下去”。他这番话没有排除今后再任总统的可能，而是强调无论任什么职务重要的是实现他为俄罗斯制订的长远规划。普京任总统8年期间在“复兴俄罗斯”这个根本问题上成绩斐然，有目共睹，这是他长期以来在国内享有极高支持率的关键所在。普京的推荐也是梅德韦杰夫得以顺利当选总统的决定性因素。普京提出的2020年前俄罗斯发展战略，是一项强国富民的战略，符合俄罗斯绝大多数民众的意愿，得到各界的全力拥护。普京把他的任职同实施这样一个规划联系在一起，这就确保他无论任总统还是任总理都不影响他继续发挥俄罗斯核心领导的作用。根据他的说法，普京和梅德韦杰夫二人的分工是，普京作为总理侧重抓经济、社会领域的事务，也就是具体落实他本人提出的“俄罗斯2020年前的发展战略”和“全新社会政策”，而梅德韦杰夫作为总统侧重抓外交、国防等领域的事务。

　　二、确定雄心勃勃的经济发展目标

　　就内外政策而言，俄罗斯把完成普京总统提出的2020年前俄发展战略目标定为新一届政府的最主要的任务。2020年前俄经济发展战略目标是，俄经济总量要跻身世界五强。俄在普京任总统的2000年到2007年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了72%，按购买力平均价计算，俄已超过意大利、法国，位居世界第七位。为了实现上述战略目标，俄将于2009年提前实现2003年提出的国内生产总值10年内翻一番的计划。从俄经济现状看，再经过12年，俄经济跻身世界五强的目标是雄心勃勃的，也是经过努力可以实现的。

　　俄在经济发展的指导思想上做出了两项重要决定：一是争取实现“持续稳定的发展”，强调保持国内稳定的重要性。梅德韦杰夫在其竞选纲领中明确表示，“保持平稳的发展是俄罗斯发展的必要条件，俄罗斯必须有10年的稳定发展期”，“在20世纪丧失的机会，可以通过10年的正常发展找回来”。二是转变经济发展模式，从能源原料型发展模式转变为创新型发展模式。俄罗斯经济的恢复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自然资源丰富和世界能源价格飙升，这是人们共知的事实，但要实现经济强国的目标，则必须转变经济发展模式。普京讲话指出，俄罗斯还没有摆脱经济发展过分依赖自然资源的状况，这使俄罗斯成为初级原料出口国的角色，“惟一的解决办法是创新型发展”。“创新”二字是俄未来发展战略的核心思想。为此，俄新一届政府将采取一系列举措，一方面减少对石油天然气出口的依赖，一方面鼓励科技等方面的创新，以提升国际竞争力。

　　三、实施全新的社会政策

　　普京提出的“全新社会政策”，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要营造‘一切以人为中心’的现代社会环境”；其根本宗旨是以民众利益为中心来调整社会结构，促进社会进步，并力争最大限度地让百姓分享经济发展的巨大成果。为此，普京提出的社会发展计划包括增加国民收入、提高国民健康和受教育水平、改善住房和劳动条件等方面的内容。普京提出“全新社会政策”，主要是由于叶利钦时期的错误政策导致俄民众的贫困化。经过普京执政年代的努力，人民生活有了不小的改善，居民收入每年增长率都在10%-12%，工资的年涨幅达到16%，但是社会问题依然十分严峻。主要的问题是通货膨胀率居高不下和社会经济发展失衡。据报道，俄最富和最穷地区居民收入差距达35倍之多。据说，普京之所以同意在从总统职位卸任后出任总理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要亲自完成其制订的社会改革计划。

　　四、奉行对西方相对温和的政策

　　俄罗斯实现国家振兴战略所面临的国际环境是严峻的。美国正通过北约东扩、建立导弹防御体系等手段加大对俄的挤压和牵制，一些欧洲国家也在不同程度上进行配合。为了应对这种局面，俄采取的是既要维护自身国家利益又要避免同西方对抗的方针。俄总统选举前，普京多次讲话表示，俄对西方政策“不具有进攻性”，“不主动进攻，同时也不允许俄国家利益受到损害”，“我们不愿回到冷战，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解决国内的社会经济问题”，“我们必须与所有伙伴，包括美国发展良好的关系”；普京甚至对美国大选后的美俄关系也表示一定的乐观，说俄美“两国政府都会毫无例外地选择两国根本利益，实现积极对话，最起码也会一起合作”。梅德韦杰夫当选总统后在记者招待会上明确表示，外交政策将由总统确定，他将继续奉行最近8年来的独立外交政策，“该政策的主要含义在于在现行国际法准则的框架内，竭尽全力捍卫俄罗斯的利益”。

　　要经济发展，不要冷战，可以说这是即将实行的“梅-普领导体制”下的俄罗斯向西方发出的重要信息。从俄在反对北约东扩、美国建立反导系统以及科索沃单方面宣布独立等问题上的做法——既坚决维护自身利益，又留有谈判的回旋余地，就可以看出俄对西方采取相对温和方针的一些端倪。俄罗斯之所以采取这种政策，是同俄要寻求持续稳定发展这一主要任务分不开的。与叶利钦时期对西方政策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俄罗斯已彻底放弃“融入西方”的幻想，坚持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既坚决捍卫自身国家利益，又力避正面冲突。由于经济实力已大大恢复、增强，它现在是充满自信地在同西方国家周旋。

　　五、积极应对美国的军事威胁，但不卷入军备竞赛

　　俄罗斯拥有相对强大的军事力量，既是它跻身世界强国之列的一大支撑，又是美国称霸全球战略的一大心病。美国企图凭借自己的超强经济、科技实力，发展新一轮的军备竞赛，将俄罗斯以及其他对手拖垮。面对这一形势，俄罗斯汲取了前苏联的教训，强调俄绝不“陷于”军备竞赛，而是根据自身经济实力着力研究更为先进的新型武器予以“有效回应”，也就是突出“杀手锏”的作用。普京在谈及俄发展战略时明确表示，“俄罗斯不能把自己拖进消耗性对抗，包括毁灭并耗干俄罗斯经济的军备竞赛”。与此同时，俄正逐渐恢复前些年停止下来的军事活动。据报道，梅德韦杰夫5月7日就任总统后，俄罗斯将于打败法西斯胜利日(5月9日)举行多年来少见的大规模阅兵，包括展示新型武器。这一切看来都有壮军威、鼓民心的作用。

　　对于俄政局的变化和显示出的政策走向，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是既不满又无奈，如何同俄打交道将是他们面临的一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