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康懋纵论国企改制 称郎咸平有不良企图

　　◆背景◆

　　与学者郎咸平围绕国企改革的大论战，无疑是迄今为止2004年经济学界最大的焦点。从案例研究出发，郎咸平针对国企改革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连续发表了一系列火药味颇浓的“异类”观点，如“目前这种(指贱卖国资)产权改革方式应当停止”、“信托机制处理好了，国有企业未必比民营企业效率低”等，进而提出“国退民进中国家和公众的合法权益是否应 该维护以及如何维护”的问题。在公开场合郎咸平把矛头直接对准格林科尔等明星企业，并引发诉讼。此后，有一批学者维护郎咸平的观点。在网上，郎咸平的支持率和知名度迅速飙升。与此同时，北京、上海一批知名经济学家也站出来，为民营企业家和目前的产权改革方式申辩，并从不同角度批驳郎咸平的观点。一场新世纪中国学术界最轰动的论争正在升级。

　　新报11月4日刊发对郎咸平的专访《“我是实证经济学家”》一文后引起了广泛反响，除大批读者对郎咸平表示声援外，部分企业界和学术界的人士也对郎咸平的观点提出了不同看法。卷入是非之中的华东政法大学商学院院长汪康懋昨日再次联系新报记者，希望能对其进行采访，并给记者发来了《国企改制的效益观和人本观——我与郎咸平辩论的主要论点和实情》的电子邮件。

　　【关于国企效益】

　　“民企普遍比国企效益好”

　　汪康懋在发给记者的文章中指出，郎咸平称做过国有企业股权结构的研究，认为国有股比例大小不影响业绩，所以认为国有股不需要退出。但汪在大样本的实证研究后，得出了与郎不同的结论。他将上市公司样本分成两个组：有第二股东制衡的(国有股出让给民营企业家或策略股东的)和无制衡的(100%国有股)，比较研究的实证结果证明，有第二股东制衡类公司的净资产收益率比无制衡类公司的净资产收益率高出一倍。汪因此提出，国企如果出让哪怕是5%的股份给策略股东或民企股东，都会极大地改善公司的绩效。所以他认为，郎的观点在学术上是站不住的。

　　【关于国资流失】

　　“国资流失言过其实”

　　汪康懋认为，国资流失是郎咸平的一个虚假陈述。据他了解，中央对国企的政策是抓大放小。不论大小，都不存在郎咸平所说的国资流失问题。先看“大”的，据汪了解，现国资委管辖的180多家部级大型国企，总裁每几年一轮换，如最近电信和联通的CEO互换。中央企业工委对国企均派有监事。总裁们的工资仅3000元，现在刚试行年薪制(远低于国际标准)。事实上，总裁们均十分清廉，即使企业已上市(如中石油等)，也未受领过任何股份，所以国家级大型国企绝对不存在国有资产流失。再看“小”的，地方的中小国有企业基本上都效益很差，绝大部分是负资产。因为这些国有企业经过50多年的折旧，资产都为零，但对国企职工的安置费数字庞大，与土地等资产两相抵冲，实质上净资产的绝对值还是巨大的负资产。地方中小国企改制关注的重点是人本观，即如何安置职工。而国企的净资产即使包括土地，也远远低于安置费，这便使得地方政府不得不面对“负资产”的困局。这时候便最需要一位有能力化解困局的企业家。企业家的任务是如何用有限的资源解决庞大的员工安置费。这是当前许多效益低下的地方国企面临的难题。在郎的理论下，将没有任何企业家愿挑起这付担子。

　　汪康懋指责郎咸平表面打着为政府着想的冠冕堂皇的旗号，实际上是对国企员工生计的“落井下石”，并给各级地方政府增添包袱。

　　【关于“保姆理论”】

　　“企业家不是保姆”

　　汪康懋批驳了郎咸平关于国有企业产权改革中的“保姆收购”理论。他提出，现在的事实是这样的，我们房子里没有主人，有的只是墙上挂着一张上写“国家所有”的产权证，实际上房间里没有见到主人,而这个主人就应该是国家控股公司派来的董事。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在国企里建立董事会,由国家控股公司派下董事,这样房子里才有了真实的主人。

　　汪提出的另外一个概念是“我国民营企业家不是保姆”。政府早年把一个濒临破产、负债累累的负资产的小企业交给企业家承包，对企业家说“你只要解决了工人就业，这个厂(实际是负担)都归你了”，经过企业家挖掘、整合各种资源，将一所摇摇欲坠的草房发展成价值几百亿的大企业巨厦。所以企业家是主人而不是保姆。企业家的增值贡献是企业变大变强的根本原因，对企业家的贡献应予量化并认定。

　　汪说，党的十六大已形成决议，管理可以同资本、技术、劳动一样参与分配。这也意味着同意给予企业家股权。我们国内早已有共识：企业家不是职业经理人。

　　【关于富豪】

　　“郎的炮口对错了方向”

　　汪康懋给富豪划分了颜色：白色富豪、灰色富豪、黑色富豪。黑色富豪是用贿赂手段骗取国家银行的贷款，窃为己有；灰色富豪是制造假冒伪劣商品，毒害消费者，或者偷税漏税。郎的炮口应该对准黑色富豪、灰色富豪。而占主流的白色富豪是指大批以经营实业为主的企业家，他们的贡献在于解决大批人员就业(全国70%的就业)，按时按规定纳税。很多企业家为地方经济发展、出口以及社会的慈善事业都作出了贡献。在这里要强调的是，在中国，相比于死的资产，企业家资源更为宝贵，企业家是学校里培养不出来的，只有从实践中打拼出来。

　　有了创业型企业家，资产可以从负到正，从小到大；没了企业家，一块死的资产很快因缺乏了灵魂人物而垮下去。企业家这个灵魂人物的贡献是决定性的。我国一共才有几十位一线优秀民营企业家，所以汪认为，不能坐视郎咸平的达摩克利斯剑悬在企业家头上。

　　【关于国企改革】

　　“建议设立国家控股公司”

　　汪康懋认为，国企转制有两个根本性的问题必须加以解决：首先是国企上面没有母体。我国国企之上只有一个象征性的国资委，而国资委是政府机构，不是商业实体，因而在实施过程中会遇到很多法律障碍。鉴于此，应参照“新加坡淡马锡控股公司”的经验，设立国家控股公司，由国家控股公司来持有国企的股份，并派出其代表董事组成国企的法定董事会。这个结构一旦建构，所有国企转制的出让方才会产生法定的代表。控股方落实到人，国企效益才会大大提高。如新加坡国企当中产生了很多国际上首屈一指的企业，如新加坡航空、新加坡机场和新加坡港口，这样的事实便驳倒了郎咸平。国企母体是一个关键问题，母体不能虚位，而要实实在在落实到国家控股公司。

　　其次是定价问题。如今我国采用的是净资产定价。但是国企经过50年的折旧，资产价值很低，如采用这种定价方式，国家比较吃亏，因而并不适用。我国应该采用国际通行的未来现金流贴现法。但是这个方法需要预测未来20年的现金流，而预测的上下区间较大，因而需要权威定价机构协助。除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国资委也应咨询专家，培养自己可靠的、法定的会计师机构来进行现金流预测、国企定价。定价要在出让方(国家)和受让方(企业家)之间取得公正、公平的效果，同时要对企业家有激励。国资委应颁布新条例解决定价公平、科学的问题。

　　【关于传媒造神】

　　“郎咸平有不良企图”

　　汪康懋还提出，我国的传媒有一些金融幼稚病,去年就造了一个“五常”神，把他从南到北请到12所高校巡回演讲，说他要得诺贝尔奖；今年传媒就造了个“郎”神，目前郎掀起的这股旋风的后果对我国是不利的。汪说，他判断郎是有不良企图，基于以下几个原因：1.郎在描黑我国金融机构，把其说成是如印尼那样的黑暗、腐败，而交行、中行上市在即，这样的后果是加深国外投资者对我国的疑虑。2.打垮我国最有名的一批优秀民企，改革以来几经淘汰硕果仅存的20来个著名民企全部上了郎的黑名单，郎非要将这些优秀企业家打倒并送至监狱，这样外资吞并民企可能加快。3.将大市打垮，这次郎发难与股市下跌相当巧合，郎专打上市公司，虽政府已出台几项利好消息，仍无法阻挡跌势。4.挑起民间仇富心理，连带挑起民间否定民营企业家和20年改革成果。5.在郎的高压之下，很多民企老板获得负面信息，加速资金外流。

　　新报首席记者 王文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