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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江丛干 特约记者 李建勋
3月20日，鄱阳湖开始了为期3个月的春季禁渔。至此，这一我国最大的淡水湖进入了第五个全湖春季禁渔期。
保护鄱阳湖野生渔业资源，改善湖区生态环境，是禁渔的终极目的。然而，这一制度
实施以来，由于相关部门配套机制不健全，数万渔民为了生存不得不在解禁后疯狂“反扑”，更由于湖底采砂现象日甚一日，鄱阳湖渔业资源的破坏其实已更为严重。鄱阳湖禁渔制度，正陷入困境和怪圈。
渔业资源越保护越稀少？
3月底，循着一块块写着“江西省禁渔区”的标志牌，记者来到了鄱阳湖的最南部鄱阳县。没有穿梭的渔船，没有高亢的渔歌，偶尔有三五成群的雁、鹤飞过……与10天前的喧嚣相比，此时的鄱阳湖在天水之间显得格外宁静。而这宁静的背后却多少让人感觉有些异样。
在踏入鄱阳湖之前，记者从江西省渔政部门了解到的信息是：早在1987年，拥有4000多平方公里水面的鄱阳湖就开始在部分水域实施春季禁渔和冬季休渔制度。2002年始，江西在鄱阳湖全湖实施春季禁渔。无论是分区禁渔还是全湖禁渔，江西有关部门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野生渔业资源、改善湖区生态环境。
然而，全湖禁渔进入第五个年头的今天，这一目的达到了吗？江西省渔政管理局介绍，鄱阳湖区共有1.9万多艘渔船，5万多专业渔业人口，过度捕捞一度使鄱阳湖区的渔业资源急剧减少。从2002年起经过全湖禁渔后，鄱阳湖的渔业资源得到了较好养护，且有了不同程度的恢复。但江西省水科所的统计却认为，2000年到2005年，鄱阳湖的水产总量一直在3.2万至3.6万吨之间波动，禁渔对渔业资源的恢复作用并不明显。
“都禁了几年了，这鱼也该多了吧？可就是奇怪，每年开禁后打的鱼不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而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小。”鄱阳县的渔民张家富对禁渔的效果非常不解。
那么，是因为政令不通、有禁不止？鄱阳县渔政部门的说法是：刚开始有些渔民还比较抵触，但后来通过宣传和加重处罚，渔民们基本上都做到了禁渔期不下湖捕鱼。
既然如此，渔业资源为何不见增长呢？
渔民的无奈
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是，每年禁渔期前后，渔民为了生存对鄱阳湖进行疯狂“反扑”。
长期以来，鄱阳湖区的5万多专业渔业人口均以捕鱼为生，渔业收入是他们最主要的生活来源。实行禁渔制度后，面临生存压力的渔民们在禁渔期开始前就抓住还可以捕捞的时机疯狂捕鱼，而在开禁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每年禁渔期前后一段时间，成千上万条渔船涌进鄱阳湖疯狂捕鱼捞虾，气势非常壮观。而在这壮观的背后，刚经过“休养生息”的鄱阳湖又很快陷入透支状态。
为缓解禁渔给渔民带来的生存压力，尽量避免禁渔期前后渔民对鄱阳湖的透支，实际上一些滨湖县、市在每年禁渔期间也在对渔民生产生活给予扶持，一些县、市还将困难渔民纳入了低保，2005年江西全省筹措了200万元资金对禁渔期间困难渔民进行生活救助。一些地方还采取措施鼓励渔民转产发展养殖，对发展网箱养鱼的渔民给予每箱100元的资金补助。
“但相对于数万名渔民这一总数说来，这些救助显然杯水车薪。”鄱阳县一位渔政干部对记者说。由于地方政府财力不足或救助机制不健全，鄱阳湖禁渔4年来，一些地区的渔民生活救助政策一直难以到位。渔民最集中的鄱阳和余干两县由于都是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财力有限，至今未对渔民进行救助。
而据鄱阳县政府2004年对渔区部分渔民的抽样调查显示，专业渔民单船年均毛收入只有0.6万元，扣除开销，每户渔民的人均年收入不足1000元。
“渔民的确很无奈，”这位渔政干部说，“每年禁渔期前后对母亲湖的‘掠夺’其实是渔民并不情愿的。”
禁渔制面临大考
实际上，在专家看来，鄱阳湖禁渔无功最根本的原因还不在于渔民对鄱阳湖的“反扑”，而是源于日甚一日的湖底采砂。
“采砂现象日益严重给鄱阳湖渔业资源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湖底的底泥和草场被大量吸走、清除，使鱼类生活、产卵环境受到极大破坏。”江西省水科所高级工程师王昌来说，“近年来鄱阳湖鱼类品种逐渐减少，个体逐年减小，罪魁祸首就是大量采砂。而禁渔期结束后渔民的疯狂捕捞只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
据介绍，鄱阳湖区的每个县市都有采砂场。记者在湖区采访时，也亲耳听到了采砂船的隆隆轰鸣声。
知情人士透露，一条功率几千瓦的“吸砂王”采砂船，每次作业可在水底吸出一个60米宽的大坑，功率更大的可将水下深30米、直径100米范围内的砂石吸个精光。
越来越多的采砂船当然是为利益而来。鄱阳县的那位渔政干部说：“一吨砂的成本不到四五元钱，但是卖到上海、江苏等地可以高达七八十元，采砂几近暴利。”
在利益的驱使下，鄱阳湖区的地方政府对采砂的兴趣也日益浓厚。据知，鄱阳湖区的某县，一年仅拍卖采砂权就拍出了1.2亿元，该县一个行政村将承包的采砂场转包给外地采砂者一半，一年就获得了1200万元的收入。
“对采砂的管理是水利部门的事，不在我们的职能范围之内，我们无能为力。”江西省渔政局局长钱新娥这样告诉记者。
而江西省水利厅水政处的负责人则对记者说：“地方政府发展经济也无可厚非。对鄱阳湖说来，如何把握好发展与保护的平衡，确实是个难题。”
他还证实，鄱阳湖区的县、市财政均不富裕，一些县对渔民发放的补贴，实际上资金大多来自采砂权发包取得的收益。
如此一来，就使得鄱阳湖禁渔陷入了一个无法摆脱的怪圈：捕捞过度，鄱阳湖禁渔休养，通过拍卖采砂权等补贴渔民；大肆采砂破坏鱼类生存环境，渔民为了生存在解禁后疯狂“反扑”，渔业资源还在减少，鄱阳湖继续禁渔；继续拍卖采砂权补贴渔民……美丽的鄱阳湖如何走出这个恶性循环，鄱阳湖禁渔制正在面临大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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