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调贷款基准利率体现央行紧缩信号

　　付平

　　主持人：本报记者 付平

　　特邀嘉宾：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 钟伟教授

　　近日，中国人民银行决定，自2006年4月28日起上调金融机构贷款基准利率。本次上调贷款基准利率体现了央行怎样的意图？为什么没有同时上调存款基准利率？对市场会有怎样的影响？加息后央行是否会采取进一步的紧缩措施？记者就此采访了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钟伟教授。

　　主持人：本次上调贷款基准利率体现了央行怎样的意图？

　　钟伟：央行本次提高贷款基准利率可以说给市场发出了一个清晰的紧缩信号。这主要是因为一季度信贷投放已经过快。尽管原因还不清楚，但央行有必要采取一个清晰的行为向市场发出信号，也就是告诉政府职能部门和社会公众，现在的信贷投放和宏观经济增长之间出现了偏移，需要进行修正。另外，采取加息措施也是最不容易被误解的。一方面，提高贷款基准利率比提高法定准备金率更加有效；另一方面，由于贷款利率已基本市场化，央行贷款加息0.27个百分点，也是一个非常市场化的手段，是一个间接的调控工具。当然，利率提高0.27个百分点所能带来的信贷收缩量是非常温和的。

　　主持人：为什么没有同时上调存款基准利率？

　　钟伟：不调存款基准利率的原因比较复杂。一方面，存款利率结构比较多。更重要的是，因为现在还不清楚一季度信贷投放快速增长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央行只能采取整体性的手段。比如，调整贷款或存款利率都是可以的。我本身也倾向于调整存款利率。我主张取消活期储蓄的利率，使更多投资者能观察到资本市场和货币市场上好的信号，不要只选择储蓄这样单一的投资方式。这是有好处的。然而在现在的中国，一个经济决策不仅要考虑经济上的可行性，还要考虑民众的可接受程度。但是鉴于存款利率调整的复杂性和可能欲速则不达的后果，存款利率的调整仍处于一个刚刚制定试点方案阶段，然后看效果再整体铺开。要调整存款利率，使存款利率更加市场化，既取决于央行的决心，也取决于民众理解和接受的程度。后者是比较慢的过程。对一件急迫需要作出反应的事情显然不能采取一个比较慢的措施。

　　当然，如果存差现象继续增加；物价水平相对平稳，使得居民储蓄的真实利率比较高；试点也比较顺利，民众能够理解和接受。存款利率的调整应该在年内会迅速铺开，以避免试点银行承受过大的压力。

　　主持人：您认为本次上调贷款基准利率对银行、

房地产市场、汇市和股市会有哪些影响？

　　钟伟：本次提高贷款基准利率应该是比较温和的，它的直接效果就是稳定了利差。我们曾经就过去20多年我国银行的利差水平作过调查，发现两个特点。一是我国银行的净利差实际上是在2002年之后才出现的，在此之前几乎没有净利差。即使现在，尽管我国银行的主要盈利都来自于净利差，但与国外同业相比，也还很低，所以无论如何，银行净利差都不能再收缩了。二是我国商业银行的不良资产和不良贷款并不是平稳形成的，而是有几轮的大量增加。这都是由于国家在

宏观调控时，要么迫使商业银行急剧地降低存贷款利率，要么过度地同时提高存贷款利率，而没有注意到在宏观调控中应该维持相对稳定、合适的银行净利差。这样，宏观调控的成本就主要由商业银行来承担。这也是导致每次宏观调控后，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急剧上升的原因。这个教训我们应该吸取。这次央行的措施至少保证了商业银行的净利差，使商业银行有了一个稳定的经营环境和较好的转型环境。另外，由于目前我国贷款的利率市场化已经进行得比较充分，商业银行会根据自身和客户特点来确定合适的贷款定价，因此本次上调贷款基准利率不会对商业银行有大的影响。

　　本次提高贷款基准利率对房地产市场会有些影响，但不是特别巨大。因为现在

房地产业的最大问题并不是银行银根放松，实际上银根并没有明显放松或收缩。房地产行业风险急剧增加的原因在于地方政府无节制地涸泽而渔地出让土地。土地供应市场上的全面失衡在今后两到三年可能会导致房地产市场的严重失衡，所以对房地产市场而言，重要的不是央行调整贷款利率，而在于地方政府应严格规范征地和土地出让行为，控制土地出让节奏。

　　本次提高贷款基准利率对外汇市场影响也非常温和。对外汇市场而言，造成人民币汇率升值压力的主要原因是经常项目顺差和资本项目顺差。我国的经常项目顺差中可以说有140%来源于加工贸易，也就是说，全部的贸易顺差都来自加工贸易，一般贸易和服务贸易都是有逆差的。加工贸易对汇率调整的信号不敏感，对利率调整信号也不太敏感。因此，上调贷款基准利率对经常项目的影响不太严重。另外，上调贷款基准利率对资本流入的影响也不太大，因为现在影响外资流入的不是利率水平，而是两税合并还有国内加工企业的利润回报水平。总体而言，这次上调贷款基准利率不会对汇率有直接的大的影响。但可以理解为，这次上调贷款基准利率受制于汇率，第一季度信贷快速投放是导致此次上调贷款基准利率的主要原因，第一季度信贷快速投放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一季度外汇占款增加过快，而央行没有采取充分措施来进行对冲，这必然就进一步增加了商业银行的流动性过剩问题。因此，汇率弹性不足使得利率调整空间收窄，或者说利率政策的独立性受到了汇率政策的严重制约。

　　谈到股市，我认为本次提高贷款基准利率实际上对股市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我国的资本市场已经走上了一个良性的上升轨道。我个人对资本市场是极度乐观的。毕竟资本市场的基本问题已经解决了，而且对外开放节奏也比较快，公司治理结构和公司价值通过资本市场可以体现出来。显然资本市场将不会受制于0.27的上调贷款基准利率问题，而将有一个非常广阔的发展空间。

　　主持人：您认为上调贷款基准利率后央行是否会采取进一步的紧缩措施？

　　钟伟：我不认为央行会采取进一步的紧缩措施。因为这次提高贷款利率主要是央行想向市场发出信号，即一季度信贷投放和宏观经济增长间有些偏离，这和2004年不同。2004年一季度和二季度，央行连续不断出台了调控措施。这是因为当时的情况是固定资产投资严重失控，物价有全面上涨的可能，经济增长幅度也过快，各部委包括央行在内对宏观经济过热已经有了一定共识，所以才在国务院部署下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而这次央行上调贷款基准利率的背景是不一样的，因为，数字表明，一季度经济运行基本上还是相当正常的，只是信贷投放和宏观经济出现了偏离。所以我不认为这次上调贷款基准利率是又一轮宏观调控的开始，也不认为央行在短期内还会有进一步的措施。今后我们要做的是，继续努力揭开一季度信贷投放过快的谜底，再看二、三季度情况，然后才能谨慎地采取其他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