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延迟退休”、“65岁或成延迟退休调整后的最终结果”成了无数新闻和视频号的热点，有不少网友幽默地演绎了65岁还在赶地铁打卡、跑客户、努力搬砖上班的场景。然而，除了极具反差感的搞笑，这背后也反映了人们对于延迟退休这一消息的担忧与无奈。
众所周知，人口老龄化已成为一个全球性，且愈发严重的问题。许多国家都纷纷采取行动，通过推迟退休年龄来抵消人口老龄化带来的财政压力。例如，英国、德国和法国，已经规划在2023年至2029年期间，将领取养老金的年龄提高至67岁。而中国——作为人口最多的中低收入国家（LMIC），也同样面临着老龄化的急速冲击。统计数据显示，自本世纪初以来，短短二十年间，我国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比例迅速攀升，从7%激增至14%[1]。
为了应对这一挑战，中国政府于2021年发布《“十四五”时期全国养老事业和养老服务体系发展规划》，提出未来将阶段性提高法定退休年龄[2]。这一决策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尤其是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何时退休、何时领取养老金，以及统一延迟退休年龄是否真正公平，成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在此背景下，近日，来自华中科技大学的研究人员在nature medicine上发布了题为“Determinants and inequities in healthy working life expectancy in China”的研究成果[3]。这项研究旨在通过分析中国大规模纵向数据，揭示健康工作寿命期望值的现状，以及性别、社会经济地位和地域对这一指标的影响，从而为制定更加包容性、针对性的政策提供科学依据。
实验对象与流程
本研究使用了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简称CHARLS）的大规模纵向数据集。CHARLS是一个国家级代表性调查，收集了来自中国28个省份的150个县/区以及450个村庄/城市社区的数据。调查对象包括45岁及以上人群，涵盖了他们的基本人口统计背景、健康行为与状态、家庭特征以及退休详情。本研究共纳入了23,975名受访者，其中11,572名（48.27%）为男性，12,403名（51.73%）为女性。
在每一轮调查中，参与者被分为四种状态：健康且在职、不健康但在职、健康但不在职以及不健康且不在职，这些状态可以相互转换。接着，研究人员通过构建年过渡概率模型，计算出健康工作寿命期望值（HWLE），即从50岁开始，预期能健康且在职的平均年数。此外，研究还考虑了高血压、关节炎等慢性疾病对工作能力的影响，以及健康生活方式因素对HWLE的潜在贡献。
中国50岁人群的平均HWLE约为6.87年
并且存在明显的性别、社会经济和地域差异
研究发现，在中国，从50岁开始，健康工作寿命期望值（HWLE）平均为6.87年（95% CL: 6.70 - 7.04），且存在明显的性别、社会经济和地域差异。与HWLE形成对比，总预期寿命（TLE）为30.06年，工作寿命期望值为16.06年，而健康寿命期望值为10.61年。这意味着，在健康工作寿命期望值与总预期寿命之间存在显著差距，大约为23.19年。
图1：健康工作预期寿命与健康预期寿命、工作预期寿命和总预期寿命之间的差距这里简单解释一下，上面这些数据表明，如果一个人在50岁时的总预期寿命是30.06年，那么在这30多年的时间里，他或她预计只有大约6.87年的时间是处在既健康又工作的状态。其余的年份要么是处于不健康但仍在工作的情况，要么是健康但不再工作，或者是不健康且不再工作的状态，直至生命的终点。
研究结果进一步显示，男性的健康工作寿命期望值为8.06年（95% CL: 7.80 - 8.32），而女性为5.77年（95% CL: 5.55 - 5.98）。并且，男性与女性在健康工作寿命期望值与工作寿命期望值之间的差距有所不同，男性为9.48年，女性为8.97年。这表明，男性在不健康状态下工作的年数更长。同时，女性在健康工作寿命期望值与健康寿命期望值之间的差距更大，为4.39年，而男性为3.09年，这表明女性健康但未在职的年数更长。
图2：中国50岁预期寿命与健康期望值的空间分布慢性病、生活方式因素对健康寿命预期值的影响
对于50岁男性和女性，最常见的慢性疾病是高血压，其被确认为影响不健康工作状态的首要慢性疾病，男性和女性分别受其影响为5.67年和4.85年。细分来看，高血压、血脂异常和糖尿病是导致男性不健康工作年限比女性长的主要慢性病。而关节炎、消化系统疾病和心脏病，则与女性不健康工作年限增加的相关性更高。
对于不同职业的人群，关节炎是造成不健康工作年数最大差异的因素，尤其在农业劳动者与企业雇员之间，差距达3.28年。与农业工人相比，公务员患血脂异常的不健康工作年限更长。
此外，研究还调查了整体生活方式与健康工作寿命期望值（HWLE）之间的关联。研究证实，采纳健康生活方式与健康工作寿命期望值的增长有关联，男性和女性分别能获得额外2.13年和1.61年的健康工作寿命。然而，研究人员也指出，这些关联性是相关而非因果，未来研究需进一步探究人口健康、生活方式行为和工作场所因素与健康工作寿命期望值之间的因果关系。
图3：慢性病、生活方式因素和健康预期总结
这项研究不仅填补了中国在健康工作寿命领域研究的空白，更为决策者提供了制定政策时不可或缺的科学参考。它提醒我们，在讨论延迟退休这一敏感议题时，必须考虑到个体差异，尤其是健康状况和工作环境的多样性。一个理想的社会政策，应当既能有效应对老龄化带来的挑战，又能确保每位劳动者在职业生涯中享受到应有的健康与福祉。
未来，随着研究的深入和数据的不断积累，我们期待能看到更多基于实证证据的政策出台，为每一位辛勤工作的劳动者创造一个既可持续又充满人文关怀的未来。毕竟，谁不想在退休后，依然拥有足够的活力、时间去享受生活呢~
参考文献：
[1] Chen X, Giles J, Yao Y, et al. The path to healthy ageing in China: a Peking University-Lancet Commission. Lancet. 2022;400(10367):1967-2006. doi:10.1016/S0140-6736(22)01546-X
[2]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Outline of the 14th Five-Year Plan for National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and the Long-Range Objectives Through the Year 2035 (Xinhua News Agency, 2021); http://www.gov.cn/xinwen/2021-03/13/content_5592681.htm
[3] Li C, Wang L, Ding L, Zhou Y. Determinants and inequities in healthy working life expectancy in China. Nat Med. Published online August 1, 2024. doi:10.1038/s41591-024-03184-3
撰文 | lcc
编辑 | l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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