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传钧：养老基金年金化是保险市场未来巨大的蓝海

齐传钧

　　新浪财经讯 12月11日消息，由《21世纪经济报道》主办的“第十三届21世纪亚洲金融年会”于2018年12月11日-12日在北京举办。本次年会延续往年，分设“金融主论坛”“21世纪保险论坛”以及多个专题论坛，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副秘书长齐传钧出席年会并发表演讲。

　　齐传钧表示，养老市场已经开启，一个是人口老龄化形势严峻；二是多支柱理论基本成熟；第三是需求方面的判断，社保改革重心的转换，第四是供给端也可以满足。

　　齐传钧在演讲中提到，中国的养老金市场非常庞大，养老基金需要年金化，养老基金年金化是保险市场未来巨大的蓝海，此外，养老服务市场也非常庞大，以房养老目前要谨慎。

　　以下为演讲实录：

　　齐传钧：首先谢谢主办方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这块“砖”献到台上来了，很荣幸，也是第一位发言的，我是不是“砖”，我这个“砖”抛上来，马上就会有“玉”出现。今天下午，大家刚刚吃了饭，昏昏欲睡的，今天来到这儿聊聊天。虽然聊聊天很随便，但是就想说点心里话，今天跟大家汇报的题目也是我们的观察，我们目前处于什么样的时代，我们可以回忆回忆，我很兴奋站在这里，其实我们是改革开放40年，到了一个关键的时点，同时，我们也是30年前，也到了一个节点，30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30年前，年轻人的冲动和老年人的徘徊，选择了中国发展道路。20年前，我们亚洲发生了金融危机，中国以他的方式，以他的成就，铸造了辉煌。十年前又发生了金融危机，我们又搞了一些东西，也很成功。今天世界的经济形势又出现了问题，我们确实面临着新的思考。实际上，这个思考的转型同时，包括很多方面，我今天只是站在我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我今天带来的话题，一个判断，一个疑问。什么判断呢？第一个判断，养老市场已经开启，一个问题，金融业的机会到底在哪里？首先是什么叫养老市场，养老无非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到你老年以后，谁给你提供服务，大家可能比较知道，老年服务是啥。另外一个，和在座的各位息息相关的，年轻的时候，就要有养老金的储备，这样你才能安度晚年。

　　我为什么判断养老市场已经开启，我的判断有四个依据，一个是人口老龄化形势严峻，具体数字我就不说了，大家听了很多报告，很多会议，都说人口老龄化有多严重，我只想通过一个事实来佐证。我是做研究的，2010年的时候，我提出了考虑调整中国计划生育，当时遭到了领导的反对，当时是不敢提的，学者是不敢提要改变计划生育这个国策的。但是我们到今天发现，一孩放开了，二孩放开了，马上就要鼓励生育了，大家可以通过这个事实感受一下人口老龄化到底有多严重。

　　人口老龄化带来的是老年人服务市场的需求的出现。另外一方面，对于年轻人也是一个要求，我们年轻的时候，光靠国家提供的养老金，未来是不够的，就要加强个人的养老储备，所以说人口老龄化的形势就提出了这样的需求。

　　另外一个理由，多支柱理论基本成熟。发端于上世纪90年代，提出了“三支柱理论”，2005年，世界银行又把这个“三支柱理论”扩大到五支柱，所谓的五支柱或者是多支柱理论，无非是把政府的责任下沉，同时把养老服务、养老金让给市场，通过第二支柱、第三支柱来释放政府的责任，同时政府通过零支柱来保障最穷的人，是这么一个时代，这也给市场释放了巨大的养老金、养老储备的需求，你年轻的时候，就要积累养老储备。

　　第三个需求方面的判断，我们社保改革重心的转换。这方面我不想讲大道理，只想讲一讲，中国改革的十二字指导方针，全覆盖、保基本、多层次、可持续。2016年11月，国际社保协会授予中国突出贡献奖，对中国的社保进行肯定，肯定的是我们实现了全覆盖，在一个13亿人口实现了养老保障的全覆盖，很伟大，这是上一届政府的功劳，中国的政治周期一般是十年一个周期，大家想一想，这届政府会做什么？肯定会在多层次上做文章，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因为可持续是不太好搞的，肯定是多层次。在这种背景下，我们知道今年推出了个人税延型商业养老保险，这是一个背景。

　　这三个方面，把这个市场的需求给提供出来了。但是作为一个市场，你光有需求那不叫市场，必须得有供给端，我的判断，供给端也可以满足。这么多的养老储备需求，谁来给你运作，往哪里投资，我观察这十年，不管是主权养老基金也好，还是私营的养老基金也好，国际上的投资发生了一个大的变化。就在大类资产配置里面，另类资产、非标资产的比例持续增加，一方面说明找不到合适的投资标的，这个判断我觉得不成立。你看一看传统投资的债券也好，上市股权也好，投资收益十年内没有出现明显的下降，我的判断，因为现在技术的成熟，使得金融投资，在原先那些流动性，信息不对称的非标资产可以运作了，扩大了养老金投资的范围，这是从供给的角度来讲。这个市场有了个人或者是国家的养老基金的保值增值的需求，这是巨量的，同时这个时代又提供给我们很多的方法、信息和便利性，让我们的基金可以去投资一些超出我们原先传统的投资范围，另类资产的投资比重越来越高，说明他能够驾驭这部分资产。

　　从这四个判断，我认为现在的养老市场已经开启。

　　既然开启了，大家就要问，这个市场在哪儿，这个市场规模有多大，未来我能做什么？我们首先看，养老金市场，我们梳理一下中国的养老金市场，非常庞大。

　　首先，全国的主权养老基金，就是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所管理的自有资金，目前是2万亿左右。同时，今年又出台了政策，将国有股的10%划转给全国社会保障基金，有人推测是4万亿，有人推测是7万亿，但是不管多少万亿，肯定是巨量的。当然，国有股划转完了以后，绝大部分是不允许变现的，但是很多国有股，他的收益性又很差，这就给我们金融业带来了机会。怎样使这些国有股，在不变现的情况下，使他增值，能够带来额外的现金流，我觉得这是我们市场应该关注的一个重点。

　　关注这个重点以后，我们才能感觉到，这个规模会越来越大，我们作为投资，投资管理，都具有巨大的机会。

　　另外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目前基本养老保险基金节余储备是5万亿，非常巨量的，然而不幸的是，我们开启了全国的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市场化投资，已经有三年了，到目前为止，要投资的合同金额只有七千多亿，实际到账金额不过四千多亿，说明什么呢？我们的制度，我们养老基金沉淀在各个地方的基金归集不上来，这是有问题的。如果能把这部分启动了，也给我们金融业带来了巨大的机会。

　　当然这五万亿是利好银行的，这五万亿都沉淀在各个地方的银行里面，但是这个肯定是满足不了保值增值，满足不了我们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需要，早晚有一天要把这部分钱拿出来进行市场化投资，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另外一个机会，伴随着双轨制改革，机关事业单位设立了职业年金，据我的测算，因为制度设计的问题，本来一年大概应该有3000亿的资金增量，但是因为政府和单位交费的部分只做记账处理，只有个人账户的4%，才是真金白银的进入了个人账户进行投资，大概每年的增量有1000亿。即使这样，但是这个资金是非常稳健的，每年都有1000亿的增量，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另外还有一个，企业年金，目前我们企业年金积累了1.3万亿，未来其实我并不看好它，它已经发展20年了，它发展不起来。但是，确实我觉得要做好了，企业年金才是我们金融部门，金融机构一个真正的未来的一个巨大的蓝海。

　　另外，今年刚刚实行的个人税延型商业养老保险，我对这个试点，这个制度本身是看好的，但是对于试点持保留意见，很多问题他没弄明白，但是我相信，这个规模要说明白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正确的认识这个制度以后，这个规模也是巨量的，我的预判，可能会超过基本养老保险基金，超过5万亿，这个市场是巨大的。

　　另外一个，我们有一个空白，这么多的养老基金，到了老年的时候，不能一次性给你，是需要年金化，防止有些人60岁退休了拿到钱，给子女买房，自己去挥霍了，就把钱花完了，再向政府要，所以养老基金的年金化，是保险市场未来巨大的蓝海。

　　看到这么大的市场规模，未来的空间在哪里呢？但我们到目前为止，很多概念都没搞清楚，比如说我们的企业年金，为什么发展不好，时间的关系，我不解释了，目前为止，还叫年金，annuity，其实它是Found，都搞错了概念，它是一种储备，它是要积累的，它不是保险。在座有些保险公司的领导，我也不避讳，现在社会的发展，都把他的期限缩短了，比如说60岁退休，还是以Found的形式存在，annuity，到了65岁，70岁，因为人口的寿命在加长，都是加大储备的时间，减少发放的时间。还有就是个人税延型商业养老保险，那么长的期限，那么低的收益。当然现在保险业有保险的资本公司，也可以从事这个业务，保险已经是一种金融集团的形式，这是一个巨量的市场，需要开拓，如果我们不开拓，这个市场还是发动他的优势。

　　另外，我再提一点想法，看起来市场这么大，如果很多问题没想明白的话，未来这个市场开启规模还是受局限的。比如说全国社会保障基金规模有两万亿，未来可能更多，但是他投资的去处在哪儿，90%以上在国内投资，但是外国的主权养老基金，基本上一半的资产都在境外，为什么？因为主权养老基金，就是要走出海外，平衡国内国外发展的系统性风险，同时利用国外年轻的人口，为他创造红利，通过资金的形式反馈给国内。大家想一想，如果今天金融行业还不走向海外，这个空间是非常小的，这个规模越来越大，有头脑的公司，现在应该想一想，我怎样增强我海外的运营能力。

　　另外还有一个面临的很大的问题，长期资金短期化应用问题特别严重，这么多资金在股市里面，其实我们不是“压仓石”，而是“收割机”。国外的股权养老基金、私人养老基金是五年、十年的考核期，资产的回撤是很大的，但是我们不允许，我们要承担政治风险。所以说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到股市做“收割机”，另外一个，像企业年金，不敢投资较高比例的权益类资产，我知道的比例只有10%左右，虽然上限权益类资产可以达到30%，但是实际上只有10%。这样的资产结构，未来是战胜不了人口老龄化的。但是我们的社会不允许这个基金出现回撤，这是不对的，要教育的，这又谈到了养老金教育，还有金融教育，大家觉得金融教育很难吗？我觉得不难，大家没想明白。比如说房闹，房子一跌价就开始闹，他们应该承担这种市场波动的风险，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养老金的教育；但现在一闹好像就默许了，一些产品的刚性兑付，都是朝着培养金融教育相反的方向走。如果我们没有接受风险教育，很难启动大市场，不敢承担大风险，一旦回撤很大，我们没法向领导交代，领导没法向老百姓交代。这都需要我们引入制度，需要我们在制度上创新。你教育大众为养老做储蓄，我看是没有用的，美国不是这样，英国也不是这样，需要有制度创新。如果我们这个瓶颈都解决好了，我相信我们的养老金是我们金融行业，不管你做哪方面的，都是一片巨大的蓝海。

　　还有一块是养老服务市场，我是怎么看的，随着人口老龄化，现在老年人都有钱，这个市场是非常庞大的。当然了，进入这个市场的，有些产业资本进入，我今天讲的金融资本，能够发挥什么作用，有那些机会，首先大家想到以房养老，我觉得目前还是要谨慎。当然很多保险公司都非常谨慎，为什么呢？现在我们的房子不是消费型产品，也不是家庭资产，它已经变成一个金融的投机品，为什么习近平总书记说“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这个“炒”字概括得非常好，只有金融产品才用炒字，就像400年前荷兰郁金香，一朵郁金香可以买下一栋别墅，如果任由房地产这么炒作，一平方米一百万都有可能，这个市场是不稳定的，是没法做以房养老，没法解决老年人的养老问题。同时，我们看看日本，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快，很多二三线城市，三四线城市，可能房产未来的价值都不大，以房养老在中国，虽然说中国人的资产最大的是房子，但是考虑到中国的房子目前的状况，这种炒作的状况，还有中国人口的结构，我觉得这个市场还是需要慎重。当然，有些局部市场，比如说北上广，不管未来人口老龄化多严重，年轻人还是要到经济活力比较足的地方，这个市场有，但是一定要慎重。

　　另外一个市场，我挺关注的，就是养老社区，其实我们金融界，保险行业其实已经进入进去了，我知道有几家公司已经开始在做高档的社区，这也是符合们资产的状况，因为养老社区，回报非常慢，不是一种暴利行业，现金流也是很平稳的，他需要对接一些负债比较久期的，比较长的资产，资产与负债相匹配，正好是适合养老保险行业的需求。但是这个市场本身实际上也有问题，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目前大部分的保险公司，都在关注高端社区，但是高端社区的人群毕竟不是那么多，需要创新，开拓一些中档社区，只有通过创新，把老百姓进入中高端社区的成本降下来，或者是市场做大，保险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同时，他借助这个市场，可以卖更多的养老保险产品，寿险产品，这是一个一石双鸟的市场。

　　还有一个，长期护理。我们知道，从去年开始，启动了长期护理保险的试点，其实我对这个长期护理，一直持有保留意见，因为我曾经去调研发现，很多地方长期护理的试点，用的都是医保的资金，随着人口老龄化，医保资金早晚有一天是不够用的。另外，我们医保资金，基本养老保险，社会保障只覆盖了1/3的老龄人口，还有2/3的人没有覆盖，其实这带来了公平性问题。有的老师已经写文章陈述了这个观点，今天我最想强调的是，再给老年人，国家拿钱给他们建护理保险，带来一个很大的问题，代际公平问题，这是我们要关注的。国家应该拿更多的钱做什么呢？给这些养孩子的家庭，降低他们的负担，使我们代际实现公平，这是中国可持续发展的一个关键点，其实我不太同意这种长期护理保险，动用我们的医保资金，但是这是不是一个市场呢？我觉得是，这个市场要启动，必须要满足大数原则，有足够的客户，大家要有创新，最近互助保也好，互助险也好，闹了一段风波，我觉得这就是一种创新，这一块儿也是一个市场。如果大家看到了这种机会，如果能够做出一些制度或者是产品的创新，这个肯定是需求，但是我认为，通过国家医保资金来补贴的，肯定难以长久，我个人的观点就是这些，谢谢各位！

责任编辑：陈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