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金融：我国债券市场回顾与展望

　　来源：中国金融杂志

　　作者|中国工商银行金融市场部课题组

　　文章|《中国金融》2020年第2期

　　导读：2020年债券市场将不断完善市场体系、优化市场结构、创新市场机制，为全面做好“六稳”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营造更好的市场环境

　　2019年，面对国内外风险挑战明显上升的复杂局面，债券市场作为经济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各监管机构和市场参与机构的共同努力下，切实践行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求，在服务实体经济、防控金融风险、深化金融改革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2019年债券市场回顾

　　债券市场长期向好趋势逐步显现

　　2019年，债券市场规模不断扩大、市场体系不断完善，持续发挥市场在优化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一是债券市场规模不断扩大，有效满足各类经济主体直接融资需求。近年来，我国债券市场快速发展，对优化实体经济融资结构、满足实体企业资金需求发挥了重要作用。根据WIND数据，截至2019年末，债券市场余额97.10万亿元，同比增长13.2%，已成为全球第二大债券市场。政府债券方面，2019年国债发行4.16万亿元，同比增长13.5%；地方债发行4.36万亿元，同比增长4.7%，为积极财政政策实施提供了有力的资金支持。

　　企业债券方面，2019年1~11月社会新增融资21.23万亿元，其中企业债券新增融资2.87万亿元，同比增长28.1%，占社会新增融资的13.5%，是除贷款之外实体企业的第二大融资来源。二是有效支持民营企业和制造业融资。2019年债券市场不断提升服务实体经济水平，促进民营企业融资环境持续改善，民营企业债券发行利率同比下降约150BP；推动先进制造业快速发展，全年制造业债券发行规模1.1万亿元，同比增长17.1%。三是债券市场交易活跃度不断提高。

　　2019年全年债券市场现券交易量213.49万亿元，同比增长42.4%，质押式回购匿名点击业务（X-Repo）、现券匿名点击业务（X-Bond）等提高债券市场流动性的交易方式进一步推广，债券市场交易活跃度不断提高，深度和广度持续扩展，有利于促进债券市场合理定价与价格发现。四是债券市场基础设施建设不断完善。

　　2019年监管机构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提高银行间市场和交易所市场转托管效率、完善债券回售转售机制、统一各债券品种信息披露制度、扩大商业银行进入交易所市场范围等，有效提高了市场效率、激发市场活力。五是债券市场投资者结构更加多元化。2019年财政部推动通过商业银行柜台市场发行地方政府债券，地方债投资群体进一步扩大至个人投资者和中小机构投资者，全年发行柜台地方债102.80亿元。境外投资者债券持有规模显著增加，2019年末持有债券规模1.88万亿元，同比提高24.5%。多元化的投资者结构有利于构筑更加完善的收益率曲线结构，助推债券市场长期健康发展。

　　债券市场可持续发展的韧性日益提高

　　2019年，受经济下行、企业盈利能力下降等因素影响，债券市场风险暴露趋于常态化，全年违约债券178只，金额1424亿元、同比增长17.7%。2019年债券市场多措并举，切实防范重大风险和系统性风险，可持续发展的韧性进一步提高。一是增加中长期债券占比，缓解发行人短期偿债压力。

　　2019年债券市场增加了中长期限债券的发行规模，进一步改善发行人债务结构，缓解发行人短期偿债压力，全年债券市场发行10年期以上债券规模占债券发行总量的3.7%，同比提升2.2个百分点。

　　二是支持商业银行补充资本，增强抵御风险能力。2019年以来，多家商业银行先后发行无固定期限资本补充债券近5700亿元。人民银行创设央行票据互换工具（CBS），努力提高商业银行永续债的流动性。

　　商业银行资本补充工具的发行使商业银行资本实力得到夯实，资本结构有所优化，风险抵御能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不断增强。

　　三是完善债券市场违约处置机制。2019年，监管机构多措并举，完善违约债券处置机制，包括完善债券违约相关管理制度，畅通违约处置的司法救济渠道；发布《关于公司信用类债券违约处置有关事宜的通知》，将一些基本原则和事项通过行政通知的方式予以明确；发布债券违约处置的具体指南，使得投资人、发行人、中介机构能够找到公平、透明的快速处置机制；在银行间市场推出包含交叉保护、财务指标承诺和控制权变更等在内的投资人保护制度，有利于债券违约后纠纷的妥善处理。

　　四是加大对债券市场违法违规行为的惩戒力度。自《关于进一步加强债券市场执法工作的意见》下发以来，监管机构对银行间和交易所债券市场信息披露违法违规、内幕交易、操纵证券市场以及其他违反证券法行为的打击力度进一步增强，对市场形成较强震慑，促进了市场发展环境持续改善。

　　债券市场蕴含着巨大的发展潜力

　　2019年，债券市场坚持以改革为动力，适应新形势，把握新特点，逐步推动形成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有竞争力的市场体系，夯实债券市场持续健康发展的基础。一是落实利率市场化改革持续推进。人民银行持续完善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形成机制，强化LPR定价应用，疏通市场化利率传导渠道，促进降低企业融资成本，进一步打通了债券市场和贷款市场利率的传导渠道，对加快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进程具有重要作用。

　　2019年债券市场创新发行以LPR为基准的浮息债，进一步落实深化利率市场化改革要求。

　　二是中国债券市场纳入国际主要指数。2019年4月彭博社宣布于未来20个月将人民币计价的国债和政策性金融债纳入彭博巴克莱全球综合指数并将赋予5%~6%的权重；2019年9月摩根大通宣布于2020年2月将人民币计价的国债纳入全球新兴市场政府债券指数并将赋予10%的权重上限。国内债券市场纳入相关国际指数带动了全球各大基金公司和资产管理公司尤其是被动型基金深入参与中国市场。

　　三是进一步推进债券通业务发展。自债券通推出以来，债券市场双向开放加速发展，2019年2月债券通一级市场信息平台正式上线，进一步丰富了境内外债券投资者交易场所和交易渠道。截至2019年11月末，债券通汇集了来自全球31个国家和地区的1533家境外机构投资者，1~11月累计成交金额2.35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190.7%。

　　四是打造人民币债券国际价格基准。2019年，财政部、中国人民银行在中国香港、中国澳门等海外市场累计发行人民币计价国债150亿元和央行票据1700亿元，不仅为海外投资者提供了较好的离岸人民币投资产品，而且为其他中资企业发行人在境外发行离岸人民币债券融资奠定了收益率基准，有效推动了人民币国际化。“中债—工行人民币债券指数”向全球发布，并在新加坡交易所挂牌，对于扩大中国金融业对外开放、吸引国际资本投资、促进资本金融项下人民币使用等具有积极意义。

　　五是资产证券化业务发展迅速。2019年全年发行近4100只资产证券化产品，金额合计2.35万亿元，首单循环资产消费贷ABS、联合办公领域ABS、供水/供电/供热资产组合收费收益权ABN、“资产支持专项计划+交易所信用保护凭证”等创新产品纷纷落地，有效推动企业降低融资成本，缓解资金占用压力，支持实体经济进一步健康发展。

　　2020年债券市场展望

　　2020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十三五”规划收官之年，我国经济稳中向好、长期向好的基本趋势没有改变，但也要看到，世界经济仍处在国际金融危机后的深度调整期，全球动荡源和风险点显著增多，我国正处于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三期叠加”影响持续深化，经济下行压力加大。2020年债券市场将继续围绕服务实体经济、防控金融风险、深化金融改革三大任务，不断完善市场体系、优化市场结构、创新市场机制，为全面做好“六稳”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营造更好的市场环境。

　　债券市场服务于“六稳”工作的功能将更加突出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2020年要全面做好“六稳”工作，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债券市场服务于“六稳”工作的功能将更加突出。

　　一是持续支持民营经济和中小企业进一步稳就业、稳外贸。债券市场将继续大力支持民营经济和中小企业在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以及稳就业、稳外贸中发挥重要作用，通过完善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债券融资支持制度、健全增信支持体系、丰富投资者群体等措施，努力提供更好的融资环境。

　　二是着力防范化解重大风险进一步稳金融。债券市场将持续完善风险监测机制、丰富风险管理工具、完善违约处置机制、畅通违约司法追偿和法律打击渠道，不断提高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的能力。

　　三是持续做好对外开放进一步稳外资。债券市场作为外部投资的重要渠道，将继续通过加强债券市场互联互通、推动人民币债券纳入更多全球指数、推动信用评级和债券承销领域对外开放等措施，吸引更多国际投资者参与我国债券市场，促进外部投资对经济拉动效果持续显现

　　。四是持续满足实体经济融资需求进一步稳投资、稳预期。2020年将保持稳健的货币政策灵活适度，加强逆周期调节，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促进货币信贷、社会融资规模增长同经济发展相适应。债券市场作为社会融资的重要渠道，将通过稳步增加市场规模、持续改善市场供给结构、不断增强创新能力等举措，为实体经济提供平稳可持续的融资环境，进一步稳定投资、稳定市场预期。

　　债券市场在落实积极财政政策中将发挥更大作用

　　2019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积极的财政政策要大力提质增效、更加注重结构调整，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灵活适度、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在大规模减税降费、财政收入增幅趋缓的背景下，2020年债券市场将在落实积极财政政策中发挥更大作用。

　　一是政府债券发行规模将有所增加。政府债券特别是地方政府专项债，是稳基建、稳投资和稳增长的重要资金来源。2020年国债和地方债新增发行规模将保持较高水平，同时财政将发挥中央转移支付和地方政府专项债融资功能，引导资金投向供需共同受益、具有乘数效应的先进制造、民生建设、基础设施短板等领域，促进产业和消费“双升级”。

　　二是地方债仍将保持较快发行进度。2019年11月27日，国务院提前下达了2020年部分新增专项债务限额1万亿元，财政部要求各地尽快将专项债券额度按规定落实到具体项目，早发行、早使用，确保年初即可使用见效，地方债仍将保持较快发行进度，从而尽早形成对经济的有效拉动。

　　三是地方债发行管理将进一步精细化。地方债管理改革工作将围绕坚决打好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攻坚战、开好地方政府规范举债的“前门”、确保财政可持续发展等目标，加强政府债券收益率曲线建设，提高市场化定价水平，丰富地方债投资者群体，同时强化举债行为和债务资金使用监管，充分保护投资者权益。

　　债券市场服务实体经济的水平将进一步提升

　　服务实体经济是金融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2020年债券市场将进一步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在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上持续用力，不断提高服务实体经济能力

　　。一是提升融资服务能力。在实施积极财政政策的背景下，国债和地方债发行规模将保持较高水平。受益于加强评级管理、产品创新等一系列信用债券市场改革举措，未来，企业通过债券市场融资渠道将更加通畅，成本也有望不断下降。商业银行尤其是中小银行仍有较大的资本补充需求，未来将继续通过债券市场补充资本，加强风险防范能力。

　　二是加大民营企业融资支持力度。债券市场将继续大力支持符合条件的民营企业发债融资，降低可转债发行门槛，支持募集资金用途投向民营企业纾困基金的债券发行。积极探索建立为优质民营企业增信的新机制，进一步创新发展民营企业债务融资支持工具，以市场化方式增信支持民营企业融资。引导投资者客观看待民营企业债券违约，提升对民营企业融资的包容度，进一步降低民营企业综合融资成本。

　　三是提高先进制造业服务水平，助力建设制造强国。债券市场将进一步支持制造业企业增加直接融资，推动传统制造业改造升级，持续为创新高技术制造业领域的企业提供融资支持，加大对传统制造业产业改造升级的融资支持力度，助力智能制造、绿色制造、服务型制造等新型制造模式更好更快发展。

　　债券市场防控金融风险的机制将更加完善

　　2020年，世界经济增长持续放缓和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债券市场违约压力持续存在，需要高度重视风险防范。一是增量风险将持续严控。债券市场将通过完善信用评级制度、发展好高收益债券市场等举措，不断提高风险识别的敏锐性，严控市场增量风险，在为企业提供有力资金支持的同时有效防范系统性风险。

　　二是信用类债券信息披露将进一步规范。2019年12月监管机构进一步明确了企业债券发行及存续期的信息披露、中介机构信息披露、监督管理等总体要求。信用类债券信息披露将进一步规范，推动信息披露规则统一，提升信息披露质量，提高风险排查的针对性和违约风险的动态监测能力。

　　三是信用债违约处置机制将进一步完善。持续提升债券违约处置机制的市场化、法治化水平，健全违约前的风险防范与处置机制，实现债券违约风险的早发现、早识别和早处置；在债券违约处置中注重公平原则，完善庭外重组方式，构建多层次违约纠纷化解机制，形成非诉讼方式与诉讼方式有机衔接的多层次债券违约纠纷化解机制。

　　四是信用债违约的司法追偿和法律打击渠道将进一步畅通。基于债券受托管理人制度安排降低投资者维权成本，并依法提高违法违规成本，严格落实债券发行人及其相关人员责任、债券服务机构保护投资者利益的核查把关责任，坚持权责相一致原则，促使责任主体尽责归位。全面加强债券纠纷多元化解工作，构建债券纠纷排查预警机制，拓宽投资者诉求表达和权利救济渠道，推动形成投资者保护工作合力。

　　债券市场深化金融改革的能力将不断增强

　　2020年债券市场将按照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关于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加快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的要求，不断增强改革能力，提升服务水平。一是债券品种进一步丰富完善。为进一步支持生态文明建设，有效推动经济结构转型升级，助力结构性去杠杆，绿色债券、混合融资工具、永续债、资产证券化等产品将进一步发展，债券品种持续丰富完善。

　　二是服务利率市场化改革持续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是深化经济金融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各机构将继续加大发行以LPR为基准的浮息债券，以有效促进债券市场和信贷市场联动发展，有力推动利率市场化改革工作。

　　三是持续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债券市场双向开放是提升人民币国际化的关键着力点，有助于人民币在全球经济金融体系中稳健循环，为全球投资者提供稳定有效的人民币计价金融资产。2020年将继续深化人民币计价国债和央行票据在人民币离岸市场中的利率定价作用，配合境外建设完善离岸人民币债券市场。通过推动人民币债券担保品的跨境互认等举措，提升人民币债券在全球交易中的利用率，促进人民币国际化向更深更广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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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