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增伟：以深化开放合作助力东北振兴

　　姜增伟‘中国贸促会原会长、东北财经大学东北亚经济研究院专家委员会委员’

　　2018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调研东北三省并主持召开深入推进东北振兴座谈会时发表重要讲话，突出强调开放合作在东北振兴中的重要作用，提出“深入融入共建‘一带一路’，建设开放合作高地”。这为东北地区开放发展和全面振兴指明了前进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我们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党的十九大精神为指导，全面贯彻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和重要指示精神，积极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形成对外开放合作新格局，以高水平开放推进东北地区高质量发展，以全面开放引领东北地区全面振兴。

　　东北地区对外开放基本情况

　　从开放基础看，在党中央统一部署下，东北地区面向东北亚的多类型、多层级、广覆盖对外开放平台体系已见雏形。大平台建设方面，相继设立大连金普新区、哈尔滨新区、长春新区三个国家级新区，成立辽宁自由贸易试验区并建设沈阳、大连、营口三个片区，哈尔滨、长春、沈阳、大连等城市均提出打造东北亚区域中心城市的目标，东北老工业基地整体竞争能力和对外开放水平不断提升。大通道建设方面，东北地区高铁已初步呈现蛛网状，辽宁正在打造“辽满欧”“辽满欧”“辽蒙欧”三条承南启北、面向欧洲的综合交通运输大通道，快速发展的互联互通基础设施建设有效帮助了东北连接日本、韩国、俄罗斯和欧洲各地。

　　从开放成效看，黑龙江与近60个“一带一路”建设参与国开展经贸合作，扎实推进“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与俄罗斯共同建设18个经贸合作区，成为雀巢、沃尔沃等众多外资企业的重要投资目的地，初步构建起以对俄合作为重点的全方位对外开放格局。吉林推进大图们江区域经贸合作成为我国参与东北亚地区合作的重要平台，新能源汽车、智能网联汽车等吉林“智”造走向国际市场。辽宁扎实推进自贸试验区建设，123项改革试点任务已落地96项，落地率达78%；全省85个省级以上经济开发区、15个省级以上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实现经济总量占全省30%以上；达沃斯论坛影响力不断增强，在伊朗、印度、印度尼西亚、罗马尼亚、乌干达等国投资建设的境外园区初具规模，东北电力孟加拉电站、中远船务巴西石油等一批重大国际合作项目取得实质性进展。

　　然而，与东中部省市相比，东北地区对外开放还相对滞后。一是对外开放程度较低。2018年生产总值占全国GDP的比重约为6.2%，但进出口总额仅占全国比重的3.5%，其中进口占2.3%、出口占4.8%，远低于东中部地区，甚至落后于西部地区。2018年辽宁对外贸易依存度为29.81%，略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但黑龙江、吉林仅为10.68%、9.04%。二是市场开放进程较慢。东北地区仍未完全改变国有经济和传统工业占主导地位的产业格局，产业市场向民营经济开放的程度未达到全国平均水平。在全国工商联发布的2018年中国民企500强中，东北仅有7家，占比仅为1.4%。

　　东北地区开放合作面临的机遇和挑战

　　东北地区是我国重要的工农业基地，拥有一批关系国民经济命脉和国家安全的战略性产业，资源、产业、科教、人才、基础设施等支撑能力较强，同时地处东北亚核心地带，面临着深化开放合作的巨大发展空间和潜力。

　　“一带一路”建设为东北地区开放合作搭建了新平台。“一带一路”是对古代丝绸之路的继承和发展，“东北亚丝绸之路”和“万里茶道”在贸易史上的贡献不容忽视。目前，东北亚是“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节点之一，东北地区扩大对外开放是加快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的重点内容。《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中对东北三省的定位是与俄远东地区陆海联运合作，建设向北开放的重要窗口；中蒙俄经济走廊是“一带一路”重点建设国际经济走廊。东北地区应抓住“一带一路”建设机遇，以中俄蒙经济走廊建设为抓手，以推进基础设施投资合作和互联互通为依托，以制造业产业园区为平台，以建立东北亚自贸区网络为目标，加快构建东北对外开放的大通道、大平台、大布局，为东北老工业基地创新发展提供良好条件。

　　东北亚地缘政治格局的日趋稳定为东北地区开放合作营造了新环境。当前，逆全球化思潮正在发酵，保护主义的负面效应日益显现，世界经济新的不稳定不确定因素增多。与此同时，东北亚地区局势相对稳定。朝鲜半岛形势发生积极变化，朝韩关系持续缓和并展开一系列经济合作。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处于历史最好水平，树立了大国、邻国交往的典范，各领域合作保持强劲势头，2018年中俄贸易额创历史纪录。中日关系破冰回暖，重回正常轨道、重现积极势头。中韩关系保持良好发展态势，两国元首就发展中韩关系等重大问题达成的重要共识正逐步得到落实。2018年以来，朝鲜劳动党委员长金正恩四次访华，中朝关系掀开了新的历史篇章。中蒙关系处在历史新阶段，两国发展战略积极对接，各领域合作和人文交流不断深入。

　　东北亚区域经济合作为东北地区开放合作创造了新机会。东北亚地区各国经济发展各具优势、互补性强。东北地区作为我国向北开放的最前沿，是东北亚的交通和物流枢纽，在东北亚区域发展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各方都很重视与我国东北地区合作。近年来，中日韩、中俄蒙等三方合作已取得良好成效，远东开发、长吉图开发开放等次区域合作提速并取得阶段性成果。中日韩自贸区谈判已进行7轮，有望达成一个现代、全面、高水平、互惠共赢的自贸协定，为地区发展提供稳定、自由、法治化环境，促进区域价值链融合。中俄蒙三国自2016年举行首次元首会晤以来，围绕战略对接这条主线推动合作取得阶段性成果，这有助于我国加快建设陆海联运通道和境外经贸合作区，以“走出去”推动去产能和转型升级。

　　京津冀协同发展等国家重大战略实施为东北地区开放合作拓展了新空间。东北振兴是我国区域发展四大板块之一。四大板块中，京津冀地区、长江经济带发展与粤港澳大湾区均是我国经济创新活力最强、开放程度最高、人口最为密集的区域板块；东北板块区位条件优越，产业基础雄厚，但在市场化与开放程度等方面存在明显差距。2018年，东北地区第三产业增加值仅占6.4%，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仅占8.2%，低于东中西部地区。对此，既要推动区域内部资源共享与分工协作，加快资源和市场要素的自由流动，为本区域发展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又要推动地区间产业协同发展，厘清东北地区与其他区域板块产业间的承接和互补关系，强化产业协同发展的利益纽带和调整机制，形成合理的差异化竞争合作格局，形成“1+1＞2”的区域协同效应。

　　我们也看到，东北地区在周期性和结构性因素影响下，经济增长持续低迷，辽宁GDP增速在2016年-2.5%的低基数上连续两年回升至2018年的5.7%，吉林连续两年下滑至4.5%，黑龙江下滑1.4个百分点至5%，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东北地区经济增长新动力不足和旧动力减弱矛盾比较突出，开放合作面临一些困难和挑战。

　　体制机制改革仍需加大力度。东北地区是我国进入计划经济最早、退出计划经济最晚的地区。与其他地区相比，计划经济思维惯性强大，体制和机制性包袱更为严重。一些政府管理部门还存在职能错位和“官本位”思想，主动服务意识不够强，直接干预企业具体经济活动现象依然存在；市场体系建设亟待完善，市场竞争还不充分不透明，部分领域仍然存在准入隐性壁垒，一些地方在招商引资时承诺的优惠和保护政策难以兑现；企业创新动力不足，知识产权保护不够到位，科研人员积极性受到影响。

　　产业结构调整还有较大提升空间。长期以来，东北地区产业结构以汽车制造、化学原料、石油加工等传统重工业为主，第二产业比重明显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等第三产业比重则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东北地区是我国最大的商品粮基地，但受国外转基因产品的影响，近年来农业发展遭受重创。随着国家鼓励农企农户走出去，东三省在俄罗斯从事农业开发的农业企业和种植户逐年增多，但由于种子研发、农业新技术新措施推广应用等滞后，在俄农企利润呈现逐年减少的趋势。

　　所有制结构仍然不够合理。国有企业是东北三省经济社会发展的顶梁柱，所占比例远超全国其他城市。但国有企业活力不足、民营经济发展不充分仍是东北地区所有制结构的显著特点。中国贸促会近期调查显示，东北省属国有企业面临国内竞争压力大、开拓海外市场难等突出问题。企业普遍表示，受创新保护不足、融资困难、央企垄断等因素影响，在央企、外企、民企的夹缝中艰难生存，混合所有制改革面临困难依然较大；因绩效考核严格、东道国限制、国内扶持不足等，省属国企走出去掣肘较多，整体外向度较低。

　　人力资源流失现象值得高度重视。人口与自然资源、基础设施、区位优势、政策措施等，均为经济发展的必要条件。从历史数据看，东北地区由于人口老化，经济活力减弱，人均GDP相当于全国平均水平的比例不断下降。1960年东北的人均GDP是全国的2.1倍，1980年为1.5倍，2015年降至全国平均水平，到2017年仅为全国的82%。近年来，东北地区企业总体效益下滑，研发人员与高级技工不断流失。在第五次和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的10年间，保留东北三省户口但在外地居住的人口增加了279万，大专及以上学历人口占比下降了4.02%。

　　几点建议

　　党中央对东北地区开放发展寄予厚望。改革开放以来的不断探索特别是沿海地区对外开放的成功实践，为东北地区开发开放积累了宝贵经验。要不断增强全球视野和战略思维，坚持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相结合，全方位开放和高水平开放并进，商品要素开放与规则制度开放并举，引进来与走出去并重，充分利用国内国外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努力建设立足东北亚、辐射“一带一路”、面向全球的开放合作新高地，谱写新时代东北振兴新篇章。

　　提高认识，深刻领会东北地区深化开放合作的重要意义。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实行积极主动的开放政策，形成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全面开放新格局”。东北地区改革开放，既是一个不断解放思想更新观念、理清思路调整战略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攻克体制机制顽疾激发社会活力的过程。过去40年，东北地区取得的历史性变革和历史性成就离不开对外开放，未来东北地区实现全面振兴和高质量发展必须在更加开放条件下进行。加快东北地区开发开放，建立健全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对于推进东北全面振兴、推动我国全方位对外开放、构建和谐稳定周边，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深化改革，着力完善东北地区开放发展的体制机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改革和开放相辅相成、相互促进，改革必然要求开放，开放也必然要求改革”。当前经济全球化加速推进、国际经贸规则创新发展，开放的尺度加大、风险增加，迫切要求我们以深化改革为手段，加快形成与市场完全对接、充满内在活力的新体制机制，为扩大开放提供有力制度保障。要推进优化营商环境专项行动和“信用东北建设”，深化行政审批制度和商事制度改革，提升法治意识，树立崭新形象。开展国有企业综合改革试点，推进民营经济改革发展示范，加快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以体制机制创新带动科技创新，推动产业创新发展、优化发展。

　　统筹规划，因地制宜做好东北地区开发开放的顶层设计。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发展是第一要务，创新是第一动力，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东北地区要立足现有产业新优势，加强质量、品牌和标准建设，打造一批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基地和区域特色产业集群，支持有实力的企业、优势产业、骨干产品走出去。大力发展数控机床、卫星应用、生物医药等新兴产业，形成多点支撑、多业并举、多元发展的产业发展格局。积极发展现代化大农业，培育绿色生态农产品知名品牌。发挥冰雪、森林、草原、民俗等自然资源独特优势，建设世界知名生态休闲旅游目的地。

　　主动融入，加快形成“一带一路”中东北对外开放大格局。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以“一带一路”建设为重点，形成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开放格局。要大力推进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科学规划建设域内快速铁路网，加快建设面向俄罗斯、辐射东北亚、承接欧洲腹地及北美地区的立体交通大通道。加快辽宁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推进中韩国际合作示范区、中日经济和产业合作平台、中德（沈阳）高端装备制造产业园建设，探索创建大连自由贸易港，形成东北地区开放的标志性品牌。推进沿边重点开发开放试验区建设，提升边境城市规模和综合实力，扩大与周边国家边境贸易。与俄罗斯等国统筹推进北极航道开发利用、北极地区资源开发等全方位合作，积极打造“冰上丝绸之路”。

　　加强对接，深入推进与京津冀协同发展等国家重大战略的对接和交流合作。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以东北地区与东部地区对口合作为依托，深入推进东北振兴与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等国家重大战略的对接和交流合作，使南北互动起来。推动东北地区与京津冀地区融合发展，在创新合作、基础设施联通、产业转移承接、生态环境联合保护治理、统一市场建设等重点领域取得突破。加强与环渤海地区的经济联系，与长江经济带、港澳台地区加强经贸投资合作，推动建立长期稳定的紧密型全面战略合作关系，共同设立融合发展试点示范区和引导资金，在项目投资、市场共享、跨省劳务合作方面实现优势互补。加强与东部地区省市对口合作工作，在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国有企业改革、民营经济发展等领域开展合作。

　　强化服务，大力提升对东北地区外向型企业的帮扶力度。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构建亲清新型政商关系。随着东北地区参与国际经济合作与竞争程度不断加深，企业在开拓市场、对外投资、维护权益等方面亟须有关部门和机构积极作为、靠前服务。要加强政策研究，强化信息服务，深入宣传解读相关政策措施，增强企业信心和发展动力。发挥中国—东北亚博览会和夏季达沃斯论坛等展会论坛的平台作用，量身谋划引进更多国际品牌经贸活动，为企业牵线搭桥、给予帮助。提升应对摩擦、经贸仲裁、商事调解、知识产权等多元化商事纠纷解决水平，完善全过程、一站式的对外投资服务，帮助企业增创优势、抵御风险、维护权益。

　　协同发展，努力形成东北地区开发开放的强大合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科学统筹精准施策，构建协调发展新格局。东北地区作为区域经济，涉及水、路、港、产、城等多个方面，对外开放与对内开放必须有机统一。区域内各省市要牢固树立“一盘棋”思想，正确把握自身发展和协同发展的关系，实现错位发展、协调发展、有机融合。要大力支持沈阳、长春、哈尔滨、大连四大城市“合纵连横”、做大做强，发挥引领辐射作用，挈领东北地区全面振兴新格局。加快区域通关一体化，加强政策、交通、产业等方面协同联动，探索合作新模式。加大人才培养和智力引进力度，加强东北亚研究院等东北地方特色新型智库建设，促进更多智力资源与东北地区开放发展更好结合。

　　深化开放合作，是国家繁荣发展的必由之路，也是东北全面振兴发展的必经之路。我们要坚定不移按照习近平总书记指引的方向奋力前行，强化问题意识、时代意识、责任意识，以更高远的历史站位、更宽广的国际视野、更深邃的战略眼光，构建东北开放合作新高地，培育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新优势，促进东北地区全方位开放、全方位振兴。

责任编辑：张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