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龙戏水绎古今（上）_新浪财经

喜峰口长城抗战纪念碑王爱军摄

潘家口风光王爱军摄

□姬保新

长城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象征，在中华文明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价值与地位。随着各地积极推进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进度不断加快，我不由得又一次心潮澎湃地将目光投向了我家乡的长城——迁西喜峰口、潘家口一段，这里山势雄浑、水体秀美，不仅自然风光旖旎，尤为值得铭记的是，这里发生的故事还承载着中华民族坚韧自强的民族精神。

引子

1933年初，以喜峰口长城为主战场的中国长城抗战首战告捷，一首“大刀向鬼子们头上砍去”唱响了华夏大地，让中国人民和世界军事家知道了长城喜峰口；几百年前的大明，为守住这里及沿线，设置蓟镇总兵府近二百年；一千多年前，曹操从此出关，使其取得了在华北东北的胜利……

如今，群山秀水中的迁西县喜峰口、潘家口，正以其独特的自然景观、厚重的人文历史，吸引八方游客来此探幽，一个日渐成熟的大景区规划，也使这里成为地方积极推进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新亮点。

这里不仅是长城国家文化公园，还是国家级水利风景区，是第一个国家板栗公园，是国家地质公园，是国家自然资源保护区，五个国家级的名分，足见其不同寻常。

至于那里曾发生的轰轰烈烈的家国情怀和往事，更需要人们慢慢地向她走近，翻开一页页一篇篇的往事，认识一位位伟大的人物，品读一部部历史名人的记叙和诗篇。

古道的前世今生

潘家口、喜峰口长城国家文化公园，核心区长城主要有四部分，分别是长城抗战遗址老婆山段、喜峰口营城（已淹于水下）和谎城段、喜峰口关段、潘家口关段。

人类大都沿河而兴，道路也一般沿河而寻。燕山山脉峰峦耸峙，峡谷纵横，河流密布，森林葱郁，自东北偏西南摆在了华北平原与东北西侧及坝上草原的中间，是不同地理特点、不同生产条件、不同民族、不同生活方式的分隔带、渐变带。自然屏障挡不住人类相互交流与融合的脚步，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便是河流，次之是沿河系择近、择易而勾连起来的山谷通道。穿越燕山，连接坝上草原和华北平原，经过亿万年的变迁，形成了潮白河——滦河、滦河——瀑河——老哈河、青龙河——大凌河三条大水系，也自然形成了三条大通道，左为古北口，中为潘家口与喜峰口，右为冷口。而在三条通道中，尤以潘家口喜峰口这条最为便捷，辐射面积也最大。

这条通道，似乎从远古就已有了上下文化的呼应。迁西县城东侧滦河北岸的东寨遗址出土的遗物，与辽宁的东山嘴、牛河梁，内蒙古赵宝沟遗址发现的石、陶雕像有着密切的渊源关系。东寨遗址是燕山南麓冀东地区滦河流域目前所发现较早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之一，早于距今5000至6000年内蒙古赤峰新石器时代的红山文化，与距今8000年的内蒙古敖汉旗兴隆洼文化为同一种考古文化的两种不同的类型。燕山以北为以大凌河为发展中心的新石器时代较早期的兴隆洼文化类型，燕山以南为以滦河流域为发展中心的新石器较早期的兴隆洼文化的东寨类型。据此可以做一种假设和推论，早在史前，这种穿越燕山的文化，就可能有了交流，而交流的通道，理应就是这条滦河水系和古卢龙塞道。

潘家口与喜峰口无疑是这卢龙赛道上的重要节点。《吕氏春秋·有史览》中有“山有九塞。何谓九塞？太汾，冥阨，荆阮，方城，殽，井陉，令疵，句注，居庸”的记载，其中的令疵亦称令支、泠支、离枝，亦即扼守草原与中原地区的卢龙塞。通过这个关隘的古道为卢龙道或卢龙塞道。

卢龙塞在正史中最早见于《三国志》中关于东汉建安十二年（207）曹操北征乌桓的两处记载。《三国志·魏书·武帝记》云：“夏五月，至无终。秋七月，大水，傍海道不通，田畴请为乡导，公从之。引军出卢龙塞，塞外道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三国志·魏书·田畴传》云：“旧北平郡治在平冈，道出卢龙，达于柳城。自建武以来，陷坏断绝，垂二百载，而尚有微径可从。今虏将以大军当由无终，不得进而退，懈弛无备。若嘿回军，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备，蹋顿之首可不战而禽也。”卢龙塞和卢龙塞道因与曹操远征乌桓这一重大历史事件连在了一起，从此声名鹊起。而从这两段史料透出的历史信息可知，早在西汉时期就开辟了卢龙塞道。

中国第一部记述水系的专著《水经·濡水注》有云：“濡水又东南径卢龙塞，塞道自无终县东出，渡濡水，向林兰陉，东至清陉。卢龙之险，峻坂萦折，故有九峥之名矣。燕景昭元玺二年（353），遣将军步浑治卢龙塞道，焚山刊石，令通方轨，刻石岭上，以记事功，其铭尚存。”这里所说的濡水即今之滦河，在记述了滦河与卢龙塞的地理坐标后，还描绘了十六国时期前燕将士重修卢龙赛道的场景。以后的朝代，也多有对潘家口喜峰口与卢龙赛道的记载。

卢龙塞之名，当有狭义与广义之分。狭义的卢龙塞指卢龙塞道与滦河谷、卢龙山交合之处的关塞，即今潘家口；而广义的卢龙塞，系今兴隆、宽城、遵化、迁西交界的卢龙山一带边塞的统称。历史上，狭义的卢龙塞自汉至唐称卢龙塞，宋辽至明初“靖难之役”时称松亭关，而更名为潘家口的时间当在明朱棣继位之后。喜峰口之名最早出现在元代，广义的卢龙塞可以包含喜峰口。目前，虽然对潘家口即卢龙塞的质疑已经日渐稀少，然仍有人认为喜峰口也是卢龙塞和松亭关的“易名”。这里姑且不去争论，因两个关口的距离只有五六公里，由于年代久远，名称互易较为混乱应在情理之中。总之，潘家口与喜峰口是相距不远且出关后都进入卢龙塞的关口。

滦河在到潘家口之前，是一路由西北向东南而来，到了潘家口急转向西南流去，潘家口村在滦河拐弯处的西南角，长城自潘家口西山延伸到滦河岸边，与对岸悬崖峭壁上由东北向西南而来的长城相望。未修建水库前，当中是滦河滔滔，两岸是相对于绝壁上的垛口，这便是潘家口关。

站在潘家口关城墙上，滦河和对岸长城一览无余，任何出入不经允许如比登天。历史上，无论是进还是出，选择由此出入关都不是容易之举。如今长城和垛口都淹在水中，虽然对面长城与山依旧，只是滦河已从湍流变成了平静的湖水，造就了水中长城奇观。随水位的升降，长城及垛口时隐时现，吸引着无数的游人前来一睹芳容和潜水者沉溺探奇。

喜峰口关城，是著名的蓟北雄关。在潘家口关东北方向，长城由西南向东北一直到与喜峰口关城对接处终止。喜峰口关城当年非常雄伟壮观，有三道门。主关曾名为镇远楼，后改为来远楼。主关门外有重楼，主门内外有两重瓮城。关城之内的东偏南几公里有新老营城。老营城称谎城，立于绝壁之上，如今尚有城墙，城内建筑均已成为瓦砾。谎城再东南不远，就是历史上的新营城，即喜峰口营城或称喜峰口城。喜峰口营城已淹于水下，并且淹于水下之前就因水库移民搬迁只剩下了废弃的城垣。

古时，内外沟通和一些战事出关大都走潘家口关，但后来因潘家口关滦河水深流急很难通过，就大都选择了喜峰口关。

喜峰口关城不在滦河上，而是在滦河的一条支流上。这条支流在喜峰口关城处，当然也是最窄最险的峡谷，只是河水比滦河要小得多。出喜峰口一般较从潘家口出关进入卢龙塞道要绕远几十公里。主要路线是从遵化到三屯营，到洒河桥跨滦河。因为这里的滦河水面比上游的潘家口相对较宽，河水较浅，容易通过。跨过滦河就奔滦阳，再到喜峰口。这就是后来喜峰口的战略地位和知名度越来越高的原因，也是狭义地把喜峰口视为卢龙塞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从广义上讲，把喜峰口视为卢龙塞道也无大毛病。

20世纪70年代初，为支援天津和唐山用水，国家修建了潘家口水库。名为潘家口水库，而实际大坝是在潘家口下游几公里的洒河桥镇原杨碴子村边的滦河上。原因是原始选址潘家口，经详细地质勘察后，发现岩石结构不宜修建大坝，所以改选了现址，但没有更名。现在的潘家口水库总库容29.3亿立方米，涉及水陆总面积四百多平方公里，山中有水，水绕群山，堪称北方塞上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