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罐煨饭香满屋

□周康平

春寒料峭的时候，我回到了久别的寨子。这座大山深处的寨子，依然笼罩在寒风凛冽的天气里。

推开陈旧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温馨的场景：吊在屋梁上的那盏白炽灯，把木屋照得一片亮堂。宽敞的木屋，灰暗陈旧的墙壁掩饰不住烟熏火燎的痕迹。这是我记忆中的木屋。这时，木屋存在的意义，像是岁月沧桑的复苏。沧桑的画面不一定是沉重的历史。木屋里响起的笑声与扑面而来的热气，给人的感觉是木屋特有的亲切，那是一种久违的记忆，远去的感觉如遥远模糊的故事。

木屋的笑声来自围住火塘边的家人，舒适的温度来自闪烁着熠熠星火的火塘。灯光之下，木屋里看不到一丝烟雾缭绕，却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人间烟火的熏陶。围坐在火塘边上的家人，脸庞上映着一层层无法掩饰的红光，那是火塘散发出来的光芒。

木屋的灵魂是火塘的生长。用石条围成的火塘，方方正正，转角之间摆放着一个白色铁盆一个褐色大土钵。铁盆里装满了土豆烧腊肉，木钵中盛的是老母鸡炖的野生菌。腊肉和鸡汤的香味，伴着火塘的温度，萦绕在火塘的上空。木屋里的每一缕空气都飘着令人食欲大开的诱惑。大家伸手挥动的筷子，在盆里、在钵里，相互碰撞，伴着轻快的笑语，如同一出人间烟火的美丽交响。在这出交响的中央，让人陶醉的画面是火塘中间那堆红彤彤的火光，我真切地看到人间温暖的模样。这模样只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冲击心灵、吸引目光的是火塘里的那只立着的圆形铁架。铁架上面那口U形的鼎罐，才是我们围着火塘兴奋难当的聚焦。那是一口被柴火烧熏得四面黢黑的鼎罐，它以一身漆黑的厚重，散发出历经人间烟火的荣光。

鼎罐内的四壁，一片光滑。这只用生铁铸造的鼎罐，圆圆的铁盖颇有一些沉重的分量，盖在鼎罐上面，密不透气的高温贯穿了整个鼎罐的主题思想。装在鼎罐里的大米和红苕被柴火慢慢煨熟之后，焖上几分钟，揭开重重的盖子，香味独特的鼎罐饭香便在整个木屋四处弥漫开来。这时焦黄的锅巴，香喷喷的味觉和脆生生的口感，成了孩子们争抢的“美味佳肴”。看着他们用筷子夹着锅巴的一脸笑意，让我这个身处不惑之年的游子，顿时回到了童年时光，这仿佛是我千里迢迢回家的一种寻找。

幸福的感觉就这样簇拥着我的心房。一家人，火塘边，一锅饭，幸福的生活莫过于鼎罐饭里的这道人间烟火。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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