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楼记》明祝允明湖南博物院藏
观众在展厅中观赏祝允明草书《岳阳楼记》
《饭苓赋》轴明祝允明故宫博物院藏
“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近千年前，当北宋文学家范仲淹提笔挥就这一文章，恐怕难以料到会成就千古名篇，并让岳阳楼扬名天下。文章中，范仲淹流露的爱国爱民思想和仁人志士节操，对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于是，在数百年后，“吴中四才子”之一的祝允明挥毫泼墨，将士大夫情怀凝聚于笔尖，成就了草书《岳阳楼记》的书法作品。
如今，当人们走进成都博物馆的“汉字中国——方正之间的中华文明”特展，在第四单元“长”中，可以见到许多历史名家书法真迹。这些珍稀文物的亮相，勾勒出中国书法艺术发展的面貌。其中，祝允明草书《岳阳楼记》，在群星璀璨的第四单元里仍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魅力，吸引无数观众流连忘返。
下笔果敢苍劲、运笔豪放狂纵、行笔沉着痛快……初见祝允明所书写的《岳阳楼记》，自然会被其豪迈的气势所触动。在这件作品之中，蕴藏着祝允明极深的书法功底和作为士大夫的精神追求。
介于今草和狂草之间 展现温柔敦厚的士大夫情怀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在祝允明草书《岳阳楼记》的展柜前，会看到不少青涩的学生脸庞，他们一边努力辨认着作品上的字迹，一边小声背诵起《岳阳楼记》。
国人对这篇《岳阳楼记》的熟悉度自然不必多说，而在浩瀚的历史风云中，亦有不少书法名家书写过这一名篇。祝允明这件草书《岳阳楼记》的特别之处在什么地方呢？四川省书法家协会秘书长王道义将其中的奥妙进行了解读。
“提起祝允明，可能很多人不知晓，但说起他的别名祝枝山，大家就能明白了。”因右手天生有六指，祝允明自号枝山。他不仅与唐伯虎、文徵明、徐祯卿齐名，并称“吴中四才子”也就是大众熟知的“江南四大才子”，更因其出彩的书法造诣，被誉为“书法圣手”。王道义说，其实这篇《岳阳楼记》，“四大才子”都分别书写过很多次，可如今展陈在成都博物馆的这件文物，仍是祝允明书法作品中颇有代表性的一幅。
在王道义眼中，从这幅草书作品里，可以看到祝允明成功继承了张芝、王羲之、王献之，以及唐代的张旭、怀素，还有北宋黄庭坚等杰出草书名家的优点。“在这些基础上，祝允明加深了自己的个性化体悟，形成了既有传统又有个性，还有时代特点的这件代表作。”
书势恣意纵横而法度严谨，通篇墨气淋漓、一气呵成……能够想象，在挥就这篇《岳阳楼记》时，祝允明是怎样一种充满激情的状态。可在王道义看来，此件作品的书体介于今草和狂草之间，不同于书法家张旭、怀素处于癫狂激越状态下创作的狂放书范。“祝允明写的文本，是《岳阳楼记》，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中有壮美的、变幻无穷的山川形胜，但更多的是一种忠诚，是一种厚实，是一种温柔敦厚的士大夫情怀。”
屡试不第的坎坷科举路 平生学有所得但怀才不遇
“……书学自《急就章》以至羲、献、怀素，无不淹贯，而狂草本朝第一。当时评者云其书法顿挫雄逸，放而不野，如鹤在鸡群，风格迥绝。然真不如行，行不如草，以豪纵者胜。又云枝山真行，有天马行空之态，第人能品。”翻看后人对祝允明的评价，就能看到人们对卓越书法成就的赞赏。明代史书《名山藏》更有云：“允明书出入晋魏，晚益奇纵，为国朝第一。”
出身于书香官宦世家，祝允明的外祖父是明朝中期内阁首辅、书法家徐有贞；祖父祝颢曾任山西布政司右参政，政绩颇著。两位长辈皆位居高官，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祝允明自小受到书香之气熏陶和教导，勤奋苦练书法，集各家之所长。
可天意弄人，虽生于名门，祝允明的科考之路却并不顺畅。他曾自述：“五应乡荐，裁添一名，七试礼部，竟不见录。”自二十岁起参加科举考试，直至五十四岁，祝允明七次会试皆不中，终于断绝了科举念头，以举人选官。三十四载的岁月蹉跎，可见他心中的煎熬与不畅。
所以，当谈论这件草书《岳阳楼记》，看他书写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能明白他想要兼济天下的报国理念。“‘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这件作品介于中和之间，既不十分激烈，也不死板。既能看到祝允明的豪放，也能看到他对士大夫精神的维护和追求。这也是他平生学有所得，但怀才不遇的一种期盼，一种流露。”王道义说。
尽管科考之路坎坷，但为官七年却颇有政绩。在广东兴宁县任上时，祝允明曾一个早晨捕获30多个盗贼，让县里变得太平安定。王宠在《明故承直郎应天府通判祝公行状》中记载：“公（指祝允明）设方略捕之，一旦，获三十余辈，桴鼓不警。”
屡有政绩，又出身名门，可因性格率真，祝允明看不惯明朝官场的积弊，常常感到身心俱疲。他给友人的信中写道：“仆诚不善仕，其故大率不能克己，不能徇人，不能作伪，不能忍心，视时之仕者若神人然，安能企及之哉？”他说自己不能徇私，无法作伪，又常不忍心，所以不擅长当官。
如今，数百年的岁月风尘后，虽难以寻觅祝允明生活过的踪迹，但从他留给世人的天真纵逸、出神入化的传世遗墨，也能窥到他字里行间流露的满腹才情。“在生活中，祝枝山也是一位性情既儒雅又豪放，性格刚柔相济的豪士，也是雅士、壮士。他是优秀的诗人和历史上不可多得的书法名家。他不仅擅长写行草书，而且楷书也非常精彩。”王道义说。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李雨心实习生吴松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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